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寻花 ...
-
“哎呦,爷!爷!您慢着点!慢着点!”常福一路小跑追着自家主子。
郑正不理他,一路脚下生风往醉月楼赶。
常福咬咬牙追上去拦在郑正面前:“爷,今儿不是休沐,您乱跑不得,还是赶紧回去吧!这要是耽误了时辰可如何是好?”
郑正停下脚步,看着哈腰弓背的常福,似笑非笑:“常福,何时轮到你来管我了?”
常福一个哆嗦,冷汗立下,低着头不敢说话。
郑正瞥他一眼,转过身朝急匆匆往醉月楼走……
————
“走了?”郑正盯着满脸陪笑的掌柜的,疑惑且吃惊,“何时走的?跟谁走了?”
掌柜的摇摇头没回答,低头翻出一张纸并一些银子,笑眯眯交给郑正:“昨日来了位老爷把韩公子接走了,韩公子把房给退了,留话说要是公子您来了,就把剩下的房钱给您,还有这个。”
郑正接过,是一张借据,写着前几日的房钱。郑正止不住笑骂:“小呆瓜。”
抬头询问掌柜的:“可知是谁接他走的?”
掌柜的为难一笑,摇摇头:“这小的可就不知了。京城达官贵人那么多,也不是咱们老百姓能认识的。”
掌柜的笑容和和气气,不只是真不认识还是不愿说。
郑正疑惑皱眉,看着手里的借据和银子默然不语。
旁边常福小心试探:“爷?爷?”
郑正回神,揉揉眉心往外走,常福弓着腰跟着。
两人经过临窗的位置,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招呼:“哎——郑兄!”
转头看过去,胖乎乎的王公子大摇大摆走过来:“好久不见啊郑兄。”
郑正嘴角挂上疏离的笑:“王兄。”
王公子瞧瞧郑正,眼珠往楼上转一圈,复眯起眼睛,笑得别有深意:“又来找你的小契弟啊?”
听他说完,郑正眉头一跳,收起笑容看向王公子:“王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王公子看郑正不肯承认,脸上闪过一丝促狭,歪头凑近郑正,状似说体己话,声音却丝毫不减:“不就那档子事儿嘛!咱谁不知道啊?瞒什么呀!是吧!”说着还不忘回头招呼众公子哥看过来。
郑正目光微冷:“这种话,你也对他说了?”
王公子不以为意:“怎么了?不就是个小兔儿爷吗?”说着还伸手拍拍郑正的肩膀,状似劝慰,一脸□□,“那种见钱眼开的货色你也不必太在意,走了就是走了,再找个就是,要不哥儿几个晚上陪你去逛逛……嘿嘿嘿……嗯?”
郑正微微眯眼:“见钱眼开?什么意思?”
王公子哈哈大笑:“昨儿来了个老头,坐着马车领着小厮,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进了醉月楼二话不说直接把那个他接走了,大伙儿可是都看见了,那老头真的是牵着他的手把人带走的,他也是乖乖跟着就走了。我看他呀,八成是嫌你穷,傍上个更有钱的了!”
周围的人附和:“是啊是啊,可不就是小心翼翼把人搂走的?”
郑正定定看着王公子,听旁边的人议论,面无表情。
大富大贵之人,京城权贵没有他不知晓的,会是谁呢?
王公子没心没肺地又伸手按住郑正的肩膀:“所以我说啊,他就是一养不熟的白眼儿狼,贼着呢!还敢骂我无耻?看他昨天被我骂得狗血淋头的那怂样!活像一跳丧家狗!哈哈哈哈哈……”
常福瞧着王公子的言行,又偷偷打量自家主子的脸色,额头冒着冷汗,紧紧闭着嘴巴不敢吱声。
远处赵公子察觉郑正神色不对,欲言又止,终是远远躲开。
郑正偏头看看肩膀上的肥手,浅浅勾起嘴角,又看向王公子,平静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可有什么人在京?”
王公子没反应过来,狐疑地上下打量郑正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郑正笑了,笑得让人捉摸不透:“王兄弟莫多想,郑某只是看阁下气度不凡,一时仰慕想结交结交。”
王公子不疑有他,眉飞色舞,后退一步装模作样拱手作揖:“在下免贵姓王,单名一个元字,一月前入京赶考,现暂居叔父府上。”
“叔父?”郑正皱眉。
王公子煞有介事打开折扇,一脸趾高气昂:“不瞒郑兄,叔父正是户部尚书王大人,王贵妃之父。”
郑正似笑非笑看面前的纨绔子弟得意洋洋炫耀,若有所思咀嚼刚刚的话:“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之侄,王贵妃之弟,怪不得这些人一个个皆围着他阿谀奉承谄媚讨好。
常福看犹不自知的一群年轻人,暗暗叹气。看郑正丢下那些公子哥儿往外走,便赶紧跟上。
郑正没心思再理会这帮人,皱眉往外走,就听身后有人询问:“哎,赵兄,你可是正正经经京城人,认识的人多,可知昨日来找那小子的老头儿是谁?”
