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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何谓好奴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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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剩主奴二人。
陌楚臻越来越感不安。
他低头移步到裴谨站着的床边,抬手,为他解开龙袍衣带。
衣带解下,外袍脱去,接着是中衣。由于衣上纹案繁复,陌楚臻要很仔细找着分口,他踮起脚尖,凑近去仔细翻看。他在裴谨胸口不平稳呼气,裴谨压低视线,看到他乌黑秀丽的一把长发披于白衣上。
他就是一个萧应雨。
只剩亵衣了,陌楚臻似乎松了口气。亵衣颜色单一,很容易就能解下。
突然的动作晃过眼,不等他反应,上身肩骨已是寒凉。
裴谨已先是将他的白衣脱下了——
空气太冷,他不住打颤。
他被丢上了床,床铺了几层厚棉,所以没把他摔痛摔伤。
上方的是皇帝,天龙,他不由得想向后缩去,他从内心里感觉到了冷情,他从未如此清楚明白裴谨的意图。
但在他明白了的同时,裴谨已抬起他的双腿,狠狠攻占了他的身体!
不留情地,不顾及身下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奋尽全力,暴戾侵占!
这被撕裂的疼痛陌楚臻不曾感受过,来得太突然,他一时没掩住声,挤出了短暂的闷哼,以示苦痛。
但裴谨听不到。
听不到还好,陌楚臻尽管痛,但在眉头皱起一刻立即换上了笑颜。
“你在笑?”裴谨扼起他下颌骨,力气之大他感觉是否快要脱臼了。陌楚臻没能把话说清晰,轱辘转着水灵双眼,使得自己的眼睛流出笑意。
一个巴掌扇下,响声动荡了空气。
陌楚臻侧着脸,掌印渐渐清晰,红肿,被打的脸在火辣辣发烫。
他静静躺着,缓和这短暂的失聪,心跳乱得严重。
裴谨扬着手,第二掌没有下去。
“看朕。”
侧过的脑袋缓缓转回来,重新凝焦那张骏颜,却发现它带了不应该有的悲哀。他想伸手拂去那脸上多余的感情,但身体被男人死力压着,他动惮不得。
“啊……”下身短暂歇停的疼痛如暴风雨回袭,发出的声音更加哀怜难喻。
“你忘了,朕是要你哭。”
身体一次次被猛烈冲击,他很艰难地,很缓慢地,把话说完:“陛下,不悦……楚……臻,该,该要……笑的。”
裴谨此时伏在他耳测,把话听了进去,停下来了。听到他的话,裴谨阴森森冷笑:“朕不悦……朕是不悦,所以你要你给朕痛苦地哭。你给朕做到。”
他大概做不到。他哭不出来。
连眉头都不愿给他皱一下的样子让裴谨的怒火升温,迟迟没下的巴掌还是再下去了——
“啪!”干脆,陌楚臻的耳朵再次嗡鸣,又是失聪一瞬。
他仍是不愿做到。
这是抗旨。
日日积下的累气,这一刻终于爆发。巴掌如雨落下,惊动了一直安然的这个屋子。
陌楚臻头昏脑胀。他不知道自己胡乱中说了什么,但是当他知道自己的嘴巴再发不出声音后,他感觉到了异样。
有液体湿润了他干涸的喉。这种感觉不久前才感受过。
突然迟钝的味觉终于有了回应,血的生腥味,且越来越浓。
裴谨看着他满嘴的血染红大片床铺后,才住了手。
两滴热泪,滴下裸肤。
这只可怜的动物对着他也会害怕,但也不忘为自己留一口气,留一个理由。看他被自己掌掴得意识早已不轻,但还想着清醒地回答他:“楚臻……只想陛下高兴。”
陌楚臻抱着他。用颤抖无力的手,攀上他的龙脊,尽可能用力抱紧那个肩膀。
该要哭的人是我,为何陛下您自己却先哭了呢?
