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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映日荷花别样红 ...

  •   任凌风一路都是懒懒的,遇着杏花便吟诵一句:不学梅欺雪,轻红照碧池。小桃新谢后,双燕却来时。遇到桃花便吟诵一句: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遇到莲池碧湖,美景如画便吟诵一句:接天莲叶无空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而曲月柔确总是恰到好处的能接上一句,每每此时,任凌风都会递过来一个赞赏,极美艳的笑意,刺激的随侍的丫鬟奴仆心花乱颤,然再抬眼一看,自家小姐与太子立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璧人一对,便不由的自怨自艾,再瞧薛家少爷,顿时觉得,人生,还不至于那么悲催!
      曲衡之心思自然没有放在身后一众年轻男女身上,只觉越走越偏,看碧菊还要继续前行不由蹙眉道:“还未到吗!?”
      碧菊身子一颤小心翼翼道:“回相爷,小姐住在西苑碎月阁。”
      碎月阁!?碎月阁本是废弃的旧园子,原是下人住的院子,后来因院子内死了个丫头便废弃了,堂堂宰相千金居然住在那个地方,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搁!想到此脸色越发难看,无名怒火灼的他额头青筋暴突。
      待行至一处荒废的院子前时,一直含笑的薛广华“呀”了一声,任凌风眸光一转望着他道:“广华兄见鬼了不成?”
      薛广华脸色发黑:“比见鬼还要糟糕!”这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任凌风唇角笑意莫名的望向曲衡之道:“贵千金住在此处?”一句疑问句已然让曲衡之脸色黑了三分,任凌风又笑道:“倒是个清静之地……”这一句许是说者无心,然听在曲衡之耳里讥讽之意越发浓了,顿时让他的脸色又黑了三分。
      曲月柔亦是微惊,曲向晚平日住在何处,自然不是她这位大小姐所记挂的,状似不经意的瞧了一眼曲衡之脸色蓦地微变,心头顿时腾起一丝不安。
      家中事务向来由母亲料理,然看此种情境一眼便知母亲待曲向晚如何了!这倒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太子与薛广华亲临,而父亲最是注重名誉!想到种种,曲月柔脸色微变!
      碧菊慌忙推开门急促道:“小姐,太子殿下和相爷看您来了。”
      然薄榻之上无声无息,碧菊脸色一变,惊呼一声:“小姐!”
      曲衡之立时冲了进来,顾不得打量房内破旧的一切怒声道:“发生什么事了?”那薄榻实在寒酸,帷帐破败,光线暗淡。曲向晚奄奄一息躺在薄薄的被衿内,脸色苍白如纸,脸颊确有着病态的红晕。
      那随侍的太医慌忙走过来抬手搭在曲向晚的手腕处片刻方道:“体内寒气湿重,又因伤口引起了炎症致使高烧不退,另外长期饮食不均,气血两亏……”
      任凌风走至榻前,那双懒散的眸子一刹那幽深,薛广华确脸色铁青,心想果然是这个女人!他说怎么觉着似曾相识呢!可是,明明又觉着此时与彼时的那个丫头,完全不同了!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泼自己洗脚水,现在确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装病!
      呵!装的还真是像!

      薛广华走过去,无限深情的唤了声:“晚妹妹……”这一句出口,躺在榻上的曲向晚蓦地浑身一寒。
      薛广华蓦地抓住曲向晚的手腕望向那太医道:“先生务必尽力,晚妹妹拜托你了。”那般热切担忧的模样令在场众人的脸色一刹那精彩万分。
      曲衡之的脸色尤其精彩!
      曲向晚确痛的咬牙,被他攥着的手腕因他过分用力,痛的钻心,恰他这一攥,攥在她的伤口上,当下脸色越发白了。
      任凌风眸光落在曲向晚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说了两句话,第一句:“太医请竭力救治。”
      第二句:“莫要令广华兄忧心。”
      看似寻常的两句话确让在场两人同时心惊!
      第一人是曲衡之,他重视名誉胜过一切,而太子说的第一句话无疑是表明了自己重视曲向晚的立场,而第二句,确是有着双层的含义,第一层是敲打,曲向晚是他的女儿,即便救好那也是让他忧心与薛广华有什么关系!?第二层的意思是在指责他虐待庶女之事么!?
      第二人自然是曲向晚,在她看来任凌风说的这两句话,其心可诛!薛广华风流之名谁人不知,未出阁女子一旦与其沾染必然身败名裂!他一面表现出自己是关心的,而令一面确是冷酷无情的将她推入身败名裂的境地,而后更有利于他下杀手么!?至于薛广华,他如此一说,怕是有心想让她难堪,来报复方才之辱,确不知他那狼藉的风流艳名确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凶器,能将女子的一切摧毁!
      曲衡之心惊恼怒之际,忽听院子一片嘈杂,走至门外冷喝道:“吵闹什么!?”
