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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拐角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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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文没注意教室的状况,跟苏远点点头表示感谢,就想走进去。苏远却拍了一下季文的肩,说道:“差点忘了,中午一起去趟医务室。”
季文刚想开口,却被苏远捂住嘴。他的掌心温暖,柔软的触感传到季文唇上,季文的心莫名多跳了一下。苏远自顾自地说,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稍显不妥:“你要是拒绝了,我可会一直缠着你,不要小看我缠人的功力。”说完,还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容。
季文清楚地听到教室中女生细细的抽气声。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接触了这么明朗的善意,此刻他好像浸泡在温水当中,全身舒适的不可思议。他朝着苏远,浅浅地露出一丝微笑:“好。”
上于老的课时,季文一直很平静,反倒是坐在他旁边的好友,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好好学生——林程元坐立不安。林程元是个万事不放在心上,只专注于读书拿奖学金的人,此次上课心不在焉,可属怪异。好容易等下了于老的课,一脸严肃的老人走下讲台,林程元凑到季文身边,急切地问道:“季文,你认识那个苏远。”
林程元是迄今为止季文唯一的好友。班里因为姜路观的关系和季文的沉默不合群,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季文。只有林程元,这个傻乎乎只知道学习的家伙,依旧一片热枕地对待季文。所以季文面对他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旁人所不知晓的活泼。
季文指指鼻子,道:“今天不小心撞到他了,他不放心我的鼻子,所以硬要我中午和他一起去医务室。”
“哦。”林程元听了反倒有些失落。
“怎么了?”季文问他。
林程元摆摆手,把桌上的书本收拾进书包,可动作呆滞,明显有心事。
季文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也没有追问下去。
学校食堂的菜一如既往的难吃。季文面不改色地吃下菜盘里寡淡的韭菜炒蛋和明显烧焦了的茄子炒肉,刚动了没几筷,对面突兀地放下另一个菜盘。
端着菜盘的手指修长白皙,宛如美玉落于瓦砾间,生出一些微妙的违和感。手指的主人大大咧咧地坐下,才向季文开口:“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吧。”
季文一愣,似是没见过苏远这样厚脸皮的,坐下才问介意与否。他摇头,踌躇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怎么坐我这儿了?”
“监督你呀。”苏远埋首于面前的饭菜,好像学校大厨做出来的菜有多美味一样。说完又怕季文不懂,解释了几句,“我看你闷不吭声一个人的,应该是不太擅长与人接触,怕你对我的热情唯恐避之不及,才来堵人的。”
季文听了这话,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尴尬,抉择不出,只能默默地吃饭。
苏远说得没错,除了林程元以外,他没有朋友,大多数时候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原本爱玩爱闹,开朗外向的性格因为姜路观日复一日的欺辱陷害,和季母不顾原则的忍耐责怪中渐渐沉寂。昨天的事也不例外。
姜父出差在外,季母为了改善与姜路观的关系,邀请姜路观和他们母子一起去看电影。奇怪的是,向来不屑于和他们一起出行的姜路观破天荒地答应了。平静地看完电影,季母提议出去走走,姜路观虽然一脸不耐,但没有反对。夜晚的风清凉爽人,吹得季文的心有些飘然,季文当真以为他们的关系有了破冰的机会。铃声响起,母亲到他们不远处去接电话。
姜路观突然看向季文,唇角挑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只见他一脚跨出人行道,就在这时,迎面来的小轿车发出刺耳的响声。季文的大脑瞬间混乱,还在他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姜路观苍白的脸,季母的哭泣声就这么硬生生地撞进来。
那车没有撞上姜路观,在距离姜路观极近时刹住了车。
季文沉默了,他一瞬间明白姜路观的意图,他死了心地要把季文赶离这个家。姜父绝对不允许伤害他儿子的人住在他的家。季文闭上眼,任绝望蔓延。
回家后,送姜路观去卧室后。季母毫无征兆地打了季文一个巴掌。季文被打懵了,他呆呆看着季母还在发抖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
