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的奏鸣曲》r*****n

36、第三十三章 威利

　　“快走！”威利身后的士兵恶狠狠地对他说。

　　威利努力适应着昏暗的光线，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他的双手被铁链反锁在背后，走起路来有点不自然，加上楼梯非常湿滑，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

　　一滴水从头顶上滴下来，正好滴在威利的额头上，冰凉冰凉的。威利知道这里就是普克双城之间的地底黑牢，这个建筑在水底之下的牢房，只会用来关押联盟重犯，并且有重兵把守，即使是找到了凯斯所说的那个“密码”，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走快一点！”威利的背上挨了一下子。他踉跄地加快了脚步，几乎要摔倒在地，幸好这时候已经来到了楼梯底部，前面不再是台阶，威利晃了晃身子，保持着平衡，站稳了脚跟。

　　威利前方是一扇铁门，铁门上有一盏暗淡无光的灯，微弱的灯光根本没能照亮多少地方，仿佛光线是被黑暗吞噬了一大半。

　　“请开门，押送杀人重犯，威利到达。”

　　铁门缓缓地打开了，并牵动着某处的机关，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看来要无声无息地通过这里是不可能的事情。

　　铁门内是一条隧道，依然是漆黑一片，几个士兵懒懒散散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威利。在他们的头顶上，有无数明晃晃的尖刺，威利相信只要是某个机关被触发了，这些尖刺会全部掉下来，隧道里的人无一能幸免。

　　威利拖着脚步，边走边估量着隧道的长度，脚下的地板已经不再潮湿，但依然是冷冰冰的。隧道的另一头还是一道厚重的铁门。

　　“到了，进去吧。”

　　铁门打开时，也响起一串铃铛声。门后是无尽的黑暗，威利努力地张大眼睛，借着几点若有若无的火光，打量着黑牢中的环境。

　　然而威利能看到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隐隐约约中，威利似乎还看到了牢房的铁栏栅，和几双盯着他的眼睛。

　　“你就住这里吧。”士兵粗暴地把威利塞进其中一间牢房，威利连牢房的门都没看清楚，就被推到了牢房内。

　　“喂，总得帮我解开手上的锁链吧。”威利大喊。

　　“哈？”士兵冷笑一声。“黑牢的人有这种待遇的么？哈哈！”

　　“那我怎么样吃饭喝水？”

　　士兵发出刺耳的大笑，什么也没说，锁上牢房的门就走了。随着士兵走进隧道，关上那道铁门，整个牢房里变得更为昏暗。

　　威利觉得连牢房里的空气也变得浑浊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是寒冷而湿润的，但丝毫没有新鲜的感觉。威利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他开始打量着牢房里的情况。没有窗户，没有桌椅，除了黑铁铸成的栏栅之外什么也没有……

　　“年轻人，你在找什么？”突然，墙角传来一个说话的声音，威利这时候才发现墙边蜷缩着一个人。

　　“你是？……”威利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然而在黑暗之中他根本看不清楚说话者的面目。

　　“我是谁？我是这里的老居民了，应该是由我来发问吧。你是谁？”那人坐起身来，说道。

　　“我叫威利。”

　　“那你可以叫我埃文斯。”黑暗中的声音说。“年轻人，犯了什么事？”

　　威利觉得埃文斯的声音听起来并不会比自己老多少，他答道：“没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埃文斯嗤笑一声：“嘿，能进来黑牢的人，当然都不是等闲之辈了。我先替你解开手上的锁链再慢慢聊吧。”说着，埃文斯就向威利爬去。

　　“你的脚……行动不方便？”威利察觉到埃文斯的异常。

　　“早断了。”埃文斯的语气平淡，听起来就像断的只是别人的脚。

　　埃文斯爬到威利身前，威利终于勉强地看到他的模样：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而杂乱无章，瘦骨如柴，看起来像一个老人，但光听他说话的声音却只觉得他是个三十多岁的人而已。

　　“你……有办法解开锁链？”

　　埃文斯不屑地说：“年轻人，你把黑牢里的人当作是什么了？”说话间，埃文斯已经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撬了撬，威利手上的铁链就松开了。

　　“你居然有开锁工具……”威利十分诧异，他被抓进来之前，全身上下都被搜查了三遍，衣服鞋袜都被换掉了，根本带不了任何有用的东西进来。

　　“你叫威利对么？你还太嫩了。”埃文斯悠悠地说：“在这里，很少会遇见像你那么嫩的家伙，因为你们通常没资格进来，哈哈！”埃文斯似乎为自己能进黑牢而自豪着。

　　威利没有搭话，埃文斯继续说：“记住了，你欠我一个人情。在这里想要生存下去，就得靠人情，明白了么？现在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威利揉着被铁链绑得有点发痛的双手，思量着应该怎么回答埃文斯。

　　“我杀了人，所以被扔进这里了。”

　　“杀了谁？”埃文斯清楚地知道，并不是任何杀人犯都会被押进黑牢。

　　“一个很重要的人。”威利轻描淡写地说，“你呢？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联盟的一个高官得罪了我，我非常生气，偷偷地把他家的古董全部换成了膺品，然后低价卖掉。于是我就进来了。”埃文斯的语气是得意洋洋的。

　　“哦？”威利好奇地问：“那么，你进来多少年了？”

　　“好几年了。”

　　“你听说过这里有一个人，外号叫密码的吗？”威利想起凯斯和他说过的话。

　　埃文斯顿时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才说：“你是组织的人？”

