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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妖主临幸 ...

  •   究竟是何人?将棋子如此列阵,又意欲何为?……

      之前杂乱无章的棋子,被摆成这种可道一二的奇阵,显然是围棋高手所为。

      *****

      “可有解法?”后方响起一男子的温语浅问。

      男子头戴帷笠,尽管笠上的黑纱遮住了他容貌,仍不难窥见他的姣好眉眼。他后退着将房门合上,闲逸地倚身门前,左臂搭着右手托腮望季蘅。

      季蘅这才知道自己被他设计困在了房内,做出制敌的招式,严声质问:“你是谁!”

      “呵,刚刚我们不还见过面么?小蘅儿。”男子笑中透着一股暧昧气息,话语中则夹杂着七分认真、三分玩笑的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季蘅显得更加警备。

      “问得好。”男子爽快地一笑,将两手换了姿势。

      原以为他要出什么招,而自己周身却没有可以用以防身的武器,季蘅不得不后退一步,改手为防备姿势。却见男子只是把手放在帷笠上,缓缓将其退下头顶。

      那一瞬,季蘅看他的黑发如瀑倾泻而下,流散在墨染的靛色长袍之上,好似暗夜中的星辰,隐晦着最明亮的光辉。

      往里看,长袍内有素净的柔白锦缎,隐隐透出的肤色是白净却不惨白,如初雪如纯玉。

      再向上看,他的容颜如教人赏月下青柳,月中有点点萤光,柳间有柔柔清风,淡淡道出一种不可言说的美。

      而那一双冷俊的眉眼,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阿、阿葛……”季蘅紧绷的手软了下来,因他的冠玉之美柔软,也因他与六皇子重葛长得太过相似,竟让她看错了眼。若不是重葛有半面烧伤的疤痕,而眼前的男子一脸无瑕,她一定很难将这两人分辨。

      “呵呵,不是‘阿哥’。小蘅儿,我与你父亲季槐是故交,你理应叫我一声‘叔父’呐。”男子的笑浅入眉梢,他目光笃定地看着季蘅,无比认真、无比温柔,亦无比捉摸不透。

      呵——他终究与重葛不同,若重葛是明澈可见的清泉,一览无余;他则是温润幽邃的碧渊,深不见底。

      “……叔父?”季蘅放下戒备,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初次见面,却知道自己和父亲的名字,方才还在彩蝶面前替她出头,似乎并不是要人性命的坏人?

      “是啊,小蘅儿,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呢,”他向前一步走,依然端着不变的笑颜,擎着微微冰冷的含情眸,道:“我瞧镇国公不在府内,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你。”

      季蘅再好好端详这位自称“叔父”的男子,后退一步,疑色道:“公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而我父亲今年已四十有余,恐怕我出生之时,公子仅长我几岁而已,又怎会同我父亲称兄道弟?”

      “你说得不错,小蘅儿。但是,你可知世上有一种叫做‘妖’的美妙种族?他们可比人长岁得多,也许还会使用驻颜之术呢?”男子一边拍手称是,一边迈步向前。

      季蘅则步步后退,步步生疑——这男子是化作人形的妖?原来妖与妖也有这么大的差异,男子和之前看到的鼠妖大王如此不同,样貌、语气、姿态统统不一样。

      但是……如果他是妖,自己身上的镇妖符怎的连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啊!对了,自己还有镇妖符。有了镇妖符,男子是妖与否一试便知!不过……若这男子真的是妖,不知他会被打成什么原形,蟾蜍蟒蛇小蝙蝠?小蝙蝠很可爱,可蟒蛇还是有点吓人的啊。

      不管了!

      不容多想,季蘅迅速掏出贴身带着的镇妖符,紧闭双目,喊着“定”字对男子扔了过去。而被逼到窗下案几前无可退路的她,情急之中,随手摸了个案几上的东西举在面前防身。

      *****

      再睁开双眼时,男子离她不过一臂的距离,还是轻扬嘴角倾身在她面前,毫无异样。

      “你……不是妖?”

      “我可没说自己是妖,刚刚不过举个例子,小蘅儿还当真了?我真的是你‘叔父’啊,小、蘅、儿,”男子嬉笑回应,媚眼盯着季蘅,又二话不说拉过她用以防备的手,让她措不及防地踉跄到他身前,听他有些欣喜的言语,“小蘅儿,你还留着我派人送你的果子?”

      果子?

