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窑秘色》风沐雨淋

39、太子妃

　　那门吱呀一声打开，腰下一条水蓝色绸缎长裙，上身一件娟制罗衫，衬出内里青白色浒服。那罗衫薄如蝉翼，连浒服上的明暗花纹皆是清晰可见。还有腰间那一条绣花粉色裹裙显出她的曼妙身姿。

　　头发并未像其他宋朝妇女梳成发髻，而是按着陈欣自己的意愿，大部分乌黑顺滑的长披在脑后，一部分梳成小发髻盘在头顶一侧。再戴上那日里买来的珠花，既简单又清爽，与众不同又煞是可爱。

　　就连徐嗣州也看得呆了。额前一抹留海，双眉细弯如同弯月，眉间一点梅花妆更显她发妖娆，只见她粉腮红润秀眸惺松，朱唇微启，露出几颗洁白贝齿。陈欣冲徐嗣州婉约轻笑，又向太子行了个礼。

　　太子早被她的美貌吸引，连声道不必多礼，还请宁儿姑娘入座：“几日不见，宁儿姑娘与那时在朝中所见如同换了个人。”

　　陈欣暗中想笑，可又不能，只得忍着，心想装个大家闺秀也不能吗。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了。她欠了欠身子问道：“太子是喜欢那日的宁儿，还是今日的宁儿。”她一颦一笑皆是美得让人陶醉了，太子早被她所迷边声道今日的宁儿更好。

　　太子说罢还想去牵陈欣的手。陈欣没让他牵着，故意靠近徐嗣州。徐嗣州着急，她这是何意，故意打扮得漂亮挑起太子欲望？这不是自找麻烦吗。陈欣俏皮地笑道：“听闻徐大人说起殿下何等英明威武，今日见到殿下如然名不虚传。”她越是淡定，徐嗣州反到是急了。

　　“宁儿。”徐嗣州想将她拉出去。

　　太子怎肯呢，一次没牵住吴宁儿的手，又去拉了。陈欣也没收回手，这回被太子给拉着正着。只听得“咝啦”衣物断裂之声，袖子竟从衣上裂了开来，露出她皓如凝脂的——太子愣住了。

　　陈欣连忙拉回衣袖，盖回手臂，又作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完全没了方才的妖娆。像是美丽被打回了原形，她羞得无以见人。只见她露在衣外的手臂上长满了一个个如米粒般大小的浓包。东一个，西一个，只会让看得人头皮发麻。

　　太子吓得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这，这是——”他看看陈欣，又看徐嗣州，“徐嗣州，你可知情。”

　　“下官不知，下官不知。”徐嗣州确实不知道，昨天还如藕似的手臂，今日怎会长出无数令人寒毛倒立，头发发麻的脓包。“宁儿姑娘，这，怎会——”

　　陈欣捂住脸：“大人有所不知，宁儿自小便有这种怪病。全身长满了这样的浓包。家父曾带宁儿看过大夫，可大夫也治不了宁儿的怪病。宁儿虽有一张漂亮的有脸，却有这等羞无启齿的怪病，才会至今孤身一人。”

　　徐嗣州知道这不可能，这应该是吴宁儿的——就在他看陈欣时，陈欣捂着脸的手指分开了一条缝，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徐嗣州是个聪明人，立即明白了。他跪在太子面前，自责道：“殿下，臣有罪。臣不知此女子身上有恶病，扫了太子的兴。臣有罪。”

　　一个大呼自己有罪，一个见美丽外表被人揭穿而捂脸不肯见人，太子哪还有兴趣再呆下去。他是怒气冲冲刚要甩袖而去，却不想房门外被外人用力推了进来。

　　来人让屋内几人都大吃一惊，就连太子也是。陈欣隔着手指缝看到了那人，那人不是昨日在画中所见之人，也是那日在宫中所见的安妃，此人仍是太子妃啊。太子妃怎会在此？

　　安妃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圈屋内几人，最后目光落在陈欣身上。“我当是谁呢，原来这只狐狸精啊。让我瞧瞧你长得了什么人模人样，竟让太子给瞧上了。”安妃走到陈欣面前了。

　　说实话，陈欣是有点怕了。那日在宫中瞧见过安妃，见她与几个宫女在一道踢毽子，看上去很是乖巧的一个女子。不想今日她发飙骂起人来不带一个脏字，要把人骂得无脸见人了。陈欣怕到不是因为安妃凶巴巴，而是怕自己的慌被戳穿。

　　就在安妃怒气冲冲向她走来时被徐嗣州拦了下来：“臣见过安妃。”安妃只得停下脚步打量徐嗣州。

　　“徐大人，你们这是唱哪出戏文啊，怎不叫安妃一道来欣赏。”安妃尖酸地说道，“太子到你府上造访也不告知一声，也好让安妃随来。太子殿下，你看可是。”安妃说话是笑里藏刀，似在说这回若不是她及时出现，还不定又出什么不利于她的事端来。

