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嫁》兰陵孙氏

16、016 孔家

　　其实许德挺后悔的，要早知道自己有女主光环，有英雄来救，她就直接躺在地上装死了。

　　“我瞧着那蒙面贼不像江浙一带流民，往后要更加小心。”
　　厉泽这回说完调转马头，走远了。

　　他一说，许德倒是有些想起来。
　　那蒙面贼口音确实不像江南人，更像她们青州一带当地口音。而且，小姑娘不止她一个，她们家的丫鬟穿的也不差，那人怎么一眼就认出她是明家大小姐！
　　那今天的事，是有人刻意设计，想掳劫她？

　　后怕，就像一记闷雷，轰然爆裂在她头顶。

　　许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明宏远远瞅见闺女扑地，几步蹿过去：“怎么了？”

　　她指指自己的小腿，咬牙道：“腿……腿。”
　　看她脸色发白，双腿一个劲抖，“阿醺，怎么了？腿伤了？”
　　“抽，抽。”

　　明宏这才觉出来，闺女这是给吓的啊！

　　呆坐了好一会，她总算缓过劲儿来，一路晕乎着被胖爹背上马车。
　　马车内，孔氏还未醒来，宋嬷嬷正忙得团团乱，瞅见老爷和小姐浑身是血，一跃扑上来：“老爷，伤着了？”
　　明宏摇摇头，将玉喜交给宋嬷嬷：“没事，不是我的血。”

　　扈妈妈见姑娘弄得浑身血，当下眼泪就出来了，“都怪我，没能好好护着姑娘。那些作死的短命鬼，敢来害咱们姑娘，一定不得好死。”

　　而许德听着扈妈妈的哭诉声，绿桑的劝诫声，还有身旁锅碗瓢盆交错声，心里念叨：真好，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扈妈妈还有力气骂人。
　　于是她，头一歪，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长，很深。再醒来，已将傍晚，马车也已到了曲阜县境内。
　　一路上，扈妈妈一直念叨个没完，那俩公子如何如何俊美威仪，如何如何有如神降。

　　听得绿桑不住翻白眼：白衣那公子谦和倒是真，还两次救了她们姑娘。只是那穿紫衣裳骑大白马的，根本都没看他们一眼……
　　“我觉得他比咱们家小扣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罢了！”

　　许德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小扣子是胖爹专用赶马的人，那在明家可是首屈一指的……丑……

　　不过，绿桑这么一说，她倒是也有同感，小扣子就是因为眼睛有点往里扣着，所以大家才给他起个名叫小扣子。
　　而那紫衣少年，也是深邃的眼窝。两相比较起来，确实真的有那么一点像。
　　“绿桑啊，绿桑，看在世子他救了你主子的份上，还是给人留点脸吧！”

　　下了车，大舅母、二舅母早已经在垂花门内等候多时，一见了她们，一群人便围了上来，拉着孔氏问：“怎么现在才来，可急死我们了？”

　　“方才下人来回说你们半路遇到山贼了，可是真的？”
　　“姑太太和玉喜没伤着吧？”
　　孔氏笑着一一答了，众人方才相携进屋。

　　孔家内院和明家布局差不多，三进院落更胜明家，毕竟是得衍圣公府庇荫的。
　　后院正房名叫萱晖堂，三间上房，一明两暗。
　　明间堂屋北榻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盘腿而坐，眉眼很和善。

　　许德猜测这老太太应该就是玉喜的外祖母。跟着孔氏跪在锦团上就磕头。

　　大舅母等她俩磕完头，忙拉起来，推到孔老太太的身边。
　　“多早晚就念叨这你们呢！娘也被惊得不轻。”

　　“叫娘担心了。”

　　孔老太太早得了信，拉着孔氏和玉喜从头到脚看了一圈，“阿醺前几日才伤了头，今日又被这样惊吓，可有觉得不舒服？”
　　许德摇摇头，“多谢外祖母记挂，阿醺没事。”

　　孔老太太又摸摸她的小脸，又转头对孔氏道：“你可得要好好顾好阿醺的身子，这衍圣公老夫人……”
　　只说了半句，便吩咐身后的丫鬟：“石榴，送明姑娘到后面花厅玩去吧！”

