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血染的嫁衣（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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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瑟招赘之人，名沈周，字正安，乃是五年前科举落第的一名秀才，现今为岐洛府‘正安书院’的一名辅修先生。他的父亲，是正安书院的院长，三十多年前连中三元却罢职归隐的沈渊，字思之。”
茶足饭饱之后，赵铁柱闲适开口，说到这里微挑了眉峰，“说起这沈渊，你们可有印象？”
王翠花敛眉凝思，缓缓摇了摇头，“只略略听闻正安书院的名气，且位于邻县西泽，我未曾离开过泰安县，对西泽的情况不甚有知。”
赵铁柱轻笑了一声，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正安书院虽然在西泽，然而沈渊却是地地道道的泰安人。而他，便是为莫问题名的人。”说到莫问，她的手指在石桌上轻点了两下。
莫问？王翠花细细想了想，似乎有这么一回事，说是当时请了镇上有名的教书先生，敢情竟然是沈渊？
王翠花心知他只是随口一提，这其中同沈渊的关系并不大，便点了点头，说道：“唔，知道了。继续。”
“沈渊博学多才，然而性情颇为正直，却也进退有度，不喜官场沉浮而退隐教书，虽是自愿罢职，然而朝堂却没有对其有何打压之道。论说对自己的儿子自然悉心教导，然而沈周比起沈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赵铁柱微微撇了嘴，“沈周性子固执不堪，为人偏激，学识论道虽不足其父，然而亦算参考童生之中的佼佼者。可惜所作文章直指当朝，文风随了他这个人，不然亦不会连考九年三次乡试不中。”
“依你所言，沈渊怎会同意沈周入赘柳府？而那柳瑟又是如何同沈周相识的呢？”王翠花只能是满腹疑问。
赵铁柱向后微仰了身子，轻微地活动了一下筋骨，戏谑地看了王翠花一眼，“你还真是没离开过泰安县呢。”
这意思是在说王翠花孤陋寡闻，不过所言确实，王翠花微觉羞愧，倒也没有反驳。
“嗯。”赵铁柱又坐直了身子，“我这人闲不住，早在年前便打听了不少事。沈渊早已将沈周从家族除名，虽然还留他在正安书院就职，却已经没有父子之情了。沈周意欲何为，与他无关。”
闻言王翠花同牛红红俱是一惊，“除名？再不做父子了？”
赵铁柱点了点头，不以为然地继续说：“如果这已经让你们觉得震惊，那么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更会觉得难以置信。”他顿了顿，看到王翠花二人凝神静听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沈周今年二十八岁，却在二十岁那年娶过一个妻子。可惜那女子命薄，成亲三年后，在沈周乡试之前的一次出外游玩时，不慎落水，随水而去了。而他们未出生的孩儿便在这场灾祸中随着那女子一同去了。”
此话一落，王翠花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不仅是为了沈周曾经娶亲的事实，而且还为了那位怀有身孕的女子，她觉得心中一阵沉痛。
“受此影响，沈周当年乡试无心参就，雪白宣纸上只留了发妻的名字‘温琴’二字，便在贡院中枯坐到结束。此后再无心科举。然而世人在唏嘘他的遭遇之时，沈渊生生将沈周从族谱除名，这件事在西泽县被议论了许久才慢慢淡去。”
她沉吟几息，满面的疑惑，“这样的人，柳南城怎会接受？他不是很疼爱柳瑟的么？”
“正是因为疼爱，所以顺遂女儿的心愿。选择沈周的人不是柳南城，而是柳瑟。”赵铁柱微敛眉目，细长眼眸中星星点点透露几分凉薄，衬得往日玩世不恭的笑容亦有些冷清，“柳府的下人同我说起这事的时候，也是满腹不解，柳瑟仅仅是在陪同父亲去正安书院巡视时，见过沈周一面，便立志非君不嫁。而那沈周竟也倾心于柳瑟，如此，柳南城拗不住女儿的一度哀求，便允了这桩婚事。至于沈渊……未置一词。”
王翠花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她隐隐觉得似乎嗅到了什么，然而那丝清明的念头却是在混乱中穿梭，快得让她抓不住头绪。有哪里不对……
“因为沈周鲜少回到泰安县，是以县里百姓对他所知甚少，而柳南城虽是高调宣扬了自己女儿的婚事，却对沈周闭口不言。”赵铁柱恢复了以往的神色，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淡淡道，“这就是你对柳瑟所嫁之人好奇的由来。不止是你，当初我接到这单生意时，也是极为疑惑。如此，可还有要问的？”
