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相忘》天城耀

42、结局

　　看到无欢跑得远了，逐流才收回视线，轻轻抓住逐岸的前襟，把脸贴上去，“哥哥，”她对着他的心脏猫一样柔顺，“其实，你待我很好！”
　　逐岸的心顿时剧烈的跳起来，涌上一种不祥的感觉。
　　“流儿！”他立刻打断她的话，“不要说话，我们立刻去运功，你一定会没事的！”
　　“不，不去了！”逐流轻微的摇着头，虚弱却坚持，“我本来很讨厌墨门，想毁了它，毁掉关于江逐流的一切，我想做月明，只想做月明！可是，现在，我就要死了，做谁都不重要了，当年正邪两道将我们逼得家破人亡，这一仗他们将会两败俱伤，我也算是为爹娘报了仇了。哥哥，你去吧，为爹爹保住墨门，我，还想看你做门主的样子呢，一定，很威风！”
　　逐岸已经走到了一个地势极好的山洞口，怀里的逐流虽然一直在淡定从容的微笑，却像一朵晶莹剔透的薄冰花，此刻精致至极，可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成千万片，被风吹的无影无踪；而远处，那厮杀声、打斗声，那些为了墨门在拼命的弟子，那些，都是他的责任、他的门人。
　　何去何从，一向当机立断的逐岸真的犹豫了！现在他已是一门之主，儿女情长与墨门的生死存亡，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可，舍不得！双手，将她抱得紧紧的，脚下，似有千斤重，这是流儿，从小眼里心里就只有她的流儿啊！放下她，以后，眼里再无景可看，心里再无人可装；可是不放，失了墨门门主的身份，失了墨门的势力，又拿什么来把她一辈子留在身边呢！
　　缓慢的、不知不觉间，脚已经向山下迈了一步，逐岸却突然像从噩梦中惊醒，抱紧逐流转身就要步入山洞。
　　“逐岸！”一个磁性却不再慵懒的声音叫住了他，是修楼！
　　逐岸的眉心动了动，谨慎的站在原地盯着修楼。
　　修楼在他面前一步的地方停下，漂亮到仿佛永远都不会老的脸上掺杂了一种寂寥，居然让人觉得沧桑！“把流儿交给我吧。”
　　“不用了！”逐岸想也不想的回绝他，“此刻正是我墨门一致对外的关键时候，流儿我会派人照顾，不要麻烦南门主了。”
　　“给我吧。”修楼轻轻的摸了摸逐流的头，“这是云姐姐的女儿，我会护她周全的。”
　　逐岸看着他的眼神，那是门主看流儿的眼神，疼爱，疼爱到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浮萍一样的流儿却也有别人没有的幸运，她的幸运，都来自于她是月云的女儿，而她的不幸，也都来自于此。
　　“南门主，我若回不来······”
　　“我会照顾流儿！”
　　“不，送她回从缺吧。”