　　在陌生地方，许德和不愿意单独行动，便拉着孔氏的手不撒把。
　　孔氏笑道：“阿醺真是越大越粘人了，表姐们都在后头等着你呢，快去吧。”

　　知道赖不住，她只能跟着石榴往后头去。

　　后头花厅内，坐着几个穿红着绿、如花似玉的姑娘，正嬉笑着玩叶子牌。
　　石榴上前一步，躬身通报：“明大姑娘来了。”

　　谁知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抬头瞅了许德一眼，恍作没听见，又继续玩起牌来。
　　许德倒是没觉得啥，刚要自己寻个椅子坐下。

　　可石榴的姑娘却不乐意了，这对于老太太身边大丫鬟来说，也太下不来台了。
　　她便提高声音，又通报了一遍：“几位姑娘，明家大姑娘来了。”

　　“来就来呗，又不是没见过，这有什么好交代的。”
　　离石榴最近的黄衣姑娘，不耐烦的翻翻白眼，瞪了石榴一眼，愤愤放下手中的叶子牌。
　　又眯眼瞅瞅她，冷哼一声：“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明大蛮子吗！”

　　许德：呃……原来在曲阜她也不怎么受欢迎啊……

　　另外几个小姑娘，都拿叶子牌牌挡住嘴，嗤嗤笑。

　　许德不愿和小姑娘一般见识，便道：“石榴姐姐，我这里不用服侍，你去侍候老太太去吧。”

　　孔灵青看她如此沉静，有些惊讶，“吆，大蛮子，真的转性了啊！你们明家那破泉子，真的这么厉害啊！母猪都能变凤凰！”

　　许德面无表情瞥她一眼，复又低下头，拨弄压裙玉佩上的璎珞。

　　绿桑打点好她的行礼，一路寻过来。正听见孔灵青揶揄自家姑娘，她怕姑娘一时沉不住气，吵闹起来。她们是客，在亲家老爷家里闹起来，不论错在谁，丢脸的都是他们。
　　“姑娘，您别和灵青小姐一般见识。”
　　许德冲笑笑，她真的是无所谓呀，丫就是小屁孩一个。

　　此时，坐在墙角的一个姑娘倒是笑着起身，施施走来，携了她的手，温柔道：“玉喜表妹，你来啦！”
　　婷婷嫋嫋，袅袅袭袭，颇有西子之风。

　　绿桑早一步行礼问好：“给付姑娘请安。”
　　付姑娘，许德想起来了。这是她已故姨母家的闺女，付秋芳。
　　她父亲没了许多年，一直跟随寡母生活。可天不遂愿，去年她母亲，也就是玉喜的姨母也亡故了。孔老太太便把她接来孔家，算是一个林妹妹样的人物。

　　许德也起身，微笑点头：“表姐好！”

　　付秋芳微微一愣，这样恭敬有礼，真是明家的表妹吗？

　　“好久不见妹妹了，妹妹近来可安好？”

　　还不待许德答话，孔灵青却摇着扇子慢慢踱步过来。
　　“表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你这蛮子表妹最近那可是风头无两，整个兰陵县，都说她是泉女转世呢。听说山贼强盗都争相抢夺呢！一个闺女家家的，这都被山贼惦记上，啧啧，家风堪忧啊！”

　　许德本来真是不愿理她，但她这攻击力度，都是上升到家风了，再忍下去，估计就该连胖爹美娘都敢诋毁了。

　　笑对孔灵青道：“咱们市井小民，自然比不上至圣孔家。孔家之礼仪，素是天下典范。然妹妹如此待客之道，是跟着哪个圣人学的？如此新奇有趣，想必孔府家训上定有记载。”

　　孔灵青登时大怒，玉骨纱扇往桌上一摔，“好你个大蛮子，拐着弯骂我是吧！我今日就用孔家的礼仪教导教导你！”
　　说着就起身许德扑来。

　　见她要动手，许德真是忍不住想笑。她既打听到她们被山贼袭击，怎么就没听说她血刺山贼嘛？
　　等她过来，先夹住她胳膊，来个过肩摔。保证孔灵青下次见到她，一定老老实实。

　　右腿往后一步，正准备借势抓住孔灵青，不想付秋芳倏忽蹿过来，挡在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