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君不见》夏温甜

3、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那就来首《兰陵王入阵曲》吧。”青络毫不客气地点歌。
　　刚站到舞台上的叶凌霄差点闪了老腰：“我的姑奶奶啊，《兰陵王入阵曲》可是舞曲啊。”
　　“又不是没有吟唱的部分。”青络摊手，“你那几首代表曲目我在君不见都听腻了，今天这么大的事当然要来点新花样。刚好没见过你跳舞，一箭双雕咯。”
　　“我一个大老爷们跳的什么舞！”叶凌霄强忍着拔羊毛的冲动，不甘地反抗。
　　“我又没点《霓裳》，跟你大老爷们有什么关系。你今儿不想跳也罢，我就当闲着没事出来遛弯吧。”青络一边说，一边收拾桌上的针包，作势欲走。
　　“别别别！”看着青络的动作，叶凌霄有点慌，硬着头皮应下来：“跳就跳，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若彤其实并不了解叶凌霄。
　　他俩的第一次见面，是真正意义上的撞见。
　　彼时的若彤正沉浸在刚炼好生死蛊的喜悦中，一双小手谨慎得捧着那枚小小的宛如蚕茧一般的虫蛊，火还没来得及熄，就往屋内跑，生怕有什么闪失。却偏偏，天降道长，张牙舞爪地从山背后掉下来，一边挥舞着四肢努力保持平衡一边冲着她大喊：“小姑娘快闪开！快闪开啊啊啊啊啊啊！”
　　宁静祥和的大山里哪见得这般奇景？若彤吓得大脑当机，愣在原地，就这样被道长直直撞翻在地，手心里的生死蛊离开茧壳，一阵青烟袅袅腾起，缠绕住两人，孽缘就此缔结。
　　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的叶凌霄撞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连忙从小姑娘身上爬起来，一个劲地道歉。哪料到若彤竟“哇”一声大哭起来，不分青红皂白硬让他赔“生死蛊”。叶凌霄作为一介道长哪懂得苗疆炼蛊御虫的秘术，情急之下也只好答应若彤，陪她到长安来问问所谓的相思大姐姐的踪迹。
　　从苗疆到长安，一路上鸡飞狗跳，所幸最终也到达了目的地。
　　不靠谱、武功低、看见妹子就走不动路，不过还好心地不坏。这是三个月里，若彤对叶凌霄所有的定义。然而在今天，她看着台上执剑跳舞、间或清唱几声小调的叶凌霄，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他。
　　叶凌霄唱歌时很认真，与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截然相反。那声音的质地宛如华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凄清而寂寥，带着勾人泪下的力量。许是不太擅长舞蹈，叶凌霄的入阵曲更像是一套剑谱，那柄终日安睡在剑鞘里的轻剑在手间辗转腾挪，划开空气留下冰凉的温度。
　　“好好欣赏吧，作为你们的分别礼。”就在若彤沉溺其中之时，青络沉静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若彤一惊，慌乱间回头，却发现青络正凝神注视着舞台上的叶凌霄，似是对她的情绪波动一无所知。

　　一曲毕，掌声起。
　　叶凌霄擦着汗从舞台上走下来，犹自沉浸在被坑苦的悲戚中，一个劲地抱怨：“我的妈呀，青络你当我是卖唱的啊？还要又唱又跳，累死我了！”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叫你叶公公？”青络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从针包里拈出一根银针，“再废话我就不给你治了！”
　　若彤觉得青络驱蛊的过程有些漫长。她呆呆地坐在梨花木圆桌旁，看青络变戏法似的从针包里拿出一根根银针，一直到把叶凌霄插得像个刺猬，这才停手，转头望了她一眼，放下挽起的袖口走过来，说：“你跟我来，我有话说。”
　　青络的话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若彤乖乖地从凳子上跳下来，跟着她走进一间厢房，留下一头雾水的一众人在大厅，围着中间插满银针的叶凌霄。
　　进屋后，青络反手阖上门，一双杏眼看着她，突然发问：“你其实已经察觉到了吧？”
　　“察觉到……什么？”若彤的手有些颤，腕上的银镯便一阵轻吟。
　　“生死蛊本为苗疆女子种在外族恋人身上的虫蛊，一旦种下、生死连心，不只同生共死，亦能在二人之间产生共鸣，天涯海角也能找到对方。我想你费尽心思炼一个生死蛊出来，大概也是为了日后你要找的那什么相思姐姐再失踪你好找一点吧。”见若彤依旧在装傻，青络自顾自说了起来。
　　“你怎么……”没料到青络对苗疆的毒蛊有这么深入的了解，若彤大惊失色。
　　“小姑娘，可惜你炼蛊的火候不够，只做出来一个半成品。其实在来长安的半路上，你的生死蛊就已经失效了吧？现在不如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一直呆在叶公公身边？”青络说完，拿起桌上的茶具，拈了一撮龙井，将开水浇了进去。
　　被青络看穿了一切，若彤也没什么好隐瞒。她低头看着茶壶内澄碧的茶水，给青络讲了一个充满戏剧性的故事。