　　“安妃所言甚是。”太子只得附和着安妃的话。

　　“徐大人若不是想偏袒这位姑娘。”安妃岂会死心，“让我也瞧瞧她的长相穿着，好让我学了去打扮讨太子欢心。姑娘的衣袖怎么裂开了，这是为哪般？”

　　徐嗣州道：“绸缎庄的料子作工不好。安妃见笑了。”

　　“我当露个胳膊给哪家看呢。”说罢，安妃又白了眼太子。

　　太子额头蹭蹭冒冷汗，要知道安妃的父亲在朝中的势力，既然自己的父亲是当朝圣上，他也不把安妃得罪。“安妃，此事不是你所想。而是这位姑娘——”太子不知如何往下说，而把目光投向徐嗣州，想让徐嗣州接上话。

　　可徐嗣州哪有话，到是陈欣扑通一声跪在安妃面前，手上断开的衣袖也掉到地上，露出她手臂上让人发麻的东西。陈欣在安妃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自个儿有多不幸，打小便得了这种怪病，至今看过无数大夫，皆无法医治。听闻宫中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才会不惜千里来到京城。宁儿本与徐大人也只是一面之交，徐大人念在宁儿可怜才会向宁儿引荐太子殿下，望太子殿下能同情草民，指派宫中太医为草民治理顽疾。草民向太子，太子妃磕头，望二位开恩，能为草民治病。”

　　陈欣知道撒谎不好，可事到临头她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支撑，那会是件累心累身的事。若是安妃不信，恐怕会对徐嗣州不利吧。陈欣跪着，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徐嗣州。

　　安妃到是见到她手臂上的脓包，十足让人恶心。“宫中太医可是随便与庶民治病。你还是好自为之，另求高明。”

　　“太子殿下，太子妃，求求二位，帮帮草民，草民这病发作起来，奇无痒无比，三天天宿不能入睡。还会传给他人，啊哎，好痒啊，好痒啊。要发病了。”陈欣这回演戏是演十足，不停地挠起手臂来。

　　那二人见了躲还来不及，怎么会伸手相助之手。一个接一个快速离开。见那二离开之后徐嗣州连忙将陈欣扶了起来，他的手就触在她手臂的脓包之上。

　　怪不了是？那脓包竟然沾在他手上掉了下来。这哪是什么脓包，分明就是石榴籽。陈欣将手臂上的石榴籽一个个揭了上来，原来这是她用石榴籽糊了呵胶沾在手臂上，再涂上些红色染料，还真像个吓人的脓包了。

　　“你啊。”徐嗣州知道真相之后哭笑不得，“宁儿有主意怎不与我商量。”

　　陈欣得意地笑：“若是宁儿早告知了徐大人，徐大人还能像方才那般吃惊吗？宁儿还怕若太子还不走，这石榴籽掉下来穿了帮可如何是好了。幸好，那二人也怕这个怪病，心眼真当是坏了，宫有那太医也肯给百姓看病。”

　　“宁儿。”徐嗣州怜惜地扶上陈欣的脸庞。“都是我不好，才会让你受苦。”

　　“宁儿不觉得苦啊。宁儿想徐大人事有为难，不能明拒太子无理要求。宁儿想若是宁儿谎称有病在身，恐也不是长久之计。宁儿便想到了这个方法，染此恶疾，病发要传与他人，太子见了还不会躲得远了。就算宁儿这张脸真是貌若天仙了，那太子也不会宁儿这副烂皮囊。徐大人看宁儿说得可对。”陈欣靠在徐嗣州胸前，“宁儿知道，徐大人喜欢的宁儿，是往日那个宁儿，而非此时刻意打扮的宁儿。宁儿对徐大人……”

　　真好，能够这样靠在徐嗣州身边。陈欣闭上眼睛，嘴里轻轻念叨。如果时间就此停止该有多好。能够就一直这样，可是不能吧。徐嗣州为什么怕得罪太子？也可说为什么徐嗣州要讨好太子，这些在朝为官的人啊，历代都是如此。

　　能听到他心脏有节奏的跳动声，哪怕只是那么一会会也好吧。“徐大人……”陈欣抬起头，双眸惺松望向徐嗣州。徐嗣州捏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嘴唇。他感到心有痛，为了吴宁儿。再也舍不得离开了，哪怕她会老去。

　　“宁儿，宁儿。”徐嗣州轻呢她的名字。

　　陈欣嘤唔着变得主动，日后的事容不得她去多想，只愿此时与他日日共相好。她的舌略有粗笨地撬开徐嗣州的嘴，探了进去。细滑的扫过他的牙。他惊了，不曾这个女人会如此——来不及细想，整个人的思想早被她吸了去。

　　房屋暖意如春，怎知屋外即将刮起寒风阵阵。院内的柳树早已掉光了树叶，只有长青的松柏仍是幽绿一片。柳枝下一池清水被风吹起波纹，水面轻拍石岸，天阴沉沉的，整个院子显得灰暗。到是有抹怪异的鲜艳色彩在水面上沉沉浮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