　　“骋风师兄，”马上一袭浅蓝色衣裙的少女惊喜地指向前方，“你看那片草地上的花，开得多漂亮！”
　　“是啊！”易骋风望着那片野花，已经过了这么久，它们却像怎么开也开不败似的。“柔淇师妹，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柔淇淡淡的微笑、点头，她也喜欢这里，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当走到那间有棵大树的院门口，骋风停下了脚步，因为烟囱里，正在冒烟！难道······
　　柔淇见他迟迟不动，就代他向屋里轻唤：“请问，有人吗？”
　　“吱呀——”门开的一瞬间，骋风屏住了呼吸，却听见柔淇略带惊喜的声音，“般若师父！”
　　般若的脸上只有一派祥和，单手施礼：“两位施主，别来无恙！”
　　骋风也下马走到他近前，“般若师父，自从魔门一别已经三个多月未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僧也是路过这里，借宿几日，没想到今日与二位施主又在故地重逢了。”
　　“啊——”柔淇略显意外，“我们以前都来过这里吗？”
　　这下，轮到般若意外了。
　　弄得柔淇也不太好意思，立刻向他解释：“我在魔门的时候曾经被那些人重伤，以前的事，只记得一些，很多都想不起来了。”
　　“如此——”般若看了看一脸坦然的易骋风，依旧念了声“阿弥陀佛”，“施主无意之间放下许多执著，也是有缘之人！”
　　“和尚！”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在身后扬起，“你看我算不算个有缘之人！”
　　这声音！
　　骋风回过头去，漫天阳光里，一个美轮美奂的精致少年骑着宝马信步而来，眉眼之间全是飞扬的笑意。
　　来到近前，他轻快的跳下马，左右看了一眼易骋风与易柔淇，然后对着般若说：“和尚，若我是有缘人，那就给我碗水喝吧，我渴了！”
　　般若的嘴唇抿了抿，似是在笑，他说：“施主，如果不嫌简陋，请在院中稍等！”
　　来人顽皮的一笑，就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来，“虽然确实很简陋，不过，本公子不嫌！”
　　“那，三位，就请在院中小坐一下吧。”
　　三人坐下。那小公子灵活的眼睛来回在他们脸上穿梭，却并不说话，柔淇见师兄也不说话，料想他也看出这其实是位姑娘，不好搭讪而已。
　　“这位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很像我家里的一位姐姐！”刚要开口，那小公子却突然说话了。
　　“是吗，公子的姐姐也一定如公子这般风姿出众吧。”柔淇温和的笑，从心底喜欢她，
　　却不料那小公子摇摇头，一本正经的回答她：“我姐姐没有我长得漂亮！可是，我姐姐性子好，又温柔，像我们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子！”她转向易骋风，“这位大哥，你说是不是？”
　　易骋风眼里全是她明媚的样子，顺着她点头：“是，喜欢！”
　　柔淇没想到一向持重的师兄会这么回答，一时间觉得不好意思，急忙换了个话题，“那，公子这是要往哪里去呢？”
　　“哦，我与人有个百日之约，我知道，那个人绝对不会忘记的，而我，也没有失约。”她说得清清爽爽，无忧无愁。
　　“公子这是一个人吗？”骋风也云淡风轻的问。
　　“是啊。”她爽快地点头，“我的身体很好，武功也还不错，家里人知道我现在已经能好好照顾自己，所以也不用为我担心了。我这个人生性随波，在哪里都能像现在与两位坐在一起聊天一样，这么开心、这么快乐！”
　　柔淇看着她阳光明媚的样子就是忍不住要微笑，“在下是从缺易柔淇，这位是我师兄易骋风，公子若是有时间的话还请到从缺坐坐，让我们师兄妹尽尽地主之谊。”
　　“不了。”她摆摆手，“我姐姐就要订婚成亲了，我还要赶回去对那个人说，请他一定要好好待我姐姐，照顾她一辈子。”
　　柔淇的目光里带了些爱怜：“公子和姐姐的感情这么好，你姐姐出嫁你一定很舍不得吧。”
　　她就势握住了柔淇的手，很认真的说：“就算离得再远，只要知道她正在另一个地方幸福平安的活着，就很满足了。”
　　柔淇微微有些怔愣，好像感觉到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
　　“公子，你的水来了。”
　　正巧般若端着水过来，柔淇坐得近，顺手接过水递给她。
　　“谢谢姐姐！”依旧是那样甜甜的笑，“也谢谢你，和尚！”
　　“啊，时辰不早，我要走了！”说着就真的站起身向院门走去。
　　“啊，公子，”没想到她突然就要走，柔淇也跟着站了起来，心中十分不舍：“你刚喝了口水，歇歇再走吧。”
　　“不用了，”小公子看着他们潇洒的挥挥手，“咱们相处的时间虽然短，但是，已经很足够了！”
　　她一回身，就见到一只修长的手将缰绳递到她跟前，“公子，你的马！”看上去，是那张俊朗温暖的脸，那双清晰映出她身影的眼睛，接过绳子的一瞬间，微凉的指尖滑过他的手背，她轻轻的说：“谢谢你！我们，就此别过！”

　　直到那个村庄再也看不见，逐流才回过头迎向等在前方的人。
　　刚到近前，就被马上的人长臂一伸将她搂到身前同乘一骑。
　　“逐岸，我想去趟天山。”
　　“去天山做什么？那里太冷，你身子的寒毒虽然已经去了大半，但是到了那种极寒之地，难保不会发作。”
　　“我听说天山顶的珍兽对恢复功力有奇效，楼叔叔为了救我，琴姨为了给我姐姐施展‘沉醉’，都已经功力尽毁，我······”
　　“如果是这样那不用去了，我会派人——”
　　“一般人根本捕不到！”
　　“那，我会亲自去的！只要是流儿想要的，就是天上的星星也可以，只是，我不容许你有任何危险！”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