      原来她手中拿以防身的,竟是鼠妖大王送来的可口果子,季蘅蓦地恍然:“莫非……你是小老鼠口中的‘无理主人’?”

      “‘无理主人’……哈哈哈,这个称谓我很喜欢。小蘅儿,你还是这般有趣儿。”男子并不在意她给起的蹩脚外号,倒是不由地笑出声来,又靠得更近了一些,将她手中的果子递到嘴边,啃了一口。

      长这么大,季蘅从未和陌生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那距离近得仿佛她一抬头再一踮脚,就能覆上他的唇。看着眼前这个脉脉含情的男子,季蘅的脸“嗖”地一下子红到了根儿,脑袋有些断片儿地想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淫贼?

      她使劲儿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用习武女子的本能反应和镇国将军女儿的应有风度,喊了一声“淫贼”,又重重地朝男子脸上打了一拳。

      或许男子自知理亏,没有半点儿躲开的意思,只是表情痛苦地狠狠咳了好几声。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公子你还好吗?”季蘅知道自己刚刚那一拳有多用力,她没想到男子就这样硬生生地受着。

      看男子中拳的嘴角瞬时冒出几滴鲜血,季蘅一下子心里没了谱儿——自己可从来没有对一个“并无恶意”的男子拳脚相向啊。

      她连忙急切地担心道:“你是‘笨蛋主人’吗?为什么不躲开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子又咳了几声,抹了抹嘴角,笑着摇头示意她自己并无大碍:“小蘅儿,你可见过如我这般温柔的‘淫贼’?而且,给你个忠告,对于一个轻薄于你的男子而言,别做出这等真挚的关心。我……可是会心动的。”

      他自知是轻薄之人,却偏偏把手放在她脖颈上摩挲着说出这样一番话。

      摩挲时,男子无意间触碰到季蘅那隐在颈后的伤疤,顿时翻了模样,他拨下季蘅的衣领,神色凝然地紧张道:“小蘅儿,这疤痕是怎么来的!”

      没想到季蘅比他还要紧张,她甩去他的手,大声壮胆道:“这、这没什么!”

      季蘅不像季丛蓉那样会撒娇卖萌,对男女之事更是零经验,再说,这男子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怎么一而再地同她如此零距离接触?

      当心跳到了嗓子眼,季蘅赤着脸恍惚退身时,一不小心弄翻案几上的果盘,数颗果子“咚咚当当”地散落地上。

      说巧不巧,外面同时传来管家昌叔的声音:“大小姐!你怎么样?我们听到房内有动静,房门又紧锁着,特地过来问问是不是刚刚那贼人?”

      男子眉头一蹙,仍笑颜浅浅、目光柔软,头侧靠在季蘅的耳畔轻语:“小蘅儿,你但说无妨。”

      季蘅瞥见他的黝黑双眸,眸中没有半点迟疑和惧怕的神色,若不笃信自己能全身而退,男子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回了回神,大声回道,“昌叔,我这边没事儿,不过进来一只……”她看男子一眼,再道,“一只发了情的野猫,昌叔你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待昌叔和其他仆人们离开,季蘅定下神,一把将男子推开,道:“公子请自重。”

      “呵呵,看方才小蘅儿害羞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喜欢上了这只‘发情的野猫’呢。”男子语气里仍是七分认真,三分玩笑,上下打量着羞赧的季蘅。

      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季蘅腰间系着的那枚紫色月牙玉佩时,眼中没了游戏的暧昧,取而代之的是略有寂寥的深邃。

      他靠近她的侧身,有些失神地抚摸玉佩中心刻着的那个“蘅”字,那字已经失去了棱角,显然被抚摸了太多次数。

      季蘅一把摆去男子的手,后退一步,和他保持着适宜的距离,面着紧色,手仍持着防备的姿势。

      男子醒神看着她,叹声一笑:“小蘅儿,你还戴着这枚玉佩……”

      “!”季蘅听闻到男子的话语里似乎更有深意,试探地问道,“……公子,难道认得这枚玉佩?”