季母喘着气,随手抄起一个杯子朝季文扔去。溅起的玻璃碎片割花了季文的手,季文心里也仿佛被狠狠割上一刀。她指着季文,痛斥他心思歹毒,姜路观虽然平时没给季文好脸色,也不至于要夺人性命。万一姜路观真出了事,让她怎么在这个家待下去,说不定还会去坐牢。骂完,又声泪俱下地诉说自己在这个家是如何的痛苦隐忍,季文非但不体贴她,还尽给她找事。
字字句句,都只说到自身利益,丝毫没为季文考虑。
季文看着泪如雨下的季母,突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陌生人。他不知道季母怎么会变成这样,童年的记忆恍若一场梦。在那个小小的家,季母抱着他,轻声跟他说,父亲是多么的伟大,为了救出困在着火大楼的群众,奋不顾身,牺牲自己。季文的心中就勾勒出父亲伟岸的形象,无限憧憬。
什么时候变的呢,也许是劳累的工作,生活的重压,使季母对金钱的渴望越来越大。慢慢的,温暖的亲情一去不复返。季母想尽一切办法要留在姜家,曲意奉承姜父,对姜路观处处忍让,她不想再回去过那种苦日子,导致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自己的儿子。
季文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处于惊恐中的季母一点不会听他的解释。他也没有与季母争吵,这是生他养育他的母亲,他只有沉默,无奈的沉默。
苏远吃完了饭,看着季文一点一点把饭菜消灭。季文低垂着头,柔软的黑发衬着过分白皙的肌肤,有种惊艳的视觉冲击。苏远的眼神渐渐暗沉。
也许是因为食堂的吵闹和饭菜的热乎,季文的鼻尖出现了小小的,细密的汗珠。苏远踢过来一张餐巾纸。季文抬头,见苏远指指自己的鼻尖。季文低声道了谢,接过那张餐巾纸,擦了擦鼻子,随手放在一旁。
待季文吃完后,两人端着盘子往外走。苏远看到被季文忽略后的餐巾纸,不动声色地拿起。
最终季文还是被苏远拉倒医务室,硬逼着检查了一边才被放走。好在校医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从医务室出来,季文打量着找个时间把家里他的东西搬到寝室。因为从前要维持着那个家表面的和谐,所以季文还是会在周末回家,一些东西也在家里搁着。如今姜路观既然如此厌恶着他,以至到想他死的地步,他也不想回去那。
苏远走在季文身旁,微侧头可以看见身边人飘渺的眼神,明显神游天外。他把胳膊搭在季文身上,强迫季文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季文那双大而黑的眼睛转过来,带着迷茫,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苏远的眉眼弯了弯。
“想什么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对方浅棕色的发丝在柔和的阳光下有一种夺目的光彩,加上苏远本就精致逼人的五官,季文有一瞬间无法呼吸,脑中想的事顿时脱口而出:“在想搬家的事?”
“搬家?”
“对。”季文有些懊悔,怎么就如此轻易地说出来了呢?不过,他看着苏远,身边的人好似天生有一种令人信任的气息,诱惑着他说出心底的私密,“家里发生了一点不可调和的矛盾,不得不搬出来。”
“和姜路观?”苏远显然也是知道他和姜路观的关系,他舒展开胳膊,转而勾住季文的脖子。脆弱的脖子就在眼下,而肌肤相贴时所感受到的触感温热,苏远感到一阵满足。他眼里爬上了某些不知所以的情绪:“那我帮你一起搬,怎么样?”
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季文对自己说,明明是才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就这么让人家帮他搬东西,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客气?
“苏远,刚刚那小孩谁呀,勾肩搭背,挺亲密的。”同寝的室友看到苏远回来,想到刚刚看到的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多嘴问了一句。
苏远停下脚步,斜睨着问他话的室友:“怎么,你想认识?”
那眼神里似乎有刀子,刮得室友一个发颤,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接窜上来,再看看苏远,是平常无二的笑意融融。
“没想那回事,我又不是女的,对一男的这么感兴趣干嘛。”不知为何,室友硬生生改了将要吐出的说辞。
“那就好。“苏远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从枕头下拿出一本画册,过于白皙的手指无限流连于画中人的五官,最后停在淡色的唇。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苏远低低呢喃。他垂下眼,遮住将要逸出的疯狂。
室友缩了缩手,突然觉得苏远最近变得越来越奇怪。不是喜好习惯,而是气质,愈加渗人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