“嗯……”赵公子沉吟片刻,“看着面熟……我该是见过的……嘶~好像是礼部的……”门口的郑正脚步顿停,扇子敲敲手心,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最近这文武百官都闲得很吗?”
常福偷觑一眼,低下头暗自祷告。
————
朝堂之上,皇帝靠在龙椅上,一手支着下巴。
堂下百官井井有条禀报事宜。
工部尚书执笏板出列:“皇上,南方素来水患频繁,如今还有三月便入夏,臣以为当未雨绸缪,提前调派人手疏浚河道,自可防患于未然。”
“嗯。”皇帝应了一声,未说可也未说不可,只是直直盯着前面不动。
工部尚书许久听不到皇帝说话,悄悄抬头看一眼,而后顺着皇上的目光看去,正是身旁礼部尚书。
百官皆跟着看过去,一时间满朝文武百来双眼齐刷刷看向礼部尚书,朝堂陷入死寂。
礼部尚书霎时成了众矢之的,疑惑不止,惊惧不已,只好僵硬不动等皇帝开口。
皇帝沉默以对,直到折磨得礼部尚书两腿打颤才开口:“礼部尚书。”
“臣……臣在。”礼部尚书哆哆嗦嗦下跪。
皇帝眯眼瞧着礼部尚书的乌纱帽,指尖噼啪敲打龙椅扶手:“你最近都做了什么好事?”
“啊?”礼部尚书惊惑抬头,又赶紧低头伏地:“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龙椅上的皇帝冷笑一声:“是吗?朕好像听说……近来京城有达官贵人颇好豢养优伶,甚至不惜……欺男霸女……”
礼部尚书身躯一震,连忙以头抢地:“臣冤枉!皇上明鉴!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敢如此枉顾法纪!臣冤枉!臣冤枉!……”
“我冤枉你?呵,近来京城中那些仗着叔伯兄长于朝中任职便肆无忌惮横行街市的混账,难道还少吗?你说是不是啊,户部尚书?”皇帝突然把目光移向户部尚书,言语中意有所指。
户部尚书突然被点名,也是一惊,慌慌忙忙挨着礼部尚书跪下,战战兢兢:“臣愚钝,臣不知,臣不知……”
两个尚书不住磕头,朝堂上气氛凝滞。众官也是冷汗涔涔,莫名其妙。
看两位尚书心惊胆战瑟缩成团的样子皇帝不禁皱眉,陷入沉思。
只知道他是被礼部的人带走的,可无凭无据又不能真的一口咬定硬闯尚书府搜人,麻烦哪……
心里无奈叹息,这个小呆瓜,一点不让人省心。
皇帝烦躁地揉揉额角站起身:“罢了,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户部和礼部尚书犹自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待皇帝离开,悄悄歪头对视一眼,一个心虚,一个不解。
————
马车悠悠停下,鬓发掺白的男人让小厮扶着下车,理了理官服衣摆往府里走。管家开门恭候:“大人。”
男人进了厅堂赶紧端起茶杯灌几口茶,长长松一口气。
韩镜走过来:“舅舅。”
“嗯?哎呦娃娃呀!”男人赶紧放下茶杯过去拉韩镜,“怎么不好好休息啊?”
韩镜摇摇头:“不累,看了会儿书出来走走。”
“住得可还习惯?”
韩镜点点头。
男人愤愤地点点韩镜的额头:“死小子,就是闷!”
韩镜伸手摸摸被戳痛的额头沉默。惹得舅舅长叹:“娃娃呀,来京城怎么也不找我?”
“不想麻烦舅舅,我想等考上了再说的。”
老男人摇头叹息,坐在太师椅上:“你这样叫我怎么对得起长姐呦!那时候……”
韩镜乖乖站在一边听舅舅话家常,看着舅舅身上的官服出神。朝廷的官啊,能帮皇上做事,真好。
舅舅没注意到韩镜的心不在焉,继续在耳边念叨:“像你这样憨的孩子,考上了也未必是好事,伴君如伴虎你知道不?瞧皇上今儿早上瞧两位尚书大人的那眼神,跟要杀了他们似的,我在后头都捏了一把汗。不知道我们礼部到底出了什么岔子惹皇上不高兴了,天有不测风云啊,还好你舅舅我只是个侍郎,火还不一定烧到我身上。你以后要是也当了官,那可得万分小心提着脑袋办事儿啊……”
韩镜忍不住打断:“舅舅,皇上不会是非不分的,皇上是个好皇上。”
听他说话礼部侍郎不禁来气:“皇上皇上,你就三两句不离皇上,君心难测你懂不懂?就知道向着皇上说话,也不关心关心你舅舅我的命。”
韩镜不解:“身为臣子不就是要为皇上着想吗?不向着皇上我向着谁?”
礼部侍郎抬手一个爆栗:“叫你乱说话!你还没考上就这么胳膊肘往外拐,这要是考上了还得了?到时候你眼里哪还会有我这个舅舅,哎呦我的长姐哦,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娃娃……”礼部侍郎莫名有些委屈,旁边韩镜也好不到哪里去,摸着脑袋听舅舅云里雾里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