      大夫人杜月梅一听此事便赶来了,她跟随曲衡之最久,自然最是了解曲衡之的性子,对声誉看的极重,再想到太子亲临碎月阁,见到堂堂宰相千金竟住在如此破败之地,若是对曲衡之有些看法,曲衡之势必大发雷霆!
      她又哪里能想到一个极不招人待见的庶出之女竟会让太子亲自驾临探视呢!?
      一同来的二夫人孙兰英理了理碧水色织锦绸衣,扯了腰间绣着喜鹊登门蚕丝软娟拭了拭眼角道:“没想到这丫头竟住在这般不堪之地,当真是苦了她了。”
      身着洋莲紫绡绣华服纹饰的杜月梅,珠翠满髻,奢华尊贵,闻听孙兰英阴损的话又恨又心虚,此时她穿的越华贵,与这寒酸的碎月阁相比越是鲜明,而曲向晚的一切吃穿用度皆是她这个当家主母料理,自然与她脱不了干系,平日半分不让的她竟被堵的一个字说不出来,只恨曲向晚这个小贱人不知何时勾搭上了太子,害的她少不得被曲衡之斥责怒骂了!
      “丞相府家大业大,母亲一人照拂料理或有疏漏,二姨娘协理府中大小事务,怎的让向晚妹妹受这等清苦呢?”曲月柔微微一笑堵住二夫人的话,孙月兰被呛了一口,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身侧姿容逊色许多的女儿曲心彤脸色不快,这府中的好东西都被曲月柔拿了去,单说她发髻上的碧玉玲珑簪来说,那玉乃是极上等的和田玉,原本是鸡蛋大小,确因曲月柔想做个簪子,生生给切割了。
      “秋叶,将那株山参拿来。”曲月柔轻轻道,身后立刻有个爽利的丫头捧了朱红雕花的方盒走了过来,曲月柔走至曲衡之面前福了福身道:“父亲莫要怪责母亲,府里事务泰半是母亲操劳,日夜辛苦以求为父亲分担解忧,这碎月阁确是晚妹妹自己要求来的,母亲见她哀求的可怜,便应了下来,寻常里照顾不暇,实乃无心之过。”一番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杜月梅瞬间塑造成一位悲悯含慈,大度操劳的当家主母,罪责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曲衡之脸色虽然不好,但怒火确因那句来碎月阁是曲向晚自己要求来的而微缓,那太医走上前来递过一张药方道:“便照着这个方子抓药吧,另外,此处阴气湿重,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曲衡之瞥了一眼杜月梅道:“还不去给向晚换间好的屋子!?这里是人住的吗?若不是小荷主动拨了个丫头,堂堂千金大小姐岂不是要病死在这里!?”
      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杜月梅虽觉委屈,确也不敢辩驳,当下怒喝身侧的近侍:“我平日里嘱托你们都当耳旁风了不成!?向晚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有几条命兜着!?”这一番话咬牙切齿,一众奴仆皆是噤若寒蝉。
      曲月柔抬睫,目光掠过窗子恰看到坐在床榻一侧的男子,由她这个角度只能瞧见他华艳如锦的侧脸,而那双艳华双眸确一瞬不瞬的盯着曲向晚,曲月柔眸光一闪,眼底滑过一抹碎碎的幽暗。
      曲向晚自“昏迷”中缓缓抬起眼睫,院落中的一切嘈杂尽收耳畔,曲衡之是什么人?任凌风又是什么人?她若当真去了前院见了任凌风所得到的的不过是一番虚假的问候,或者是无处捉摸的杀意罢了!
      然任凌风疑忌心如此强,既然来了定然会见她,若将他引来碎月阁,曲衡之必定跟着,事实这个院落如何根本不在任凌风的考虑范围,只是曲衡之虚荣又多心,自然心虚于虐待庶女的名声。
      她双眸如水泛波,确掩映在雾霭蒙蒙中,带着三分茫然望入一双深而凉的瞳眸里,便多了七分的陌生。
      “小姐醒了!”碧菊惊喜道,曲衡之快步走来,重重松了口气,若是曲向晚死在太子面前,此事怕是要上达天听,他必遭到皇帝的斥责,只要还活着,一切好说。
      曲向晚望着任凌风,往事呼啸,带着浓郁的阴谋和血色自心口重重碾过,确再难在她的眸光里掀起一丝波澜。
      任凌风望着那双掩映雾霭的双眸,脑海不由的浮现一双漆黑明亮的双眸,如夜色浸染,确有着比春光更明媚的色泽,那也是曲向晚,确让他觉得,与眼前的虚弱少女判若两人……
      薛广华确蓦地蹙眉,这双眼睛如此不显山露水,与方才泼她洗脚水的神态实在不同,若说刚才是狡黠,眼下确是无辜,无辜的好似乖乖女看在他眼里确是那么可恶!这个女人这一出戏,演的可真好!
      曲向晚终于自任凌风面上移开视线落在薛广华脸上,旋即张了张嘴。
      薛广华立刻无限关切低低问道:“晚妹妹,想说什么?”
      曲向晚指尖微颤,良久用力吐出一个字:“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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