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爱孤行》今乐

56、第五十六章 求婚

　　云影这半年活得像个陀螺，徒劳无功地原地打转。

　　博士没有考上，也不可能考上。

　　刚过三十，她就老了，既要承认岁月终不饶人，也要承认生活一地鸡毛。

　　她现在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对前一天的重复，只在周末时略有不同，她会睡个昏天暗地，直到自然醒。

　　但是这个周日她无法自然醒，寂静已久的手机不停振动，仿佛要把世界毁灭。

　　她从被子中伸出胳膊，闭着眼睛摸到了手机，随即放在耳边，“你好！”

　　“云影，是我。”时隔数月，沈奉的声音略有不同，少了忿恨，多了平和。

　　云影没想到对方是沈奉，她和他的纠葛早已结束，她甚至很少想起他。

　　藕断丝连绝非顾云影的行事作风，按沈奉的话说，她是一个绝情到底的人。

　　只有在午夜梦回时，她才会对着他萧索的背影大声呼喊，但从来没有回应。

　　“沈奉？有事吗？”云影揉揉眼睛，还未完全苏醒。

　　“林姨……”

　　“没有消息。”她答得干脆，心中隐痛。

　　沈奉许久未语，云影以为电话已经挂断时，他突然开口：“你现在D大吗？”

　　云影心中一惊，彻底清醒，“不在。”

　　沈奉兀自冷笑，“那在A大？”

　　云影猛地坐起，抓紧头发，沈奉大概根本想不到她会考不上，临别时他还祝她和贺铭幸福，可气又可恨。

　　“有事说事。”

　　“我想见你！”

　　“我不想见你！”

　　“我知道，但我有林姨的消息。”

　　“我妈在哪儿？”云影霎时变了口气。

　　“见面细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云影扔下手机，思绪混乱。老房和老街均已成为废墟，属于他和她的老地方只有那一处了。与沈奉绝裂后，她也曾路过，店面重新装修，阿秀忙里忙外。她并非念念不忘，只恨自己当日太过糊涂，一味迁就沈奉，以致铸成大错。

　　云影踟蹰半天，始才记起阿秀这个救星，连忙打电话给她。

　　“顾姐姐，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阿秀接到云影久违的电话，又惊又喜。

　　“阿秀你好，沈奉现在你店里吗？”

　　“奉哥今天上午是回来了，但又马上出去了。”

　　“他去了哪里？”云影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马上就能知道母亲的下落了。

　　“他去了……奉哥？”阿秀刚要回答，却忽然唤了沈奉一声。

　　云影闭紧双眼，毫不意外地听到了沈奉低沉压抑的声音，“只是见面细说而已，何必搞这么复杂？”

　　“你既然知道我妈的下落，就该马上告诉我，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云影一时气急，以致口不择言。

　　“我又没提什么要求，怎能算趁人之危？还是你从心里希望我放不下你？”

　　沈奉居然还有心情讽刺她，云影明知这是他的激将法，也无法冷静下来。

　　“我不会去那里见你的！”

　　“那你选个地方吧！”沈奉恢复如常，不再调笑。

　　“沈奉，你认为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吗？你若现在告诉我，我将感激不尽！”

　　“云影，你只想听到好消息，就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吗？”

　　不待云影回答，沈奉已挂断电话，随即关机，递给阿秀。

　　阿秀见此，困惑不已，“奉哥，你和顾姐姐又……”

　　吵架，分手，绝裂？阿秀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总之这两人根本谈不上做恋人，反目成仇才更为贴切。

　　这大半年来，沈奉更是压根没提过云影一句，阿秀即使有心相劝，往往未等说完下半句，沈奉已拂袖而去，也不知到底存了什么心结。

　　眼下，两人重新联系，本是好事，结果适得其反，看沈奉的脸色就能明白，山雨欲来风满楼。

　　“阿秀，你先回家休息，今晚我住店里。”

　　“好。”阿秀不迭点头，顾不得差评，一口气取消了所有订单，招呼两个店员一起出门。

　　阿秀走后不久，云影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门口，她一路小跑过来，一刻不敢停顿。推开店门，沈奉正襟危坐，对她的到来全无意外。

　　数月不见，云影简直瘦成了纸片人，风一吹就能刮走，沈奉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脸上仍故作镇定。

　　“坐下歇会。”

　　“我妈在哪里？”

　　云影快步走到沈奉身前，汗珠落到眼里，蜇得不行，眼睛一下红了。

　　“我今天见过她，一切都好，但她还不想见你。”

