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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 表姐 ...

  •   右腿往后一步,正准备借势抓住孔灵青,不想付秋芳倏忽蹿过来,挡在她跟前。
      “嗤啦”一声,付秋芳的夏衣被抓破,背上瞬间肿起几道血痕。
      好在付秋芳是背对孔灵青,没有伤着脸。

      剩下的几个孔家姑娘,一见架势不对,忙上前拉架。
      她们本来只想撺掇孔灵青刻薄玉喜几句,可没想她真去动手啊。若真是出了事,她们几个人也免不了要受罚。

      付秋芳被抓伤,却还紧紧拉住许德,忍痛道:“这不是在明家,妹妹别着了别人的道。”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教训教训这个孔灵青。可巧,孔老太太屋里的丫鬟来传话吃饭。
      孔灵青倒敛了火气,被众姑娘簇拥着去了。

      留下许德,先看了看付秋芳的伤口,毕竟这是为护她才受的伤。虽然她有信心一举制服孔灵青。

      “表姐,我先陪你回房换衣裳上药吧。”

      谁知付秋芳却摇头:“不用了,老太太惦记你,去迟了不好。我自己回房就行。”
      许德也不好说什么,便让绿桑送她回去。自己慢慢走回孔老太太屋里。

      大舅母、二舅母、并几个年轻的嫂子都正忙着布筷置饭,一见她来了,忙把她拉上桌。许德谦让一回,便坐在了孔氏身边。
      而她正对面坐着的,便是方才差点正面交锋的孔灵青。

      孔老太太扫了一眼桌上的人,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怎么不见秋芳?”

      孔灵青夹菜的筷子抖了一抖。

      石榴回道:“方才银杏来回说,表姑娘不舒服,晚饭就不吃了。”
      孔老太太眉头一皱:“怎么又不舒服?老大媳妇,你去瞅瞅。”

      “老太太,秋丫头这身子,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难受。又不是头一次,等您吃过了饭,媳妇再去瞧也是一样的。”

      许德觉出来了,大舅妈对这个外甥女,很不耐烦。
      寄人篱下,果真不容易。
      林黛玉好歹有一个是时刻把她放在心上的贾宝玉。显然付秋芳就没那么幸运了。

      “外祖母,方才在花厅,不知从哪里蹿出一只疯猫,举着爪子就要挠我,付姐姐为了护我,被抓伤了背。估计这会儿正上药呢。”

      疯猫?!
      孔灵青一口老汤噎在喉头,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干瞪她。

      许德回瞪过去,打人的事,谅你也不敢当着众人说出来。

      孔老太太点点头,便叮嘱石榴去取些膏药,若是不行,就来回她,去请大夫。

      吃过晚饭,她便央石榴带着她去看付秋芳。
      往付秋芳屋子的路上,紫椿一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许德便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紫椿悄悄问:“您从前不是很讨厌付姑娘吗,说她矫揉造作,就知道哭哭啼啼。怎么现在倒肯亲近她?”
      呃,从前的玉喜是个这么直接的人?
      这EQ是不是低了点。

      “我只是觉得,表姐受伤也是因为我。总得去看看吧。”
      这个解释,倒是顺理成章,紫椿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言语。

      自老太太屋子的后廊出去,后院中连着穿堂的两间右耳房,便是付秋芳的屋子。
      屋里摆设十分朴素,南窗下的书案上,只有一瓷瓶中插着几枝枝绿荷,搁着绣绷并丝线。
      卧床上吊着旧月白帐幔,衾褥也是素净的月白。
      许德记得,不受胖爹待见的闰喜,屋子都比精致多了。

      她进去时,付秋芳正临窗而立。
      削肩细腰,肤白如雪,一袭浅紫粉色纱衣映衬绿色罗裙,似一枝芙蓉亭亭立于窗前。

      她远远就打招呼,“表姐。”
      听见表妹的声音,付秋芳忙回身,笑着招呼她:“妹妹来了,快坐。银杏看茶。”
      不知是不是动作太大,带动了后背的伤,她轻轻“嘶”一声,皱起眉头。

      丫鬟银杏端了绣蹲,让玉喜坐,“明姑娘来了就好了,我们姑娘正担心呢。”
      “担心什么?”
      付秋芳皱皱眉,“没什么,不过怕你再和灵青起闹起来。”

