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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求神问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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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赶不上变化。娘忽然熬了汤亲自送来我房里,不免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娘容貌端庄,平时却不苟言笑,眼神犀利得很,说话向来言出必行。近一两月来她不知为何总是忧心忡忡的,也不爱管我跟夏侯朗的事。此番前来必是有事要说。
我顶着她犀利的目光一边装作吃得津津有味,一边思考她的用意。果然,我刚喝下半碗汤,她便说:“绛儿,你经常不是这儿疼便是那儿不舒服,明日跟娘去寺里烧柱香吧。”
明明是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好啊。”我想都没想就点头痛快的答应了。很明显,我不能拒绝,不然就相当于自己打自己嘴巴。说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一个谎言的诞生必将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稍不留神就会露馅。
娘仔细地打量着我,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迟疑道:“绛儿,娘说的是去寺里烧香。”
“我听清了。”我继续装傻充愣道,“娘你有所不知,我整天呆在家里,闷都闷死了。此番去上香,也好透透气。”
“这倒是你的性子。”娘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是该带你出去走走。”
我摆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傻得如同一个白痴。这么多年来,爹娘因为小时候把我寄养在一间道观里,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接我回来后就对我极为宠爱,以致我生出这幅骄纵的性子。可即便爹娘再怎么宠着我,这家法还是不可违的。其实与家法比起来,违背娘的话更可怕。
娘在我的屋里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带着人离开。
我看着娘亲远去的背影,心里疑虑重重。虽说给我熬汤不是第一次,但是她的神情着实令人费解。我想了半晌想不通,便问云溪:“你说我娘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小姐,我可什么都没跟夫人说!”云溪忙说。
我看着她惊慌的表情立刻了然于心,松了口气道:“我就随便问问。”
云溪依然一脸紧张:“小姐,你以后还是少偷偷出去了,多危险啊。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少不了家法伺候!”
“这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不以为然道。只是想着要去护国寺上香就头疼。
云溪听了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第二日娘便带着我以及几个丫鬟护卫前往护国寺上香。
护国寺坐落于京城西面,是南祁最大的寺庙。皇家的祭祀、祈福等大典多半在此举办。因此,护国寺名义上是普济天下,实则相当于贵族寺庙,来此上香的香客非富则贵,一般贫民百姓由于捐不起高额的香油钱连门都进不了。佛家净地尚且如此等级森严,又何况其他。
看着护国寺的大门,我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如果求神拜佛真的有用的话,这人间就不会有那么多苦难。求的,不过是个心理安慰罢了。
大雄宝殿内金碧辉煌,金身如来盘坐在金莲上,面部慈祥,似在笑纳世间百态。两边各个塑像身躯魁伟,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其造型之优美,巧夺天工。
我们上了一炷香,娘就突发奇想的让我去求只签。我本想支使云溪替我去排队,眼看就要把她说服了,娘却说这事一定要亲力亲为方显诚意。无奈之下,我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排队。
排了半天,前面还是有一条长龙,多半是些带着女儿同来的贵夫人以及面容憔悴的少妇。不得不说这有忧虑疑患的人实在太多了些。我等了很久,不时左顾右盼。无意间瞄了一眼旁边的树荫下,娘正悠闲的喝着茶。日头着实毒,我也有些渴了,心下一想,便大大咧咧的走到树荫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娘疑惑的看着我:“绛儿,你怎么回来了?”
我喝完茶解释道:“娘,这些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不求也罢。外面太热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阿弥陀佛”娘双手合一向大殿方向拜了拜,“绛儿,佛门净地,不可胡言乱语。你方才的话若是佛祖听到了怕是要怪罪的。”
那就让他怪罪吧,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继续喝茶。哪知娘却说了一句让我想马上晕过去的话:“绛儿,求签要有诚意,你再去排队吧。”
我瞪大眼睛看着那不知何时又多出来的香客,顿时连死的心都有了。娘年轻时经常跟着父亲行军打仗,说话向来军令如山,我和夏侯朗从小就不敢正面违抗。如今就在她眼皮底下,也委实想不出什么阳奉阴违的法子。佛祖方才一定听到我说他坏话了,我还得从最后一个排起。现世报啊,佛祖你未免也太小心眼了!
从日中排到日落,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看到了签筒。我两腿无力的跪在蒲团上只想对着莲花宝座上的佛祖翻白眼。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怎么也得让我求一只好签吧?
站在旁边的大和尚一脸祥和的走过来问:“施主欲求何签?”
我转头看了看缓步走来的娘亲,微笑道:“替我娘求支平安签吧。”
“阿弥陀佛”大和尚说着便将签筒交给我。我正乐呵着,娘已经走到我身边,柔声道:“绛儿,求支姻缘签吧。”
“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却见娘一脸的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娘今天唱的是哪出?我可还没想过要嫁人,求姻缘签做什么?我一向以事业为主的,可是做密探的事又不能告诉她……我心里想着求支平安签,便摇了摇签筒。很快就有一支竹签掉了出来。我放好签筒正准备去捡,娘便已经抢先了一步。然后她拉着我向大和尚施了个礼就往解签的老和尚那里去。
胡子斑白的老和尚看了看竹签,又看了看我,摇摇头说:“施主,此签无解。”
我翻了个白眼,不会解就不会解嘛,非装得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大师,此话怎讲?”娘急切地追问。老和尚这话说得实在有不明不白了些,着实是让深信佛法的娘亲添堵。
老和尚仿佛是于心不忍,捋了捋胡子不慌不忙道:“缘生缘灭,皆有因法。前世种因,今生得果。顺其自然,尽释前缘。”
我一个字也没听懂,娘却愁容更甚。我刚想宽慰她几句,不要听信这些怪力乱神,便见一个小和尚走过来,向娘微微施礼道:“施主,我家师傅有请。”
“尊师可是玄阴大师?”娘亲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喜色。
“正是。”小和尚答。
玄阴大师是南祁高僧,说起话来上知天理,下通古今,玄之又玄。先帝曾经要封他为国师,不过被他婉言拒绝了,这事一时传为佳话。我娘信奉佛教,更是将他奉为上宾,每年都派人来请他去府里小住几日。奈何这位大师身价水涨船高,这些年来除了皇家的祭祀礼,其他一概不理。此番亲自派人来邀请,我娘少不了得去几个时辰。看样子我们得在寺里借宿一晚。
娘跟着小和尚去见玄阴大师后,我和云溪则跟着另一个小和尚先到禅房休息。
眼看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将它周围的云彩幻化成一抹橘红色,慢慢沉入山的另一边。我在禅房里喝了会儿茶,随便翻了几本别人抄录的佛经。估摸着娘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便想趁着天还没黑出去走走。我顺手将案上的一本佛经抓在手里边往外走,并叮嘱云溪如果我娘回来了就说我是去找寺里的小师父讨论经书了。
云溪知道拦不住我,只好答应了。
护国寺后面有一片竹林。我顺着竹林中的小径一边往前走,一边感慨这佛门净地就是不一般,连竹子都跟沾染了仙气似的,比别的地方的长得好。一根一根青翠挺拔,高风亮节。
沙沙沙,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加快脚步又往前走了许久,隐约听到竹林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我大惊,居然有人在佛门重地大动干戈?于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