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跖]不相知》莫飒的影子

11、第十章

　　没有迎来大战的机关城还很宁静，四周都是长得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也不妨奇特各异的石林峭壁，鸟兽在林子间来来去去，在这片乐土上繁衍生息。
　　盗跖说要去远的地方勘察，但是其实他哪儿也没去，只是在机关城外面逛了一圈后回到机关城后面岩壁多于树木的林子，因为他要勘察的结果都已经打好稿子在他脑子里，而他要做的只有怎么让这些结果变得可信，而这方法，却是他想了很久才想出的……馊主意。
　　没错，盗跖很清楚不管是谁知道真相绝对会照着他的脑袋来一下然后表示他绝对是脑子坏了才会做出这种事，但现在的前提是没人会知道，至少在很久之后都不会有人知道。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最了解白凤的武器，大概除了白凤自己和那个设计锻造武器的人，就只有盗跖，盗跖知道白凤的武器该怎么制造，也清楚它们会造成什么样的伤痕。
　　所以，盗跖也可以制造出同样的伤口。
　　其实盗跖做的事没什么复杂的，说白了就是一个词：栽赃嫁祸。
　　盗跖捏着手里的羽毛翻来覆去的看了会，才从身上摸出几枚造型独特的铁片，将羽毛按上去。这是他当初从白凤凰上顺来的毛，白凤凰品种特殊，羽毛的质地比一般的羽毛要坚韧许多，没了这个要找个适合的替代品还真是不容易。
　　将改造好的羽刃在指间掂量了下，盗跖满意的点点头，将他塞回怀里，将另外几枚铁片在指间夹好，视线从四周的石壁上划过，计算好角度以极快的速度射出去。
　　铁制的锐器撞上石壁，在它之上留了个细小的伤痕后反弹回来，一个不落的扎进盗跖的身体里。
　　伤口并不是很痛，为了成功造就是被伤的假象，他也进行了适时的抵挡，但冰凉的铁片扎进肉里的刺痛感还是让他哆嗦了下，举在身前抵挡的双臂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明明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伤口，但盗跖却莫名的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差点掉下来。人在忍受伤痛的时候总会有些悲观的想法，盗跖没办法不想到总有一天他会跟白凤对上，然后，被白凤亲手划上一道两道无数道伤口。
　　但是时间并不容许他胡思乱想，趁着伤口还有点发麻不会妨碍行动，盗跖快速的将怀里的将怀里的改装羽刃取出来，以同样的力道发出去，眼睁睁的看着它擦过石壁然后直冲自己而来，刺破他单薄的衣服，直到端口的铁器几乎完全没入自己的胸口。
　　在距离盗跖不算太远的山崖之上，流沙正在进行一场暂短的会议，面对着看不见的机关城的方向。
　　心脏处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的刺痛，白凤不自然的皱了下眉头，视线下意识的转移到正在听他汇报的卫庄身上，见他没有反应，些微的顿了下才继续道：“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白凤结尾得顺理成章，但天知道大致情况是怎样他自己是不是也不清楚了。
　　白凤没办法忽略刚才那一阵心悸，卫庄还在说话，但他的脑子却不可遏制的想起昨晚他想到过的画面：他的羽刃穿过盗跖的胸口，深深扎进他的心脏，然后……一片模糊。
　　“咳……”在心口之上的伤让盗跖忍不住捂着伤口跪下，咳出一口血。
　　计算没错，离心脏一寸半，属于重伤却不会致命的范围，盗跖按着伤口满意的勾起嘴角，有蓉姑娘在，预计范围内要恢复行动并不困难。
　　稍微缓了缓，盗跖忍着痛将身上其他的铁片扣下来，扔进原先准备好的坑里埋好。
　　胸口上的羽刃是不能动的，这点身为江湖中人的盗跖自然知道，所以他才会需要白凤凰的羽毛，因为这支羽刃，是需要也是不得不留给别人看的。
　　盗跖原先并不需要这么严重的伤，但墨家有个医仙在，如果不用感情迷惑她的双眼，盗跖并不确信自己可以瞒过她——毕竟他要说的事事关整个机关城的存亡，容不得半点差错——有了这么严重的伤，即使蓉姑娘发现不对，也只有在很久之后。而那时候，机关城一役早已结束，他所提供的情报全部会被验证，她也没有可以怀疑的地方。
　　只希望自己在墨家，在蓉姑娘心里的分量足够重。盗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有些自嘲。
　　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盗跖艰难的照着原先就定好的路线潜回墨家，成功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摔在了出来巡逻的墨家弟子跟前……
　　半死不活，这也是盗跖为什么会远离流沙的根据地而绕到相反的机关城后边来，因为如果真的遇上白凤或者随便哪个敌人，估计他是真的会要被干掉了。
　　墨家弟子的反应速度还是足够快的，在盗跖真的被自己杀死之前，他人已经被送到端木蓉面前。看着在自己手下保证了性命的人，端木蓉的脸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但是，这种状况下，她是没办法做到十二个时辰之前所做的要好好整治落到她手上的盗跖的决定了——现在的盗跖是真的经不起折腾。
　　在天边的云慢慢变红之时，盗跖终于慢慢醒过来，看着外面的霞光，盗跖才知道自己还是稍稍高估了自己，他对自己的身体太过自信了，再差一点就要错过他应汇报的时间。
