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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云端高阳锦衣华 ...

  •   堂堂丞相府千金,病重醒来说的第一个字竟然是饿!?一个字,确心酸的令人发指!
      房间陷入诡异的静默,众人的脸色异彩纷呈,一侧碧菊眼泪汹涌,禁不住哭道:“小姐病这几日,水米未进,定是饿坏了。”
      薛广华脸色微变,沉吟道:“先去端些吃的来。”
      碧菊犹豫了一会,确还是转身去了,片刻后端来一个粗碗,小声道:“公子,只有这个了……”
      曲衡之一看脸色一沉,薛广华接过来立刻嫌恶道:“这种发馊的东西怎么能吃!?何况晚妹妹还病着!”
      他状似恼怒,手腕便不由的一用力,曲向晚蓦地痛呼出声,倒是吓了薛广华一跳,慌忙低头看曲向晚,却见她泪眼蒙蒙悲切的望着他。
      不知怎的,薛广华脱口道:“你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碧菊抹泪道:“小姐全身是伤,公子您抓到小姐臂上的伤口了!”
      薛广华一怔,立刻卷起曲向晚的衣袖,一看之下不由倒抽口凉气,只见那原本白皙瘦弱的手臂此时血肉模糊,深深的伤口血色弥漫触目惊心!
      任凌风的脸色微变,眸光越发深了。
      薛广华微微发怔……怎么回事?这个女人身上当真是有伤的?那……她不是在伪装?
      不远处的曲玲英在看到曲向晚手臂上的伤时,突然心虚的退后两步,心中确暗暗恼恨!她竟然将这个贱人受伤的事忘了!那些可怕的伤口不是她打的还有谁!?
      曲衡之脸色变幻,冷冷瞪了碧菊一眼:“向晚是如何受得伤?向晚平日里吃的是这个!?”这一句话阴狠的好似要杀人,碧菊被吓得噗通跪倒在地:“奴婢不敢撒谎”
      曲向晚眸光闪了闪,心头微微一动,旋即暗叹碧菊这丫头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前几日池小荷给了她些碎银子,原本可饱腹度日,不成想这丫头机灵,将这剩的馊饭端了出来。
      这一番,当真是让曲衡之丢尽颜面,就是相府里的小猫小狗,那也是吃的皮毛油滑,肚圆腰肥,而一个相府千金竟过的猪狗不如!
      曲衡之已濒临暴怒的边缘!
      “五夫人将奴婢送到小姐这时小姐便伤着,小姐晨起散步不慎跌倒,锋利的石子伤到了小姐的身子,又因青苔极滑,小姐落入水中,若非高人相助,小姐……小姐便没命了!”说着碧菊又抹起了眼泪。
      任凌风眸光一闪,瞥了碧菊一眼,只见那丫头泪痕满面,好似句句属实,任凌风眸光一转,落在曲向晚脸上,却见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薛广华脸上,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便眸光一转向自己看来。
      那瞳眸含泪,犹如受伤委屈的小兽,满满的都是是把事情做砸了的歉疚——她并未将事情泄露出一个字去!
      任凌风道:“你家小姐身子贸然进食怕是不妥,长期饥饿,肠胃受损,需慢慢调理才好。”
      转而望向曲衡之道:“大人日夜为国事操劳,无暇顾及家事,辛苦了。”曲衡之一怔,立时道:“臣一心为国,岂能被生活琐事所束缚。”
      任凌风微微一笑道:“先国后家,大人忠肝义胆,我自当禀告父皇以示嘉奖,只是家不宁何以能安心为国效力?……向晚,太可怜了不是?”
      这几句话让众人皆是微微变色,曲向晚能够感受到门外几道怨毒的目光冷冷的扫了自己一眼,心中冷笑,若她还是原本的她,定然被他这般柔情化成绕指柔了!
      曲衡之心头一跳立时道:“臣……遵命。”
      曲向晚闭上眼睛,好似很疲累,不再看众人一眼,这一出戏,她想要的,都能得到,病的不冤!只是……任凌风开口为她说话,倒是有一些出乎她的意料。

      薛广华瞥了一眼门外光鲜亮丽的小姐丫鬟们,再看看脏兮兮的曲向晚不由道:“女子当如大小姐一般光鲜亮丽,这个女人……实在太不堪入目了些!”