王翠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继而轻笑道，“今日看你被柳府总管为难的模样，我心甚安。”
偏偏一副“你有难我便高兴”的得意模样，然而赵铁柱却是知道这是王翠花别致的关心了。他朗声笑了几下，“明日一切便可妥帖，让你看不到我为难，我心亦安。”
两人相视一笑，又闲谈了少许，赵铁柱起身告辞。
送走赵铁柱，王翠花敛了眉目，微蹙了眉，对牛红红说道：“我们明日去西泽县一趟。去‘拜访’一下沈渊。”
牛红红笑弯了眼睛，“真的吗！”只要听到出门的消息，不管目的为何，她都觉得异常愉悦。
王翠花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回房，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未亮，王翠花与牛红红二人便隐了身形，腾云而起，朝着西泽县飞去。
在西泽县上空转悠了一圈，王翠花二人在西泽河上游岸边缓缓降落。天方雾蒙蒙一片，并未大亮，已有朗朗读书声冲破雾霭，从山上向河边传来。王翠花与牛红红对视一眼，心知找对了地方。
二人旋身一变，变成两名清秀男子，皆素白长衣在身，书生气十足。王翠花看着牛红红，正色躬身长揖，“洪弟，请多多指教。”
牛红红亦像模像样地还了礼，憨声道：“华兄客气，请。”
两人哈哈大笑，继而整了整衣衫，收敛了玩笑之色，一同向正安书院迈进。
正安书院临水傍山，长长的石阶攀山而上，每十级一旁便是一块石碑，上面写了一些劝诫警言督促学习的句子。从山脚抬头向上看去，林立的石碑，白净的石阶，两旁苍松翠柏，肃穆庄重。两人拾级而上，一层一层有力的读书声扑面而来。
“……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注】
约莫一刻钟，二人到达顶端。空旷平地四级台阶之上，正安书院大门威仪而立，七檩小式硬山，白墙青瓦，门额上书“正安书院”四字。至此，读书声更浓。
大门两旁，两名青衣书童垂手肃立，见王翠花二人走近，躬身作揖，“不知两位公子有何贵干？”
王翠花不卑不亢朗声道：“吾乃华汪，乃沈周公子旧友，得知沈公子好事将近，特来拜贺。”
“正值晨读课时，先生不便会客，某引二位至客厅稍候，待先生课罢代为通传，可好？”一名书童恭敬说道。
王翠花点了点头，“有劳。”
两人便随着这名书童进了书院，一路上书童轻声为她们二人介绍着这书院。王翠花眼睛含笑，满面闲适不惊不喜地淡淡打量着。
过大门，进二门，正中三间单檐悬山各开三门，一眼掠去，内置名家墨宝卷轴，书墨气十足。院子左右两边连廊各通两边。王翠花跟着书童拐进了左边的连廊，过了几间书房，读书声渐重。
继续前行便在一片开阔里看见一座讲堂，五间硬山小筑，青门红柱，正中金匾上书“正德博学”，其内人头隐隐，这里便是群生所在了，此为书院正中心位置。王翠花看向厅内，可见一人长身玉立，正站在学生之中，满目认真地背诵着什么。
书童引着他们二人越过讲堂，又过了一道连廊，走进一处斋舍停下，有趣的是，行至此处，那朗朗读书声已经几不可闻。
“二位请在此稍候。”书童又作一揖便退了出去。
他们二人甫一落座，便有丫鬟端上茶水摆放于他们手侧，低眉顺眼安静做完一切之后，福了福身子，“厅内置有书柜，二位公子可一览以候先生。”
王翠花道了谢，却也没有去看那藏书丰厚的书柜，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里，慢悠悠地微笑着。牛红红却是闲不住，踱了步子过去，攒着一丝浅笑倒像是极其喜爱这些书册一般，随手取出一本，细细翻看了起来。
看着牛红红的侧脸，王翠花笑意更甚。她与牛红红皆不是什么爱书之人，如今作出这番姿态，看上去倒是十分有趣。想着接下来同沈周的会面，王翠花收敛了玩笑的心思，慢慢想着如何去了解她想要知道的事。
门外长廊上却是响起了脚步声，沉稳有力，一步一步，年纪要比方才见到的人大上许多。王翠花凝神辨着，悄悄对牛红红使了个眼色，牛红红将书放回原处，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她刚刚坐下，一人便负手站立在门口，睿智的一双眸淡淡扫过他们二人，向主座上走去。
这人约莫五十多岁，然而身形挺拔精神甚佳，束冠的头发隐隐灰白。虽不知这人的身份，但见其气度不凡，想必是书院重要管事。王翠花二人慌忙站起，肃手而立，
却听得那丫鬟福了福身子，恭声道：“院长。”
王翠花一愣，这是……沈渊？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血染的嫁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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