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债》陈霏吟

38、照顾

　　小孩子打人通常是没轻没重的。像轩轩这样的孩子，就更没有分寸了。他那个装了大半瓶水的水瓶打到了我的胳膊上，一阵剧痛袭来。再一看我的胳膊已经红了。
　　轩轩很少动粗，我把瓶子捡起来塞到他手上。我很难不生气，但也很难把利害关系跟他讲明白。
　　我让轩轩面壁站着，他不依。他我行我到素，不会听我指挥。
　　我非要他站着，他把水瓶又丢向我。
　　我把瓶子收起来。看到儿童地毯上那乱七八糟的白菜叶子。应浩实在是太宠他，他要什么给什么。
　　我忍着疼把扫把拿出来打扫好。开始给他喂饭。
　　他不肯吃。
　　吃饭是他一大难题。所以他瘦得厉害，四肢纤细，支棱着一颗大脑袋。
　　应浩来的第一天就嘱咐我。一定要让轩轩吃饭。
　　我记着他这句话。一定要喂他吃完。
　　轩轩不肯，死也不肯张大嘴巴。
　　明明是他平常爱吃的东西，他就是死死咬紧牙关，不让我的调羹接触到他的牙齿。
　　我非要让他吃下，他就跟我犟着干。
　　这种情况是很少发生的。虽然轩轩总不肯好好吃饭，但是每次半碗饭总还是塞得下。
　　我没辙，把他抓过来，硬是让他把碗吃下去。
　　他不肯，老是乱动，一不小心就把碗给丢出去了。
　　刚刚打扫完的儿童地毯又变得惨不忍睹。
　　那一刻，我真的有种想要放弃他的感觉。这么难带的孩子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打算等自己吃完饭，再去喂他。
　　我走出玩具间，两个女儿在乖乖吃饭。
　　应浩头也不抬地问：“轩轩吃完了？”
　　我如实告诉他情况，会下来吃饭。
　　这时两个女儿已经吃完了。我让她们去一边玩。
　　应浩有点不高兴了。他忍耐着，我能感觉到他的不高兴在一点一点地萌芽。
　　“他不吃你还不喂啊。都由着他的性子来那怎么行。他本来就这么瘦了。抵抗力又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吃药。这还怎么得了。”
　　“我吃好饭再去喂他。”
　　我狼吞虎咽地说。今天我忙了一天，再加上两个女儿的到来，白白地添了许多额外的事。
　　大概是我吃得正香的模样刺激到了应浩。
　　他突然瞪大眼睛吼我：“那你还不快点吃。轩轩万一饿到了怎么办。”
　　他的这一声吼，吓得两个女儿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也被吓了一跳。
　　应浩从来不会那么大声地吼我骂我。他吼得我一时下不了台。我沉默着，他也没有出声。
　　我疾风骤雨般地吃完饭，拿着饭菜重新进入到玩具间。轩轩坐在地毯上玩着他永远也不会厌的水瓶。
　　他的小手紧紧抓着瓶子，翻来覆去，停下来放在耳边。
　　我一看气不知打从何处来。如果我有这样的孩子，那是我一生的累赘。我把拌着菜的勺子放到他嘴边，他无视我。
　　我捏住他的鼻子，迫使他张大嘴巴，硬是把饭菜给他塞了进去。
　　他咽下去之后哇哇地哭了起来。
　　他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他会用哭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孩子的哭声令我起了内疚。孩子有什么错呢。孩子即使有错也是大人给他造成的。我搂住他轻声地安抚他。
　　眼角的余光瞥到站在门边的应浩。
　　晚上我把两个女儿安顿在玩具间打地铺。轩轩有自己专属的房间。
　　我看到女儿那稚嫩的小脸，心想她们有什么错呢。我的女儿健康活泼开朗，可她们过的是什么生活。
　　轩轩的不健全，他却有独立的房间，有享之不尽的物质生活。而我的女儿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个破碎的家庭。
　　应浩躺在床上主动跟我道歉：“对不起，雪儿。今天晚上我不该那样说你。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我也很疼轩轩。我看到你跟你的女儿们那么好。可是轩轩却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爸爸，所以我……“
　　我原谅了他。
　　轩轩是他唯一的孩子，却不是他可以拿出去炫耀的孩子。
　　他说家里很少有孩子的欢笑声，想让我等孩子放寒暑假接回家来住几天。
　　本来我还担心应浩不喜欢的女儿。他这么一说，我就放下心头大石。
　　轩轩在我的帮助之下，学会自己吃饭了。虽然他像婴儿那样，吃得乱七八糟，但总算会自己拿着勺子往嘴巴里送饭了。
　　我每天陪着轩轩去做训练，很累，很辛苦。
　　轩轩也在慢慢地进步。自从上一次之后，他很少再发脾气。
　　转眼间又过了两个月。小宝的幼儿园放假了。闻科打电话给我，说顾不上孩子。她奶奶都病倒了。
　　我自告奋勇把小宝接过来，准备在我这里度过暑假。等到大宝放暑假时再带她过来。
　　应浩也答应我了。
　　小宝天真烂漫，应浩也慢慢地喜欢她了。他把小宝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出去给轩轩买玩具时也不忘带上她那份。
　　偶尔他甚至会带她出去，给她买漂亮的裙子回来。
　　应浩买给小宝的裙子要比我贵多了，动不动就四位数。我自认对孩子已经够大方的了，两个孩子的衣服平均在百元以上。
　　我很感激他对小宝这么好。甚至比我还要疼爱女儿。
　　这天晚上他对我说，让小宝睡在玩具间的地上有点可怜。他让我把孩子抱过来，三个人一块睡。等过几天他去买张折叠床，可以让小宝睡在床上。
　　我答应了。
　　小宝睡在我跟他的中间。就像她小时候睡在我跟闻科的中间一样。
　　闻科很疼爱两个女儿，他却无法给她们好的生活。
　　过了没多久，大宝也放假了。闻科买来的折叠床只够她一个人睡。于是大宝睡在玩具间，小宝跟我们一块睡。
　　我们几个人相处也相安无事。
　　我发现闻科比较疼爱小宝，对于大宝反而有点冷漠。
　　我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两个孩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大宝来了之后，闻科还是照样买零食买玩具给小宝。他做不到一视同仁。
　　我怕大宝偏心，也常常买好看的裙子送给她。
　　这一天，我跟大宝还有轩轩在玩具间。闻科带着小宝出去买蛋糕了，说是要给小宝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