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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玛丽出生在一个小地主兼小商人的家庭里。她是这个家庭的头生女。她的母亲怀她的时候被家里的驴撞到,身下流着血倒在地上。因这不幸的缘故,玛丽一生下来,除了奶汁,就是药汁。会吃饭时起,就会吃药。

      但即使在这样不幸的事故里挣扎着母女平安地被生下来,玛丽的诞生也并不是受欢迎的。她的老祖母曾气愤地大声对她的母亲说:“一个女孩子!驴是这样的不小心,居然不曾带走这个小鬼!”

      她刚强的母亲从不肯在丈夫的母亲面前服输,但是这一刻,她有罪一般低下头,一声不吭。这位母亲憋着一口气,竟下定主义要跟着丈夫东奔西跑,不但要发誓搞出点名堂来,而且在生下个男孩子前,也可避免再跟这老女人交锋。

      于是,她的父母——这对正处于积极的上升期的年轻夫妇,继承父辈的家业,整天除了忙着传统地主的收买、翻整田地,雇佣、鞭打农奴,还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奔走在城里与乡下,倒腾着各种与土地、与粮食有关的商业买卖,试图往更高的层次奋斗。他们为了开拓家业,顺便照顾越做越大的生意,忙得脚不着地,很快就住到了另一处很远的接近城里的农庄里去。一年里是难得回来几次。

      作为头生女的玛丽,就此被她的父母轻飘飘地交给了她的祖父母抚养。

      很奇怪的是,虽然祖父母都不欢迎玛丽的出生,但是待她不能说是坏。在他们愿意给予,愿意注意到玛丽的时候,玛丽想要的东西,几乎都能得到满足。但是他们能注意得到玛丽的时候——太少啦!

      祖父祖母都是老派的地主作风。祖母每日将大半天消磨在和一竿子地主家的老太太搓牌上,而祖父呢,既是个大烟鬼,也是个酒鬼,他赌起来,可比他的老太太还要吓人,剩下不赌的时候,他就提着酒壶晃晃荡荡地在自己的田里巡视,看见偷闲的农奴就上去骂骂咧咧地打两下。

      照顾着玛丽长大的只有两个决意要老死主家的仆人。一个同祖母一样老的老女仆,和一个比玛丽祖父更苍老的老男仆。但是他们也不会时时注意着玛丽,他们还要替那些大畜生喂草料。

      他们照顾这些值钱的大畜生,永远比照顾玛丽更细心。

      玛丽经常被他们放在院子里的石阶上,旁边就摆着一碗又一碗的散发着熏人气味的浓黑药汁,小女孩阴着一张脸,看着老仆人们在一边的棚子里给那些畜生们添加富有口味的草料,数着那些畜生美滋滋嚼下的每一口草料:“一口......”玛丽也喝了一口药。
      畜生美滋滋再嚼一口草,玛丽死死盯着它,再喝了一口药。等这些畜生填饱了肚子,玛丽也喝完了药。
      这个时候,喂完了草料的老仆人们如果还要继续查看畜生幼崽们的四蹄尾巴肚子的健康情况,而无视旁边还有一个人类幼崽,玛丽就再不能忍受了。她会拍着石阶,倔强的盯着他们,以自己最大的音量喊叫起来,试图引起注意。

      通常这种尝试都是徒劳的,小姑娘常常得独自坐到天色昏暗,老仆人们才会忙完手里的活,从大大小小的不同种类的畜生的嘶叫声里,想起来独自坐了一天的玛丽。

      这时候,疲惫的褶皱的苍老面孔会舒展开皱纹,布满青筋的手会递过来一块沾上了一点草料,有点融化的低劣麦芽糖。

      尽管被怠慢了一天,但是接过那块糖的时候,红头发的小女孩,还是会禁不住露出一个天真的、羞怯的、大人极爱的笑容。

      慢慢地,玛丽吃得药多了,但是她吃的饭也多了。玛丽长大了,玛丽今年七岁多了,即将八岁。
      她有一头红发,脸上开始长出雀斑,粗粗的眉毛圆圆的脸。哪怕是体弱多病,也不妨碍她长的看起来壮实。
      这也是那些很多人嘲笑玛丽的一点:看起来太壮实了,简直不像个地主家小姐,倒是更像个农家的姑娘。
      因为乡下封闭的生活,因为这虚弱的身体所附带的满身的药罐子味道,因为祖父母的忽视,因为壮实的身材,因为种种的原因,红头发的玛丽,从来没有一个合适的朋友。
      同等地位的地主家的小小姐们是从来不会纡尊降贵主动谈起怪里怪气一身药味,还长得壮实的玛丽。更不要说她们中的很多人,压根不知道有玛丽这一号人。
      而那些农奴们的孩子,是不被允许靠近地主家的家眷住所的,更不会被允许同这地主家的小姐玩耍——哪怕是不被重视的病秧子小姐。
      原本在这个乡下,玛丽家还是有一些亲戚的,很多亲戚家里也有孩子。但是他们也都不屑于同玛丽玩。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一个,都已经有十来岁了,开始模仿起成年人的把戏。六七岁的玛丽,不能叫他们提起半点兴趣。何况,玛丽的脾气是这样的古怪,她孤僻、老是无缘无故地发脾气,盯着他们,大吼大叫。你还不能教训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体,你能怎么教训她?
      他们一点都不想领受这样古怪的小孩子。

      但是玛丽渐渐长大了,她总是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台阶上,看着太阳升起落下,看着畜生们嚼着草料,这怎么行呢?她需要朋友。
      老女仆挠着头,在照顾一匹小马的空隙里想了想,给了玛丽一个大大的惊喜。

      玛丽怀里被放了一只黑色小动物的时候,她吃惊地看着这个毛茸茸的小生物:“这是什么?”
      老女仆说:“这是一只费莱特。”
      费莱特是玛丽听大孩子们说起过的,一种传说中的能发出雷霆声音的小怪物。

      玛丽盯着那只小动物,捏了一下它的肉垫。黑乎乎毛茸茸的小生物叫了一声:“汪。”
      玛丽疑惑地说:“我听过打雷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老女仆面不改色:“那是因为雷霆的声音在天上听起来太遥远了,你听不仔细。如果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听雷霆声,它听着就会是‘汪’。”
      玛丽举起小生物看了看,当小生物软软地舔了舔她的脸颊时,她露出了那种天真羞怯的甜蜜笑容:“那……你好,你好。费莱特。”

      因为祖母不喜欢狗,所以农庄里的狗都不许靠近玛丽家的附近。这是玛丽第一次见到狗。她从此都管狗叫“费莱特”。
      这也成了证明玛丽古怪的又一个证据。

      直到玛丽过完八岁生日那一天,她的伙伴都是费莱特,她避着祖母,极其小心地养着它。
      但八岁生日那一天,她的母亲竟然破天荒地从遥远的地方(玛丽眼中的)赶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红头发的女儿,说:“你该去上学了。”

      上学?玛丽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新鲜的词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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