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如故》池未堕

16、第十六章：当年

　　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滑过，安一天的生活重心在画稿和潘茗中且过的充实。等她缓过神来，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这天，当潘茗的电话打过来时，安一天正在经历最痛苦的改稿阶段。

　　“安一天。”潘茗欢快的声音冲淡了安一天的焦头烂额，“你在哪呢，快出来吃饭。去上次那家餐厅，我请客。”

　　老潘要请吃饭，这似乎是无法拒绝的。可是，安一天皱眉看着那张还未改好的画稿，说出的话有些犹豫。

　　“老潘，其实我……”

　　“安一天。”潘茗阴森森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可记得你的截稿日。我把话放着，你要不来，我就搓五米长的麻绳，把你从家里拉出来。”

　　潘茗最不缺的就是胆子，逼急了什么都敢干。安一天丝毫不怀疑她话里真实性，只能答应了下来。

　　“给我二十分钟，我换好衣服就来。”

　　暂时把稿子一收，安一天匆匆整理好。临出门时，她停了一停，在苏寅房前看了一会。今天，他又没回来。

　　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他了，安一天很想知道苏寅都在忙些什么。是公司的事吗，还是私事？总不至于，连回家的时间也没有！

　　猛然一顿，她怎么像个怨妇似的。何况，她就是想知道，也没有资格过问。

　　苏寅……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苏寅的冷漠和不耐，随即打消了最后一点幻想。

　　尽管安一天已经很努力了，可等到了约好的地方，还是迟到了十分钟左右。

　　潘茗早就叫好了一桌的菜，花花绿绿的摆满。安一天气喘吁吁的刚想跟她打招呼，一看位置上还有两个人在。从背影能明显的看出是两个男人。

　　怎么，她还约了其他人做陪？

　　“安一天，快过来，还发什么呆。”潘茗朝她招手，那两位做陪的也转过身来。原来都是都认识的，宋齐和韩诺。

　　其实他们是在同事聚餐吧？难怪韩诺这几天没来“骚扰”她，原来已经约到了佳人。

　　能跟潘茗坐的那么近，韩诺想当然的一脸喜色，还热心的招呼起安一天。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不过一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潘茗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快吃东西，就为了等你，我都快饿死了。”

　　面对一桌的色香味俱全，安一天很快就没时间说话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吃上。潘茗他们三人着实没有安一天那么投入，边吃边聊，经常点到工作上。

　　接着他们的话题转向就跑了偏，围绕着公司的八卦多了起来。

　　安一天边吃边听，谁的感情受挫、谁的工作不认真、谁又疑似潜规则，很快就一清二楚。虽然那些名字她一个都不熟悉，仍是听的津津有味。

　　又一次感叹，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早早离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职场。

　　聊着聊着，她又听不清楚了，眼里只剩了菜色。

　　“安一天。”宋齐放下筷子，突然就偏向了她。

　　“恩？”安一天嘴里还含着排骨年糕，一时也答不上话，只好用眼神询问着，“什么事？”

　　宋齐还是眉开眼笑的，却没有之前那样自然，他像个老朋友一样关心道：“你这些天过的怎么样？”

　　安一天咽下嘴里的东西，当普通的问候一样点了点头，“很好。”

　　话落，宋齐的笑容有点僵硬了，似乎是在琢磨说什么好。

　　韩诺在潘茗身边说着他四处搜罗来的新鲜事，潘茗很给面子的被逗的开心。他们二人一说一笑，暂时没顾上安一天。

　　热气腾腾的饭局上，宋齐闲聊了两句后，干脆开门见山道：“其实，我今天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安一天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诧异。她跟宋齐，其实连朋友都说不上吧。怎么会突然说要请她帮忙？

　　她犹疑的点了点头，并不马上答应，“你先说说看呢？”

　　宋齐立即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你帮忙照顾一下苏寅。”

