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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拐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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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液体滴落的声音在深夜幽静的楼道里回响。
在楼道尽头,刚刚粉刷过的墙壁上,正一滴一滴流出鲜红的液体。
那些液体颗颗晶莹剔透,圆润无比,泛出幽幽的红光,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沿着墙壁流下来的血液在地上积成一个小小的血泊,又顺着粗糙不平的路面流向前方。蜿蜒的血迹一道一道前行,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突然,墙壁里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刺耳地令人心烦意乱。宛如上课时,老师不小心用指甲在黑板上刮擦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要冲出墙壁,挣开束缚,跑到外面来。
此时,一个低沉喑哑却又清晰无比的嗓音在这诡异的楼道里响起,里面夹杂着浓浓的恐慌和不甘。
他在说:“季文……季文……季文!”
季文来校时晨曦微薄,学校里笼了一层雾,四周的景色真真切切看不清楚。他在惯常坐的石凳上坐下,拿出未看完的小说。封面上印着一把金黄的锁,上书一个黑体打字《锁》。季文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把锁,并不急于打开。而他的思绪却并不在这本书上,飘回昨夜的那场争执。
这也是他早来的原因,那个压抑的家,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隔着雾,季文隐约只看到一个黑影。
近了,姜路观斜挎着包走到季文面前,而季文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挪回面前的书本。姜路观低下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怎么?昨天吵得那么厉害,今天还有精神起来?”
季文没去搭理,依旧专注于面前的书本。
姜路观却拿过季文的书本,放到手上转起来:“你为什么不反驳?是我自个儿冲到那车子前面,与你一点干系也没有。”
季文终于抬头,漆黑的眼眸直直看向姜路观,面上一片平静,无一丝动怒的迹象。
姜路观突然升起一股郁忿之气,他真是厌恶极了季文的这幅作态,手上的啪地一下拍在桌上,嘴角衍出一丝冷笑:“季文,又没人和你说过,你和你的母亲很像。”
姜路观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盛。
“一样让人感到——恶心。”
季文站起身,他清晰地看见姜路观脸上的厌恶,如此纯粹地厌恶他。他垂下眼帘,轻声说了一句:“我从未想过你死。”
姜路观嗤笑一声,也同样站起身,倾身俯首靠到季文耳边,是极亲昵的神态。他含着笑意,一字一字说道:“可我想你死。”
季文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失,他把书塞到包里,转身就走。姜路观看着季文远去的背影,浓雾渐渐隐去他的身影。他转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本书的触感还留在指尖。他低低笑起来。
季文不知道自己能走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校园中游荡着。她想到刚才的事情,自嘲地一笑。从小到大,他感受到的温情屈指可数。
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让姜路观温言相待,自从他住到姜路观家里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原是极好的朋友,可越是感情浓厚,越是不能原谅背叛。
伸手接下飘落的枫叶,季文看着火红妖冶的枫叶,思绪蔓延。
姜路观将父母离异,都怪罪于他引季文母子入室。季文父亲早亡,但他在母亲的教导下,没有自卑,反而有一副极开朗的性子。他幼时与姜路观相处得很好,姜路观多次邀请他去家里玩。当他玩得忘了时间时,母亲便来接他,一来二去,便与姜路观的父亲熟识。
不久,姜路观的父亲离婚,娶了他的母亲。
自此姜路观和他的关系一落千丈,之前有多亲密,现在就有多仇视。他不能怪母亲,至少不能之前的母亲,她独自一人抚养他的辛劳他看在眼里。所以他只能怪自己。
季文抬头,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微微恍了神。
不知不觉又来到这里,每次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他总会来到这里。
沿着楼梯走上去,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再拐弯,季文双手抱膝,顺着墙根蹲下。
“我又来了。”
……
“昨天她骂我心思恶毒,故意把姜路观推到车子面前,想要害死他。她说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
“我不想辩驳,反正现在在她眼里,我说的全都是错。”
……
“姜路观恨我和她,使劲一切方法想将我们赶出去。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没认识他就好了。”
……
“我嫉妒他,季文嫉妒姜路。他又一心为他的父亲,我只有一心漠视我的母亲。”
季文自言自语地说着,对着那面冰冷的墙壁说话,可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楼梯,和无边的寂静,以及始终雪白一片的墙壁。
“你为什么不说话?”
