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天魔]天使圣座》生时默默

14、Cheaper·13

　　圣剑和魔枪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在几次试探后米迦勒就避开了体力这个弱点，转而用速度作为进攻和防御的主要优势，和巴尔堪堪打平。

　　他真的一点都没有用魔法，连防护黑暗侵蚀的魔力都撤去了，完全暴漏在黑暗元素充斥的空气中，每一秒钟都是加剧的伤害。重新聚集起来的充斥着空气的黑暗元素会在很快的时间里污染并不严重的伤口，炽天使自愈能力也难以避免如此快速的污染，但对于他来说那些伤口就如同不存在一样。

　　鲜红的血液飞溅起，与那双血红色的眸子相映，六片纯白色的羽翼为他带来了一种荒诞的神圣感。

　　以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株在杀戮后的血肉中开放的、沾染了血迹的纯白色花朵，饮血而生出这圣洁的颜色。

　　他的世界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他只是在战斗，不停地、毫无理由的、拼了命的战斗。

　　相比起进入一种古怪状态的米迦勒，巴尔的战意可没这么高昂，尽管鲜血的味道让他本能的兴奋，但理智告诉他米迦勒反应未免太过了。被封印的负面性格再多的易怒暴躁，说到底还是天使的本身，战斗起来也不至于如此疯狂。

　　然而巴尔没时间分析原因了，愈发激烈的战斗让他必须集中全部精力，否则失败者就可能是他了。

　　两人身上伤口的数目都在以几乎相同的速度增多，唯一的区别在于米迦勒的伤会更严重——比较如此暴露在黑暗之中，黑暗的侵蚀是一种慢性毒药。

　　巴尔似乎只需要等到这毒发作就可以，原本他只需要最小限度的消耗自己的体力减少伤害，那时候几乎丧失一切战斗能力的米迦勒只能任凭摆布。当然不可能这么顺利，米迦勒的这种状态下的战斗力远超乎他的意料，更别说默菲斯托菲里斯刚刚告诉他即将到来的援军的领头人是谁——那才是个更大的麻烦。

　　不能凭着拖延时间而获胜，速战速决才能保证成功。巴尔不再胡思乱想别的了，也进入了战斗的状态。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这场战斗的唯二旁观者便是亚兹拉尔和特拉伊，他们已经惊呆了，看着这场激烈的打斗连躲开都忘记了，好几次都差点被误伤。

　　战斗范围又一次扩大，一直到此时亚兹拉尔才缓过神来，自知突如其来的战斗并不是他们能参与的级别，亚兹拉尔以最隐蔽的方式带着特拉伊躲到了一边，默默注视着这场战斗。

　　战况一直处在胶着中，两人的伤口以几乎相同的速度增加，米迦勒愈合的却更快，尽管他流的血并不比巴尔少，但相对而言确实显得游刃有余。

　　这是一场激烈却又沉默的战斗，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只有武器的碰撞声和轻微的喘息，谁都不说话，只是沉默着挥舞武器。

　　纷乱的光影中，瞬息之间就是数次交锋，每次交锋不过短暂一瞬间，谁都不留恋，然后又开始下一轮。

　　亚兹拉尔却渐渐看出了一些奇怪的端倪：应该在近战占上风的巴尔却有意无意的改变攻击的方位，避开了米迦勒的几处要害部位，只在一些不致命的地方留下伤口，从而导致胶着着迟迟无法分出胜负。

　　米迦勒可是实打实要杀了他的节奏，剑剑对着心脏、额头等重要部位，颇有不杀了他不罢休的意思。

　　绝大多数天使其实并不擅长近身肉搏战，天生的体质差别决定了他们在□□力量方面是弱于恶魔的，九成的天使魔法力量和□□力量成反比。而炽天使阶级尤其体现了这一定律，大部分魔法强大的他们相比之下□□力量却有点弱的不像话。

　　米迦勒显然并不像是这万分之一的例外，他的力气并不算大的，但他将技巧和速度的优势被发挥的淋漓尽致，有好几次真的是差点一剑就伤到要害。

　　力量和技巧的比拼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这同时还是一场体力的比赛，这方面，再多的技巧也难以弥补先天的弱势。

　　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结束战斗的机会。

　　快到了。

　　他们在短暂的对视中知晓对方所想，那也是他们自己所想。

　　天空的黑色愈发浓郁了，仿佛要压下来一样，沉闷的透不过气来。白色的火焰不知何时快要熄灭，只剩下残余的几片在枯木上沉寂的跳动着，照亮着这本应昏黑的地域。

　　羽翼舞动时掀起的风扬起大片苍白色的灰烬，灰烬在风中碎成更小的细末，几欲迷了人眼。

　　这本应只是小小的插曲而已，但它偏偏是注定好了的那只蝴蝶，或者是天秤上被谁故意放上的不足一克的砝码。

　　战斗中任何一点意外干扰都会造成可怕的后果，哪怕只是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尘埃。仅仅是因为那不到半秒钟的停顿，便似乎败局已定。

