《食日谈》容莫

5、05

　　祝英一边走着，一边心里暗爽：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愿意无条件服从她的命令，这简直就像是来到了故事世界里面一样，而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按照刚刚那个叫“闲鹤”的男人所说的那样，他们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无条件服从她这位“女神大人”的命令，那也就意味着一些很强人所难的命令他们也一样会无条件服从。

　　但祝英并不敢真的下达这样的命令，无论对方如何承诺，这种没有任何效力约束的承诺也可以在一瞬间被撕毁。就算是所谓的“女神大人”，如果做了太过分的事情，这些人里面也是很可能会出现反叛者的。她总不能真的像那些邪教一样，命令其他人去处理掉反叛者吧？不说别人能不能接受，她自己都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假如真的要维持这种女神和信徒之间的关系，最好还是想办法给他们一些奖励。惩罚也有必要，但不能作为主要手段来驱使他们为自己做事。

　　算了，先不考虑那么复杂的问题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她去调查。

　　她来到靠近狭缝的那片农田附近，开始调查这些农田。刚来的时候，她以为这些农田里的稻谷还未成熟，但是现在想来，事情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靠近一株稻谷，仔细看去，可以发现这株稻谷虽然杆长叶绿，但却没有半点挂穗的迹象。别说谷子了，就连稻花都没长出来。

　　放眼望向四周，这一整片农田皆是如此。而附近的其他农田里，稻株竟都是枯死的。没错，在有充分灌溉的农田里，稻子枯死了。

　　枯死的稻子，咸到要死的“清水”，无法分辨味道的人。这几条线索加起来，指向的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循着流水的方向，祝英很快找到了这个村子用水的源头。

　　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泉眼，数十公分的直径。清澈的泉水咕咚咕咚地从泉眼里喷涌而出，形成了这个村落里唯一的一条溪流。祝英俯下身子，从泉眼处捧来一些水，用舌头轻轻舔舐上去。

　　品尝着泉水的味道，祝英马上皱起了眉头。这里的水源虽然表面上很清澈，但实际上咸涩不已，比起海水的咸度可能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用这样的盐碱水种地，怎么可能种得出稻子？要知道，在如此高浓度的盐碱水里，能够正常生长的农作物几乎是不存在的。少数能生长在这种环境里的植物，也无法作为主要的粮食来源。眼前这里长势看着还可以的稻子，大概不久之后也一样会枯死的吧。

　　稻子枯死了可以再种，可人呢？

　　长期生活在这样的供水条件下，这里的人也难怪无法正常辨别食物的味道，他们大概连吃上正常的食物都不容易，更别说带调味的食物了。那么，现在的首要目标也就非常明显了——解决这里的用水问题。

　　既然调查得差不多了，祝英也就该回去了。回去的这一路上，她又想起来另一个问题：之前看到的水果罐头，是从哪里来的？这个村落里应该种不了果树，也没有生产铁罐头的技术能力，那就只能是外来的东西了。

　　想到这，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因为她突然有了一种更加不好的预感，这可能比无水可用更加令人绝望。

　　回到那栋楼房，闲鹤已经准备好了她所需要的东西。

　　“女神大人，请问您还需要准备一些别的东西吗？”

　　祝英答道：“不用了，你只需要用这个小桶取一桶水来即可。”

　　闲鹤按照她所说的，用小桶取了满满一桶水过来。

　　在动手之前，祝英特别吩咐闲鹤：“接下来的这个操作，你要牢记于心。我会和你讲解一部分原理，如果你不懂，及时提出来。等你学会了，这个办法还要用到全村的。”

　　他认真严肃地说：“遵命，女神大人。”

　　祝英满意地点点头，开始摆弄那些东西。她把灶台上的锅拿掉，换成小木桶。小木桶的盖子上留着一个刚凿出的孔洞，正好能把一根竹管子插到小桶盖上。这根竹管子的另一端则是直接通向大木桶的盖子，祝英调整了一下方向，让竹管子的切面刚好能贴到竖起来的大木桶盖子底面。

　　“行了，点火吧！”

　　在祝英的命令之下，闲鹤点燃了灶台的火。火势渐烧渐旺，小木桶里的水也慢慢烧开，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过了一会儿，滚烫的蒸汽从小木桶里冒出，通过竹管子来到了大木桶这边。水蒸气接触到大木桶盖子的时候，马上就变成了小水珠子落进大木桶里。不一会儿，大木桶底的碗中已经积累了不少水。

　　祝英让闲鹤把碗拿出来，试试这碗水的味道。闲鹤喝下一口之后，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这，这是！这是纯洁无比的圣水啊！”

　　一听这话，祝英气得直用手拍闲鹤的后脑勺：“什么圣水，这叫蒸馏水！”

　　“蒸馏水……是什么？”闲鹤瞪大了眼睛。

　　“蒸馏水就是，把自然水先煮成水蒸气，然后再冷却变成水，这样的水就叫蒸馏水，懂了吗？”

　　闲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您是说，水在煮开之后会变成气，然后气还能再次变成水，是这样吗？”

　　“没错。这样一套用来生产蒸馏水的东西，就叫蒸馏设备。不过这一套蒸馏设备还很简陋，它的容量太小，密封性能也很差，只能蒸馏很少的水，大部分的水都变成水蒸气飞走了。而且这个木桶盖子的冷却效果也很有限，蒸馏一会儿之后，它也会变热，那样就没有办法继续进行冷却了。”

　　闲鹤一拍脑袋：“那是不是说，只要把小木桶这边的孔封好，然后大木桶这边也最好密封好，同时想办法让大木桶保持冷的状态，就能持续获得圣水……啊不，蒸馏水了？”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你可以做一个密封性足够好的大木桶，然后隔一段时间往大木桶外面浇水，这样一来就可持续蒸馏了。然后你去看看小木桶里，是不是出现了很多白色的东西？”

　　闲鹤打开小木桶的盖子一看，果然如此，桶底出现了一堆白花花的结晶体。

　　“这些东西煮干之后记得留下来，这很重要。”

　　“这些东西是什么？”

　　祝英白了他一眼：“这是‘盐’，就是让这里的水变得很咸的东西。”

　　“哦哦哦！原来就是这个东西！”

　　“你平时煮水的时候都没发现有这个东西吗？”

　　“没发现过……对了，女神大人，这些蒸馏水，我可以拿去给大家喝吗？”闲鹤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祝英顿了一会儿，托着下巴想了想，跟他说：“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