　　相思大姐姐是若彤的师父。
　　更早些时候，在若彤少不更事时，一身奇装异服的她突然出现在若彤面前，硬要收她作徒弟。受到惊吓的小姑娘还以为遇到了人口贩子，尖叫着转身就跑，没跑出几步，却发现那美艳的女人扛着弯刀站在面前，若有所思地说：“也罢，今天你要是能跑得出我的掌心，我便放你走。”
　　这是一场追与逃的游戏。若彤费劲了心思，甚至连双生蛇王都唤了出来，依旧没能逃出相思姐姐的手掌心，而对方只是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一点点缩小着她能活动的范围。一直到若彤精疲力竭，才发现自己早已退无可退。于是不得不屈辱得拜在了相思姐姐门下，沏一碗敬师茶，存万世师徒情。
　　“她是个很奇怪的师父。明明知道我从小跟着母亲学得一身制蛊秘术，却偏偏要教我弯刀。若要好好教也就罢了，偏偏连刀法也不详解，只是递给我两柄新月般窄长的刀，便要我砍她。虽然结果往往是我还没能近身便被她用刀背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我一度以为她强收我这个徒弟只是为了满足内心虐人的成就感，哪知还没等我问出口，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苗疆的夜色里，就像她当时突然出现。”若彤回忆时，脸上闪着幸福的光。这光让青络有些恻然，小姑娘拜师时有多不甘，现在千里寻人就有多执着。有些事，缺的只是个说法，很明显若彤为了这个说法甘愿倾尽一切。
　　听完了故事，青络放下茶盏，说：“我知道了，这个忙我帮你。”
　　“诶？”若彤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青络只是站起身，打开精雕细琢的木门，走出去，留给若彤一个回眸微笑：“君不见的宗旨可是专坑叶公公啊~”

　　“我靠！青络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果不其然，青络刚出去不久，大厅里便传来了叶凌霄愤怒的咆哮，“我今天歌也唱了、舞也跳了、还插着这满头的银针被人当动物参观了半天，你现在告诉我治不了？”
　　若彤跌跌撞撞跑过去，却只听得青络无奈的声音：“我本来也以为是生死蛊啊，但是治疗过程中发现不太对劲。小姑娘大概是炼制过程中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最后炼制出来的是连心蛊。除非小姑娘自己愿意解开，否则外力驱散只能要了你的命。你别说我不帮你！我刚在屋里跟她硬话软话说了半天，可是人家怎么都不答应。”
　　“还有没有天理了！以后每天都跟着这么个小家伙我还怎么勾搭妹子！”叶凌霄一声哀嚎，转手拔出佩剑，作势就欲抹脖子，“这样我还不如直接死了！”
　　“锵”一声，叶长鞭眼疾手快，一枪点在剑身上，将轻剑打落在地。“叶公公，你要寻死我不拦着，但是你别带着小若彤一起，她才不过十二岁，你残忍不残忍？”
　　“她这样对我就不残忍么？叶短鞭！”
　　“叶公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你再敢叫我叶短鞭试试！”
　　“好了，都别吵了！”惜字如金的雪哥终于看够了闹剧，发了话，“小叶子，你尽快帮她找到相思大姐姐，她不就帮你解虫蛊了嘛！”
　　“雪哥，你说的轻巧！江湖这么大，找个人哪那么容易？更何况我们还完全不知道相思这名字是不是化名！”
　　“这还不简单，后天就是十五，醉月那小子就要回来了。”青络恰如其分地接话，冲着若彤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