　　“米迦勒！！”亚兹拉尔睁大了眼睛，顷刻间胜负已分。

　　魔枪深深的嵌入天使的肩膀，然后被猛地抽出来，带出大片的鲜血。圣剑掉落在地上，覆盖了些许灰烬，光泽也黯淡下来。

　　天使坠落在地上，一身鲜血，新鲜的血液沁入土壤，湿润了不久前刚刚被火焰烘烤过的灰烬，在他的羽翼和发丝上晕染出瑰丽的鲜红。

　　他本能的微微蜷缩起来，六翼微微抽搐，他似乎连捂住伤口的力量也失去了，炽天使的自愈能力似乎也有些回天乏术，伤口迟迟不见好转。

　　作为胜利者的巴尔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欣喜，事实上刚才那一瞬间他其实有一点莫名的后悔的。看着奄奄一息的米迦勒，他后退了一步，皱紧了眉头，到最后也只是骂了一句，“你个白痴。”

　　本来你是赢定了的，干嘛答应比什么不用魔法的决斗？你到底又在计划什么东西？还是你又特么的在坑我？

　　当然以上问题巴尔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注视了似乎快要死去的天使一会儿，然后转身，沉默的注视着被忽视了许久的亚兹拉尔两人。

　　“他会死吗？”亚兹拉尔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看着米迦勒。

　　愣了愣，巴尔才意识到他在问自己，他抿了抿嘴唇，做出一个肯定的回答，“……不会。”

　　黑暗怎么会让他死？到时候只不过世上少了一个炽天使，多了一个堕落者罢了。羽翼圣洁的白色被黑暗吞噬，血红永驻在眼中，覆灭了原本湛蓝，从此永远属于黑夜。他想要留下的，是这样的米迦勒吗？

　　“能给我说几句话的时间吗？”亚兹拉尔强逼着自己冷静到诡异的问。

　　说什么？遗言？巴尔简直越来越不明白天使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了，不过也就是一两句遗言的功夫，他也就乐的听听他要说什么吧。

　　“说吧。”巴尔向一边让开，抱臂饶有兴趣的欣赏这场戏最后一点小插曲。

　　栗发少年颤抖着向前走了几步，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太靠近，他就站在那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在说什么，声音却小的听不见，只有泪水砸在地上，湿润了尘埃。

　　他渐渐抑制住哽咽，声音一句句的放大，最终终于清晰可闻：“是我的错。对不起……”

　　他重复着呢喃的，只有这两句话而已。

　　连一直处在恐惧中的特拉伊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一反常态的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握着亚兹拉尔的手，注视着生命不断流逝的炽天使。

　　“对……对不起……”他张了张嘴，说出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这句话，任性的小孩子好像忽然长大了，不再唯我独尊，羞于一句简单的抱歉。

　　渐渐地只剩下微弱的呜咽，然后呜咽也停止了。

　　“哭够了吗？”恶魔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他一向烦的就是哭哭啼啼，让他们哭了这么久也是底线了。没有失去过的，自然不懂那般撕心裂肺的苦楚。

　　少年不再哭泣，也不再颤抖，只是握住了特拉伊的手，“……抱歉，恶魔先生。您可以杀死我们了。”

　　死到临头还装什么冷静有礼，死怪兽难道就是从他们这学的那一套？巴尔越想越不爽，“啧，便宜你们了。”

　　他大步向前，血迹未干的魔枪高高举起，毫不留情的刺下。

　　那一刻特拉伊忽然挣脱了他的手，然后挡在了他的身前。

　　惊呼还没出口就被扼杀，血肉被刺穿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枪尖停在亚兹拉尔心口前几厘米处，再没向前一丝一毫。

　　温热的血溅在脸颊上，微微刺痛感被抛在一边，亚兹拉尔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特拉伊挡住了魔枪，黑色的枪尖再向前一点就可以杀死他。

　　而恶魔没有继续用力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满身鲜血的金发红眼的天使正站在恶魔身后，对着他微笑。

　　他手中的剑穿透了恶魔的胸口，剑身染满鲜血。

　　圣剑被抽出来，恶魔后退一步，魔枪也离开了特拉伊的身体，男孩倒在亚兹拉尔怀中，软软的身体没有任何力气。

　　“抱歉啊，哥哥……一直给你惹麻烦……以后，不会了……”男孩的声音小了下去，眼中逐渐失去神采。

　　亚兹拉尔茫然的接住了特拉伊，一直到男孩的身体开始冰冷，他才迟钝的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特拉伊不会再醒来了。

　　他瘫坐在地上，睁大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

　　此时却没人在意他的泪水，在意那个逝去的幼小的灵魂。

　　那不过是一个牺牲品罢了。

　　“你果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打败啊……那么一点点无关紧要的灰烬而已，怎么可能让你失败……”恶魔用魔枪撑起身体，强笑着和米迦勒对视。

　　圣剑刺入的角度太过刁钻，残留的光明元素灼烧着他的神经，也消磨着他也所剩无几的战斗的力量。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躲开呢？”剑尖垂下，鲜血汇成细流一滴滴的滴落，天使咧开嘴角，无辜中带着一丝好奇的对他微笑着。

　　那不再是之前单纯的暴戾的血色，在深红之后，深深潜藏着些许可怕的清明。

　　“真是……又被骗了啊……”巴尔扯出一丝自嘲的苦笑，每次他都能栽在同一个人身上，他是上辈子欠他的怎么的？“不愧是‘欺骗的’天使呢。”

　　“该分个输赢了吧？”没有回应这句讽刺，剑尖指向巴尔的咽喉，米迦勒平静的微笑道。

　　“说的也是。”巴尔笑笑，骨翼扬起狂风，风中夹杂着白色和红色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