      闹起来倒不至于,不过就是孔灵青吃了个哑巴亏而已。
      说着把带来的药递给付秋芳。

      药是三婶送的,她头上的伤,也多亏这药,愈合的十分快,疤痕也消退无忧。
      “听说是宫里的,味道好闻,也不留疤。姐姐你先敷着,若有了更好的,再换下来也不迟。”

      付秋芳瞅着她手里的汝窑膏药罐,莹润的天青色薄釉,映着细细小小的蟹爪纹,简洁大方。
      “雨过天晴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付秋芳喃喃念道。

      许德不明所以,这时候念诗做什么?

      付秋芳敛起戚色,强笑道:“我说的是你手中拿的汝窑,汝瓷素来造型古朴大方,其釉薄而莹润,釉泡大而稀疏,有“寥若晨星”之称;其色如‘雨过天晴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明亮而不刺目;其声如磬,被世人称为似玉、非玉、而胜玉。”

      许德:呃……表姐,我一个字都不懂!

      “表姐喜欢瓷器?”
      了解这么透彻,品味倒是高端。

      付秋芳的神色却黯淡下来,仰头窗外正升起的月牙儿,容色戚戚,几欲垂泪。

      紫椿低声道:“姑娘,您怎么忘了,过世的付老爷家有窑厂,专烧制瓷器啊!”
      许德一顿,呃,她这是哪壶不开提溜了哪壶?
      她果然还是适合少张嘴,装哑巴。

      鬟银杏放下茶,上前推推自家姑娘,“明姑娘难得来坐坐,您晌午不说有东西要送明姑娘吗?”
      付秋芳回神,略觉歉意,每每提起瓷器,她便觉心酸难耐,往往失态于人前。

      “早起和银杏说,过几日便是你生辰,我为你准备了贺礼。”
      说着,便起身从床头柜子中取出一锦盒。

      许德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簪,紫檀色的簪挺,簪头上生出四朵浅红色的杏花,小小的,堆积成灿烂红霞,莹润鲜艳。手指拂过,温润细腻,好像是薄瓷质地。

      “这是瓷的?”
      她有些惊讶,她的妆奁里有那么多种质地的簪环,却从没见过瓷的,倒是新鲜。

      付秋芳托起那瓷簪,娓娓道:“瓷,比之金银更显温润,比之玉石质朴可爱。这杏花瓷簪,是我画了图,专门找工匠烧制,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这么新奇的礼物,她怎么会嫌弃呢。
      “多谢表姐,我一定好生戴着。”

      付秋芳托着簪子,难得的笑如春风。

      坐了一会,老太太便派人来找许德回去歇息。
      她也只得拜别付秋芳,回去睡觉去。

      付秋芳站在廊下,望着表妹一行人渐渐隐入暗夜中,唯有那琉璃灯的光芒却还莹莹如星。
      “姑娘,夜里凉,回屋吧。”
      银杏下了帘子,又取出素缎披风给小姐披上,“姑娘从前也有盏这样的琉璃灯,比明姑娘这个还要好看些。只可惜,被青姑娘给……”

      “算了,没都没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银杏扶着她往屋里走,“姑娘,您觉得值吗?”
      为了明家大小姐,背上受伤,现在又将自己最珍爱的瓷簪送给人,这一切值吗?

      付秋芳垂了头,声音清淡:“玉喜她和从前不一样了,大舅舅说她如今在明家,是宝中宝。明姨丈本来就娇疼闺女,什么事只要玉喜开口,姨丈没有不肯的……更何况,除了明家,咱们还能指望谁……”
      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最亲近的人,除了孔家外祖母,便是姨母了。

      “可是明家会比孔家更好吗?”

      “玉喜的庶出妹妹闰喜,你是知道的,一直养在庄子上。听说姨母最近将她接回府,吃穿用度不差玉喜,可见姨母宅心仁厚。再加上……母亲当年为了姨母的婚事,也吃了不少苦头,看在母亲的情面上,她也会善待咱们吧……”

      若不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太难,她也不会把母亲下的瓷簪送与玉喜。
      这瓷簪,当初凝聚着她母亲的心愿。
      一生得“幸”,顺遂,安康。

      可她如今失了为她遮头的父母,便只剩下“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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