　　盗跖是出去查探流沙动向的，又是被白凤所伤，这说明了什么根本不需要说出口，所以除了让大铁锤前去加强了四周的防御，其他几个人都守在盗跖不远的地方，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一来方便端木蓉就近照看盗跖，另一方便也是为了可以及时得到盗跖得到的信息。
　　第一个发现盗跖醒来的自然是一直关注着他动态的端木蓉，见盗跖醒了，端木蓉在他开口之前先将在一旁凉了一会的药端起来，对准盗跖的嘴就灌了下去，也幸的盗跖已经足够了解这位医仙，及时做了准备才没被呛死。
　　一大碗苦的要死的药下肚，不知道是“良药苦口”还是苦口良药，反正盗跖觉得自己昏睡中还会干扰自己的伤痛此刻是半点都感觉不到了。
　　简洁明了的将“打听到”的情报交出去，墨家的几个首领也没有离开，而是依旧围坐在盗跖那张不大的桌子前继续讨论。
　　“小跖说的毒……”高渐离抬眸看向沉思中的端木蓉。
　　端木蓉死死皱着眉头，环顾众人一圈后将视线放到窗外的阳光上，犹豫了下才吐出个名字：“鸩羽千夜。”
　　“鸩羽千夜？”雪女疑惑的重复，看着端木蓉凝重的神色有些不安，“是很难对付的毒？”
　　端木蓉不自觉的叹出口气：“如果这毒一旦被下，只怕机关城……”最后的几个字她实在是说不出来，但在场的几个人却只觉得心一沉，对这事的棘手程度已经明了。
　　几个人沉默了很久，久到等得盗跖都觉得有点晕晕欲睡，最终还是高渐离做出最终决定：“必须立刻派人前去告知巨子大人，诸子百家也不能再靠近机关城。另外防守加强一倍，每个时辰墨家弟子都必须向首领汇报一次……小跖的部分先由我来处理。”说完视线从在座的几位首领面上划过，见大家都没有表示反对，才叫来墨家弟子吩咐下去。
　　事情讨论完毕，众人一一跟盗跖告别，嘱咐完他好好休息带着沉重的表情离开。
　　看着众人依次离去，盗跖叫住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去的端木蓉：“蓉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端木蓉面色不善的瞪了他一眼，抿了下唇忍下呵斥的话，冷冷冰冰的吐出个字：“说。”
　　盗跖对着这样的端木蓉还是有点犯怵，心里畏缩了下才底气不足的开口：“我记得，蓉姑娘曾做过一种可以让伤口急速复原的药。”
　　回答盗跖的是“碰”得一声钝物撞击石头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端木蓉手中的碗破碎的声响。刚出了门的另外几位首领都好奇的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没有离去。
　　看着端木蓉变得更生人勿进的脸，盗跖悄悄的咽了口口水，但目光还是坚定不移的表示他的确需那药。
　　这也是盗跖一开始就打定的主意，他是墨家速度最快的人，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失去他的脚力是见很大的损失，如果因为他自己而耽误了事情，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盗跖知道自己会内疚到死的。而端木蓉曾研发的一种药却刚好可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虽然那药的副作用会比较大。
　　端木蓉黑着脸瞅着盗跖，心里除了恼怒还有一丝不知所措。她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让盗跖去给巨子送信是最为合适的，但那个药并不是神丹妙药，它可以在短时间内让盗跖的伤痊愈，但一旦药失效，盗跖的伤口会比原先更严重，而且很长时间都不会主动愈合，在这期间，他随时都会死去。
　　“蓉姑娘，我保证能在药效到期前赶回来。”盗跖郑重的承诺，为了加强可信度，还温温的带着笑：“再不济，找到巨子后巨子也可以把我送回来不是？”
　　端木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但更快的恢复面无表情，给了盗跖一个代表“想都别想”的眼神抱着药箱长扬而去。
　　看着端木蓉气冲冲的越过众人消失在转弯处，高渐离等人即使不了解具体情况也能大致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但这么没头没尾的，他们也不好说盗跖什么，只好一个个都把刚才已经说过一遍的，嘱咐他乖乖休息的话再次轮流说了一遍，带上门走了。
　　盗跖带回来的情报非同小可，恐怕在这次事情彻底告一段落前他们都会很忙很忙。
　　看着大家一个个离开，特别是端木蓉的离开，盗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如果一贯让人啼笑皆非的搞怪不算的话。
　　端木蓉会拒绝完全是盗跖意料之中的事，他这么做其实也不过是变相通报一声而已，所以在端木蓉想起什么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时候，迎接她的只有一室空旷。端木蓉差点没砸了手里的药箱，她恼怒于自己为什么要研发这种药，更恼怒于她试药的时候会被三天一小伤五天一大伤的盗跖撞见，最恼怒的是盗跖这个该死的盗王之王，让她连药已经被偷了都没发觉！
　　端木蓉无力的靠在门口，良久才抬手抹了把脸，平复了情绪恢复一贯冷漠的表情，踏出盗跖的房间。
　　但愿不要再遇上流沙或者铁骑兵，盗跖那个身体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