　　提到这个名字，安一天心里顿时如打鼓一般。就刚才的几十秒，她已经想了很多帮忙的可能性，只有把他排除在外，苏寅！

　　怎么会跟他有关？

　　好象所有人都跟她过不去一样，一定要提到苏寅。

　　那晚他的疏离又在眼前晃过，安一天觉得头有点疼，她强自镇定道：“他怎么了？”

　　宋齐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吃惊，更像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他将愕然藏起，继续道：“苏寅住院了，他身边也没什么人，我又要工作。而你……”他继续分析着，语态温和，“你是自由职业者，而且又刚好是他的房客，所以拜托你再合适不过了。”

　　“住院。”安一天的重心只停留在了这两个字上，她不安起来，“他怎么会住院，生病了吗？”

　　宋齐的笑意淡了下去，仿佛责备一般，“谁也不是铁打的，到了一定极限都会垮下去。”他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着该与不该，还是开了口，“其实，我有件事早就想问了。你，你是不是那个安一天？”

　　过去和现在的回忆相互切换，安一天知道他的话意味着什么，没有说话。

　　宋齐顿悟，“我说呢，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苏寅这么的……原来真的是你。”

　　安一天不懂，她拼命回想，但很确定她以前真的不认识宋齐。

　　他喝了口酒，开始一个人喋喋不休，“当时小潘托我找房子的时候我也就怀疑了一下，但很快就否定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所以当时我也没多想，正好苏寅不在，我就顺手把他的房子推了出去。只不过，没想到啊……”

　　世界上有那么多神秘事件，巧合当属其一。安一天连苦笑都不能，“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苏寅不是神人，他没有你那么会隐藏。”宋齐话间一利，颇有指责的意思，“他能留你住下来我就挺意外的了，但我那时候也没有往深处想。直到那一次潘茗打电话给我，苏寅正好在我旁边。他听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本来是不想去的，结果最后还是跑来了。还差点跟潘茗吵了起来，一定要坚持送你回去。”

　　他讽刺的一笑，“如果只是因为你是他的房客，那也太刻意了。”

　　宋齐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安一天，面色越来越冷，“得有好几年了吧，那时候，苏寅跟我说他喜欢上了一个高中小女生，你知道我有多惊讶！喜欢苏寅的人不在少数，我从来都没见他对谁上心过。所以当他告诉我喜欢上一个叫安一天的女生，我吃惊之后也只是一笑带过，因为，太不现实了。”

　　的确，就是因为太不现实，简直就是太阳下的肥皂泡沫。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肥皂泡在惊吓中炸裂。哪怕到了现在，她也时常会怀疑苏寅的告白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句“我喜欢你”，就莫名其妙的联系到一起呢？

　　宋齐依然看着她，“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他同事的电话，她问我苏寅最近都在忙什么。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等我一问，他似乎是为了找什么人。”

　　安一天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凝滞，两只手在桌上握的紧紧的。指甲都掐进肉里，紧张中却感觉不到疼痛。

　　“等我找到他家的时候，我真的是愣了。我跟他认识那些年，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那样。好象整个人都魔障了，谁跟他说话也听不进去，只知道找你。我才明白，原来他真的是认真了。可惜，他在你家楼下等了又等，去你的学校找了好几次。可几个月，却连你的影子也没见到。”

　　说到最后，宋齐的话已经冷如冰霜，毫不留情的打在安一天身上。

　　安一天已经完全呆住了，她脸色发白，十指紧紧的绞在一起。她试想过一千次她逃跑后的可能，但绝对不会是这样。

　　她张了张嘴，她想说话，很快又放弃了。

　　连温和的宋齐也有被凝成冰霜的时候，无论是站在哪个旁人的立场，都忍不住想来责怪她。

　　八年前的点点滴滴像水墨一样在心里慢慢扩大，蔓延，直到将所有的回忆都染成骇人的乌黑。直到所有的回忆都成为一把利剑，扎的她痛彻心扉。安一天从来没有这么悔恨过，她到底做了一件多过分的事！

　　苏寅要避开她，无可厚非。

　　她真是极其自私，极其……可恨。

　　良久，她才终于凝聚了神思，勉强道：“他在哪家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