他嗡动鲜红一片的唇,仍是献笑:“陛下,楚臻的身体,还是暖暖的。”不管他多孱弱,他还是能用一个留着热血的身体侍候他。“若是陛下冷了,陌楚臻可以抱抱您。”
裴谨冷漠挥开,抽身离去。
裴谨去了浸冷浴。
陌楚臻一人躺在床上,四周的血色越染越鲜。
等到感觉真的有些不妥,他往脸上覆手一抹,才看到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好好看的颜色,他惊恐地发现。
他用被子裹住赤裸的身体,下了床,艰难地一步步挪去了门口。
没有人在,都被裴谨命令离开了。
他跨过了门槛,坐在地上,背靠着门,让自己的姿势舒服一点。
被风吹过的清冷缓解了脸上的火辣,他闭眼享受这一刻。他脸上红肿不堪,被血渍抹成小花脸。
今天真的没有星星,他再次抬眼望天。
喉咙的肿痛感越来越明显,连张嘴大口呼吸都不能舒服下来,反而让寒气入了喉,鼻子好像也塞了铅一样难受。
他想家。无比的想。
“陌楚臻。”
出神时,他隐约听到了声音幽幽飘来,唤着自己的名字——
“楚臻!”
是裴谨回来了。
冷静过后再次步入这个屋子时,没入裴谨眼帘的是一个小身体,孤独地窝在一角。
那一刹那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应雨”。
这一眼看到的陌楚臻令他难以置信的可怜。
常常逗他的小动物。
陌楚臻转头看他时,裴谨看到了那张脸,从眼角滑落的眼泪稀释了凝结的血污。
让他触目惊心,又让他动容。
模糊中陌楚臻极力看清了眼前的裴谨。猛地生出了感动,他对他咧嘴一笑。但一句“陛下”还未出口,嘴角却争先流出了血涎,阻挡了发声的喉咙。
陌楚臻蓦然惊恐!
因让天子目睹了这难看的自己。他急忙从被里抽出手抹去,但眼睛看到的影像一再模糊,水滴滴在手的肌肤上,灼热不已。
他更惊慌,抹脸的手加快了速度,但……好像……都抹不掉。
越来越红,越来越温湿!
怕裴谨是要降罪,他瞪大眼睛惶恐叩头请他息怒,但头一低,视野中只剩一片殷虹。
陌楚臻做了个长梦。
一座静容轩牵扯了各种大小事宜,这一夜,整个皇宫都几乎彻夜无眠。
太医来了五名,裴谨在躺着公子的床边再三发令:给朕治他,治好他。朕要他马上睁眼醒来!
谁都知这是天子的“无理取闹”,但除了品妃在旁抚慰他说太医在尽心,等等就好,其他人包括皇后都无人胆敢出声,再去触怒那条圣龙。
梅梨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褂,布料已被拉开了线。
她的主子似乎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此时太后来了。
她没让公公大声传令,让这不安的气氛再急躁一点。她进屋,就看见裴谨背手在床前踱步,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再看看那紧紧闭眼的陌楚臻,她想了想,说:“皇帝,你随哀家来,哀家有话与你谈。”
太后坐于高椅之上,扫视眼前一切,最后目光停聚站得端正的裴谨。他身穿的帝服,龙在穿云祥腾,锐爪空踏江山。这个男人驾驭着龙,是目空一切的天子。
终归是女人,盛气仍要居于龙望之下。
“皇帝,哀家就开门见山说了。你知道这后宫,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的么?”
裴谨不语。
宫婢呈上热茶,太后闻了闻,饮下一口。
“后宫近日新迎的那些才人你可都临见过?”
“后宫佳丽三千,儿臣自然不能一一临幸。”裴谨略带反驳意味的话激得太后端茶的手稍稍颤抖,略带点恼怒斥道:“这后宫的流言蜚语,哀家近来可是听得太多。哀家知道后宫的两位公子可是频频受到皇帝宠幸。一天是东篱殿灯火通明,一天是静容轩彻夜欢宵,难不成皇帝要告诉哀家这二人是要诞下龙种的人选!”