　　“而你就是密码。”威利笑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刚才还是意气风发的埃文斯变得死气沉沉，低沉地说：“那么多年了，组织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威利坐在湿漉漉的地上，轻松地说：“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帮忙？”埃文斯明显不相信威利的话。

　　于是威利从自己在明天城执行刺杀任务开始，把凯斯发现了送信乌鸦的异常和影子披风被歼灭等情况，都一一告诉了埃文斯。埃文斯只是一声不吭地听着威利说话，手不时地在地板上比划着些什么。

　　等到威利说完，埃文斯才发话：“那么你来找我，是为了询问被别人拦截和破解密码筒，偷换刺杀密令的可能性吗？”

　　威利点了点头：“是的。”

　　“这种事情我以前做过。”埃文斯此话一出，威利就明白了，大概埃文斯就是因为偷换过密信被发现之后才叛离组织的。

　　“血手凯斯没有找错人。把我从这里弄出去，我有办法解开你们被换取密信的谜题。”埃文斯激动地说。“只要把我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

　　威利刚想说些什么时，铁门外传来一阵铃铛响声。威利好奇地看着铁门被缓缓地推开，难道又有新人加入到黑牢里了么？

　　门外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走路的姿势十分轻松，并不像一个囚犯。年轻人的身后有一个身穿近卫军制服，提着一盏灯的男子，应该就是押送者了。

　　埃文斯小声地评价着：“威利，这人看起来比你还年轻啊，怎么今天扔进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嫩？”

　　“艾尔，你就在这间牢房呆着吧。这里离门口比较近，空气好一些。”押送者说。

　　“谢谢你，莫内特队长。”艾尔丝毫没有被黑牢的气氛所震慑，淡然地说。

　　威利借着那个叫莫内特队长的人手中的灯光，打量着艾尔的模样，非常的年轻，应该只是二十岁出头，浅褐色的头发和眼睛，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然而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却还保持着平静的心态，实在是不简单。

　　牢房的门被推开，艾尔走了进来。他很快地发现了威利和埃文斯，于是默默地坐在他俩的身边。莫内特队长往牢房里看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走出铁门之外。

　　铁门伴随着铃铛声再次关闭，黑牢中恢复了一片黑暗和宁静。

　　三个人就这样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威利忍不住先打破了沉默：“埃文斯……”

　　埃文斯马上打断了威利的话：“我们的问题暂时不要讨论了。”边说边看着新来的艾尔，意思非常明确。

　　威利笑了笑：“怕什么，反正被扔进黑牢里的人，也没几个能活着出去的。让这个叫艾尔的小毛孩知道些什么东西也不要紧吧。”

　　埃文斯还没说话，艾尔反倒抢先开口了：“我也不是小毛孩了，何况，我是一定能离开这里的。”

　　“哦？”威利好奇地说。“为什么呢？”

　　“因为我没有犯任何罪。”艾尔斩钉截铁地说。

　　威利和埃文斯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埃文斯说：“小孩子，你要是没有犯任何罪，那是为什么被人扔进来啦？”

　　艾尔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反正我一定能出去。”

　　威利说：“如果是这样子的话，我们说的话可不能让你听到，要不我还是先顺手杀掉你吧。”

　　艾尔倒不惧怕，只是说了一句：“无所谓，你们之间的话题，我也没有兴趣听，我就走到一边去好了。”说完艾尔站起来，走到了墙边，又靠着墙坐下了。

　　威利望着艾尔所在的方向，而艾尔已经没入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了。威利悄声对埃文斯说：“这个年轻人有利用价值啊。”

　　“是么？就凭刚才押送他进来的人对他那么客气？”埃文斯也是老江湖了，威利说的意思他一听就懂。

　　“对，他的背景不简单。那么年轻的孩子，估计是达官贵人的后代吧。”威利的头脑在快速地运转着。虽然凯斯答应了自己，会在外面为他作接应，但是威利还是很怀疑凯斯有没有把握把自己弄出去。况且，他还要带着一个已经断了腿的埃文斯。

　　这个叫艾尔的人，大概又是他们的另外一个希望。想到这里，威利走到了艾尔身边，亲切地说：“小兄弟，来了这里不习惯吧？”

　　“还好。”艾尔简短地回答。

　　“我也是今天才进来的，交个朋友吧。”威利坐了下来，向艾尔伸出手。“我叫威利。”

　　“艾尔·巴特。”艾尔没有伸出手来，大概是依然对威利有戒心。

　　“艾尔·巴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威利努力地回想着，而艾尔没有给他任何提示。

　　终于，威利回忆起索尔跟他们讲过的那个关于河畔城之战的故事。“年轻的艾尔·巴特将军临危受命，为帝国军队布下陷阱，熊熊烈火吞噬了河畔城，连河水也燃烧起来了……”

　　是同一个人么？威利心头一震，问：“你就是火烧河畔城的艾尔·巴特？”

　　艾尔终于吃惊地抬起头来，和威利四目对视：“你听说过我？”

　　“整个瑟尔文联盟的人都听说过你。”威利说：“河畔城之战已经成为如今的吟游诗人们最爱说的故事之一了。”

　　艾尔没有搭话，在黑暗之中，威利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然而威利很肯定艾尔现在心里十分惊讶。

　　“好吧，艾尔，相信我，我们能够互相帮助。”威利再次向艾尔伸出手。

　　这一次，艾尔没有拒绝，不怎么热情地握了握威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