“如果你会说话就好了。”
季文放下双手,慢慢地站起来。无神的眼睛看着窗户,看着窗户外的风景。雾气消散了些,校园中显露出一大片怒放的枫叶,火红耀眼。
他呆呆地站了很久,直到脚上的酸麻蔓延,季文才收回视线,一步一步,往外走。
正要拐弯之时,季文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蓝色,紧接着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季文被撞得身体不稳,摇晃了几下,就要向后倒去。
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将几乎要倒下去的季文拉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季文一下子就撞到那个人的胸膛,鼻子被撞得生疼。有股热热的液体从鼻腔流出来。
“哎呀,怎么流血了?”那人慌张地说着,接着从背包里一阵翻找,扯出一张餐巾纸,卷了下,就往季文鼻子里塞。
季文别过头,接过那卷餐巾纸,重新卷了下,才塞进。
那人讪讪地一笑,挠了挠头,关心地问:“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季文这才看清撞自己的那个人,穿着普通的蓝白色格子衫,微微带点棕色的柔软发丝下,因担心而把眼睛大大的,瞳孔漆黑,笑起来脸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十分朝气青春。
“没事。”季文轻轻摇摇头。
“还是去医务室看一下吧。”那人看到雪白的餐巾纸染上殷红的颜色,目光闪了闪,“看起来挺严重的。”
“不用了。”季文抽了抽被那人握着的手,想要挣开。
那人松了手,却挽住季文的臂膀,一脸的正经严肃:“这怎么行,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而且这是我的错,不行,一定得去看!”
季文挣脱不开他的手,又听他语气诚挚,就不再反对。
不过,苏远一拍脑门:“我这猪脑袋,这么早医务室还没开门呢。算了,我和你一起回教室吧,今早还有于老的课,可不能逃了。”
季文沉默了一下,随后点头。
“嗨,你是不是之前那个辩论赛的三辩,叫季文是不是”在路上,苏远看了他好半晌,才开口。
季文认识他,他叫苏远,是个经济系很受欢迎的男孩,不仅年年拿奖学金,还会打篮球弹吉他,班里乃至校里的女生暗恋他的不计其数。
季文点点头,默认了他的话。
“呐,季文,你怎么会去实验大楼呀?”苏远有点好奇。
“去探险。”季文眼都不眨地撒谎。
“哎。”苏远一拍手掌,笑起来,“我也差不多,打赌打输了,就被逼着大早上来这个闹鬼的实验楼了。”
每个学校都有一个两个志怪传奇,季文的学校也不例外。相传这实验大楼原来是一波波小情侣幽会的秘密场所。季文的学校坏境非常不错,尤其是这实验大楼,周围不同于学校里到处可见的香樟树,栽种了一排枫树。每到秋季来临,红艳艳的一片,煞是好看,前面还开凿了一条河,绕了半边这大楼和旁边的图书馆。
有一对小情侣,常常在这幽会。有一日,女方的父母知道了,不知为何,强迫女方与其男友分手。女方顶不住压力,就在这和男友分手。男友痛苦不已,就在一个凌晨,在他们经常幽会的楼层,一跃而下。
在此之后,常常有早起的学生在这里听到哭泣哽咽声,一进去又消失。久而久之,越传越神,就形成了闹鬼的传闻。
苏远回身望了望这栋大楼,又与季文说道:“不过什么哭泣声,我是半点也没听到。”
季文没有回答,倒是苏远说了一路。季文想这人真是自来熟,对着没有交集的人也能有那么多话题。不过不讨人厌就是了。
苏远把季文送到上课的教室门口,此时教室里有很多人,见到苏远,顿时骚动起来,尤其是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