      “呵……这玉佩上的‘蘅’字,可是我亲手为你刻上的。”

      “真的!”季蘅翘起眉梢,惊色道,“那公子能否告诉我这枚玉佩的来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男子眉眼低落,聚眉问道:“小蘅儿,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什么……

      季蘅放下防备的双手,碰了碰自己的玉佩,若有所思。

      七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发热让她昏睡了十天十夜。醒来之后,之前的记忆便消失全无。她能记起的,只有这枚紫色月牙玉佩。

      模糊的印象里,她看到一个清俊的身影亲手把这枚玉佩系到一个小丫头的腰间,似是还同她说过很温柔的话。

      她曾向父亲询问七岁之前的事情,奈何季槐只是寥寥几句地告诉她要好好珍惜这块玉佩,说是一位重要的人留给她的,对其余的事情,一概闭口不谈。

      所以,这些年来,季蘅总是时不时地想凭借这枚玉佩寻找当初遗失的记忆,以及那个赠她玉佩的重要之人。

      “我曾经失去了一些记忆,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人,留在我身边的,只有这枚玉佩……所以,若公子知道这枚玉佩的来历,还请告知于季蘅……我也许能从中找到些许忘记的过往……”还不甚信任眼前的这个男子,季蘅模糊地将失忆之事轻描淡写,但她却呈着拳作着揖,眼神无比认真和肯定。

      男子看着这样诚挚的季蘅,眼中不免滑进些许寒冷。紫色月牙玉佩,失去的记忆,重要的人……原来,她的过往就这样被封存,他也理所当然地消失在她的记忆里。

      默声思索许久,男子缓步走到房门前,待面庞被洒上一光暖色,他终轻叹了一句:“小蘅儿,在我记忆里的你,不过是个无忧无虑的季家大小姐;我与你,不过因你父亲季槐有过几面之缘,当时见你喜欢我戴在身上的玉佩,便刻了个字送给你。至于其他事情……我一无所知。”

      细细品味男子的话语,季蘅抬头望向他孑然的背影,怔怔地道:“是……这样吗……”

      男子回头看着对面神色落寞的季蘅,心中一软,手扶上房门,语意温柔地道:“小蘅儿,今天的第二个忠告,别在一个男人面前露出这么落寞的神色,可是会让人趁虚而入的。”

      季蘅愣了一下,有些生涩地别过头去,又看男子徐徐将房门打开,不禁追问道:“公子……你要离开?”

      “怎么,小蘅儿还舍不得我?”男子再次恢复了玩笑口吻。

      “没有,才没有!”季蘅扭头,咳了一声,道,“只是,我还不知道公子的名字,之前的果子还有匿名的信笺,都是公子派人送来的吧。我……想好好向公子道谢。”

      “不必言谢了,小蘅儿,没给你带来麻烦就好。至于名字么,呵……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姓甚名谁了。”男子将她的束发抚到眼前,低头在缕缕黑丝上轻轻一吻,继而戴上帷笠,出了房门,转身不见。

      *****

      仿佛经历一场让人心动的梦游,当季蘅梦醒后追出去时,男子早已不知所踪,留下她愣愣地呆在原处。

      “姐姐,你怎么啦,没事儿吧?”季丛蓉看到滞立在房门前的季蘅,从一旁的屋舍跑过来关切道,“我好像听到姐姐这边儿有男人的声音,要不是浣莺硬拉住我背书,我早就过来看看啦。”

      没等季蘅回话,季丛蓉就开始大惊小怪道:“哎、哎、哎,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煜大哥来了啊!嗯,一定是煜大哥,姐姐啊,只有看见煜大哥才会脸红成这样子。”

      “蓉儿,别乱说,不是四皇子。”季蘅把脸捂了一下,转到一边。

      “不对,姐姐骗人,一定是煜大哥。姐姐还不好意思呢,你们彼此喜欢的事儿我早知道啦,”季丛蓉嘻嘻地说着,突然拍拍自个儿的头,皱眉道,“哎呀,要是煜大哥来了,是不是父亲也回来了呀。糟糕,我的书还没背完呢。”

      说完就麻溜地跑回房间了。

      季蘅摇摇头,看着妹妹回去,突然,她的唇上遇到一丝温暖气息——雪。

      雪不知从何时下了起来,如绒花一般零零星星从天而至,柔软地洒在脸上很是温暖。

      然而,她不知为何竟想起了那个陌生男子的温柔容颜,她的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一句微凉的话语,久久回荡——

      明明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回忆,可为何到头来,只有我记得曾经的情深似海,而你却狠心将它遗忘。

      *****

      为什么会想到这样一句话呢?是有谁曾对自己说过吗?是……他吗?

      季蘅自己也不明所以……

      她在雪中矗立良久,把唇边落着的一片又一片的雪绒挪到口中后,又抬头望了望从天而降的漫漫白雪,等身子凉透,方再次回到了屋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妖主临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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