裴谨挑起凌厉眼光,居高看着自己这位激动的母亲。
“儿臣已禀母后之愿,早早与皇后诞下了太子。如今淑儿即要临盆,将会为南昫生下一对皇子,还有后宫几位贵妃,皆为南昫诞下了与朕的龙子与马上就要联姻的几位公主,朕不认为仍要有蜚语传出。”他说着转身背对太后,看那些站得像木头的奴才。他把目光拉得稍远:“后宫乃勾心斗角黑白是非源源不断之地,母后也是如此过来,想是会最清楚这片地方的烦扰。更何况,朕要临幸谁人,怕是朕最有资格选择之人。”
“你……”
“就算朕真要宠子生下龙种,他们也必须如朕所愿。这天下,没有朕办不到之事。”
太后颤抖着将瓷杯磕得声声作响,一双有了些许尾纹的凤眼瞪得硕圆,嘴唇颤抖着一直维持同一形状:“你……你!”婢女们见状,连忙上前为她抚气:“太后娘娘莫急,凤体要紧!”
眼下的裴谨对眼这位千千岁,毫无惶恐之态。这样的姿态与他逝世的先皇像极,终究是父子。
太后闪跃出哀怜目光,她自然想起了她已仙逝的夫君。
“好,好啊,说得真好,像足你父皇。”太后握紧手中的玉戒,把话放上了台面:“但是哀家告诉你,无论你如何宠爱那些公子,他们也绝不会变成凤凰。就算是品妃,她诞下的龙子再深得你心,她仍然不会坐上凤座,她的子嗣也不会是江山传人,你可明白了?”
裴谨深邃目光拉回,晌后才拱手致意:“儿臣,先行告退。”
回到灯火通明的静容轩,他一进到屋里,全然无视一路向他跪安的人们,只朝着那张床的方向移步。他感到沉重的不安,就好似躺在那里的是,一具尸体。
老太医们轮流为陌楚臻诊过脉,也检查过他脖颈流动的气息,最后得出共同结论是:“属下均认为陌公子气息稳定,但脉搏怪异,只是……道不出何怪之有。”
裴谨收眼:“道不出?”
老太医一行急忙跪下:“皇上恕罪,陌公子想必是早早患病,如今病已入体,一时难以断言是何病缠身,属下恳请皇上容些时候,臣必定验诊到底。”他们一同磕头,把头磕得发响。
裴谨转身面向那张苍白的脸,吸一口气,允了。
一床的被褥更换掉了,现在这床依然华丽,躺着的人却不动声息。
他打了这个出泥不染的清水楚臻。一个皇帝竟然要对一只小动物动怒,这是何等的可笑。
他真的提起嘴角自嘲一笑。
摆摆手,命人全部退去。
他坐在床边静静沉思。
忽然感觉到身边有动静。他倏地转头,只见陌楚臻眼帘轻眨,但没能睁开。
心中一个激动,抚摸他额头的手差点不慎用力。他摸到那额头上出了薄汗,把几根发丝沁湿,贴服在两鬓。
那颗小脑袋不舒服地动了。嘴唇微张,像是渴水。
裴谨体验了第一次亲自倒水,为了自己的奴才。坐回床边,把他扶起,让自己的胸怀成了他的靠背。他试饮一口甜茶在嘴里,确保了温度适合,才送去那嘴边:“喝吧。”
嘴唇被水汽沾湿一点,然后有了渴求的意欲,它自主张开了点,让裴谨手中的茶能入到喉咙。
这些表现叫裴谨喜幸。然后他又斟了一杯,重复着动作。直到那两片薄唇合上,意为不愿了。这本是本能带动的反应,但陌楚臻努力让这些举动唤醒自己。
“能张开眼么?”裴谨试着问道。他注目那双闭合的眼帘,很快,它们如他所愿,开出了一条细缝,然后逐渐拉宽,乃至散涣的瞳能够转睛他的面容:“……陛下……”自然要发出声音,但沥过胃酸的喉伤了,声音沙哑得有点难听。
裴谨一时间语塞,见他无事,心舒缓,但想到他伤是因为自己,于情于理,他该愧。把怀中的人搂紧一些,嘴里细声喃念:“醒了就好,歇着吧。”
然后陌楚臻不知何时又睡过去了,但他没再独自躺在空宽的锦床上,而是昏睡在裴谨给了他温暖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