　　“她为什么不想见我？”云影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奉。

　　沈奉缓缓站起，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影。

　　“没有为什么，就如你一心要与我分手，甚至迁怒孩子。”

　　云影侧过身，鼻翼不停翕动，“我没有迁怒孩子。”

　　沈奉再次冷笑，“你说没有就没有。”

　　云影平稳心情后，转头凝视沈奉，“我妈没话对我说吗？”

　　沈奉摇头，“没有，只说孩子打掉太可惜了，怪她也怪你。”

　　云影再也忍受不住委屈，泪如雨下。

　　她知道沈奉没有骗她，母亲一切安好，但事已至此，无法回头。

　　“谢谢你！”云影终于卸去所有伪装，但她未再多言，转身离去。

　　“云影，我可以带你去见林姨，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云影此时已走到门口，对她来说，这是最安全的位置，不会再被沈奉困住，她也绝不会再心软。

　　“什么条件？”

　　他沉默良久，方才抬头迎上她凄楚的目光，“与我结婚！”

　　云影瞬间破涕为笑，“沈奉，你是不是真傻？这是胁迫，你以为我会同意？”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林姨的个性你比谁都了解，你忍心让她孤独终老吗？”

　　“别说了！”云影扶住门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指望你同情我，也不期待你良心发现。你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我的错，因为我不够爱你，还将错就错。分开是最好的结局，我不能再伤害你了。”

　　沈奉站在原地，不为所动，“我永远说不过你，但我是流氓我怕谁？你一天不嫁我，我就等你一天，哪怕是等到我咽气的那天。你要是有了男朋友，我一定好好招待他，打折腿是最轻的款待！”

　　“幼稚！”云影沉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远。

　　当天晚上，云影的枕巾湿了又湿，她抱紧自己，喜极而泣。

　　得知母亲安然无恙，她太过开心，但更多是挥之不去的伤感。

　　流产的事她刻意回避数月，甚至强迫自己不去回忆，但一面对沈奉的指责，她不由自主地崩溃。

　　那天她趁沈奉入睡时，拎起行李匆匆离去。她并非想放弃孩子，一走了之，只是心乱如麻，需要冷静。

　　走在路上，她突然想通，若是母亲知道她有了孩子，会更为高兴。

　　从小到大，林荷常对她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包括丈夫在内，保不住何时变心，但孩子不同，永远是自己的，谁也夺不走。

　　她体会得到母亲的苦心，越发刻苦学习，从未让母亲失望，唯独在感情上一再受挫。

　　现在她也有了专属于自己的幸福，母亲又怎会反对她生下孩子？

　　她豁然开朗，返回宾馆，却在半路腹痛不止，几乎直不起腰来。

　　她半跪在地上，拼尽全力掏出手机时，才看到腿间流出的鲜红。

　　怔住的瞬间，有人扶起了她，一脸惊惧，“顾云影，你怎么了？”

　　她搀住对方，面无血色，“苏岩，送我去医院，越快越好。”

　　她在苏岩车上晕了过去，再度醒来时，手术已经结束，陆曼坐在病床边，满是怜惜地看着她。

　　宫外孕，出血性休克，单侧输卵管切除。

　　若不是苏岩及时送她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云影得知一切，身心俱痛，却依然微笑。

　　“曼姐，谢谢你，也帮我谢谢苏岩。”

　　陆曼握紧云影的手，心疼不已，“孩子是沈奉的？”

　　云影不置可否，“这与他无关。答应我，别告诉大哥和顾叔，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陆曼转头拭泪，“遭了这么大罪，还不让他知道，太傻了！”

　　“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云影望向天花板，喃喃自语。

　　苏岩此时走进病房，脸色竟比云影还要苍白。

　　“你醒了？”苏岩本想与陆曼打声招呼就走，但亦是放心不下云影。

　　“苏岩，谢谢你！”云影看向苏岩，眼神诚恳。

　　苏岩轻轻摆手，“其实你不该谢我，是贺铭放心不下你，昨天打电话让我去宾馆劝你，还说什么女人最了解女人的鬼话。我昨晚辗转反侧，左思右想，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我今天是来骂他的，谁想到在半路遇上你，还好巧不巧救了你，所以你不用谢我，要谢谢他。”

　　云影笑中带泪地伸出手，苏岩犹疑片刻，走上前来，握住了云影的手。

　　“你是沈奉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好人有好报！贺铭也是好人，原谅他吧！”

　　苏岩闻言，欲抽回手，哪知陆曼也掺和进来，牢牢握住了她俩的手。

　　“苏石头，别走我的老路，听见没？”

　　苏岩分外无奈，“还说好人有好报，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