      这话来的很是没道理,本就心惊的曲衡之越发心惊,而门外的曲月柔脸色蓦地微变,薛广华此时说这句话,哪里是损曲向晚的?分明是给她曲月柔找难堪!同是千金小姐,她装扮的越是光鲜亮丽,便越显得曲向晚落魄狼狈,无疑加重了母亲虐待庶女的罪过!
      曲月柔蓦地抬眼,果然见任凌风瞥了她一眼,这一眼与寻常无异,确令她莫名的多心了一些!
      任凌风意味莫名的看了曲向晚一眼,眸光扫过一侧随意丢置的锦袍,眸子滑过一道雪亮的光。那锦袍乃是云锦裁就即便在暗淡的室内也好似有淡淡光华流转,正好似这锦袍的主人,高洁清雅,笔墨难描——云锦乃是以极为罕见的云蚕吐丝织就,据说十万云蚕一年吐出的丝方能织就一匹,此种布料不易上色,只能保持其原本纯净的白,裁制成衣会自生光华,犹如月华流转其上,颇为罕见珍贵。大懿于乱世中长存,云王立有安邦定国之大功,顺帝为表嘉赏,将云锦赐予云王,并曰云王与世无双,冠绝天下,云锦只应云王方能拥有。是以每年朝贡的云锦,皆为云王所得——眸光停驻不过一瞬,任凌风缓步离开,众人慌忙恭送。
      曲向晚再没力气支撑,她的伤和病绝非伪装,确又需时时刻刻保持着清醒,随时等待太子的到来,如今全身神经松懈,顿觉疲惫如潮水汹涌而来,将她吞没。
      宽阔的官道上马车缓慢行驶,百姓一见那富丽堂皇的马车便知非富即贵自觉的让开道路而后小声议论着。
      薛广华撩起车帘望了一眼街道颇为失望道:“庸脂俗粉,帝都女子不过尔尔。”
      斜靠在软坐上闭目养神的任凌风淡淡道:“广华兄摧花败柳,帝都能剩下这些庸脂俗粉,已是不易。”
      薛广华笑道:“女人如水似蜜,吃到肚子里才是对她们最大的爱怜!”
      任凌风抬睫,淡淡道:“曲向晚,你也准备下手?”
      薛广华撑了玉扇急扇了几下道:“没兴趣!不过这个丫头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任凌风眼睫一动:“哦?怎么说?”
      薛广华懒洋洋笑道:“你我今日可都被利用了一把,以前的曲向晚断然没有这般大的胆子!”
      任凌风抬指落在殷红的唇瓣,眸光微闪,旋即唇角略抬:“若是如此,她何止是变了?”若是如此……他又岂能容她活下去?
      曲向晚醒来时入眼尽皆陌生,簇新的彩绣樱桃红连珠纤丝帐被两个描金帐钩挽起,花梨木的梳妆台,雕花繁复,莲枝盘错。远处五福奉寿的桌子上织锦桌布荷花含苞待放的花纹,上面整齐摆放着定窑五彩茶钟。远处黄杨木的美人榻横陈在梨花木窗棂下,上面置放了秋香色弹花软枕,软榻上铺了绣着合欢花的软垫……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这一切皆在意料之内,只是这寝房太过奢华了些……
      “呵,凭什么让她住在姐姐的房间!?她一个卑贱之躯,没得玷污了姐姐的清誉!让她滚出去!”外面突然传来尖叫声,正睡熟的碧菊陡然一个激灵站起身,凑到门前开了个小小的缝隙向门外瞧去,这一看立时抬手拍额头一副完蛋了的模样,匆匆将门关死,来回走了两圈,确听外面的喝骂越发难听,不由的脸色一变,这才想起看床榻上的曲向晚是否被吵醒。
      曲向晚闭了眼睛,做熟睡的模样,片刻后听到外面传来冷喝好似杜月梅的声音,喝骂陡停,碧菊松了口气,曲向晚故意咳嗽了两声,碧菊立刻跑了过来欣喜道:“小姐,你醒了?”
      曲向晚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不似作假,便无力的点了点头。
      碧菊眼圈一红道:“这些日子苦了小姐了,大夫说小姐高烧刚退,吃些咸蛋白果粥比较好,奴婢早早熬好了,就等小姐醒来呢。”
      碧菊这个丫头若心思单纯,知晓如今谁才是她的主子便罢,若是心怀叵测确能演绎的如此单纯那便可怕的很了。
      曲向晚起身用了些粥,觉得力气恢复了些,刚要起身确听“砰”的一声门被踹开,接着兜头便是一盆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贱人!”掌风肆意砸来,曲向晚未及抬手,便听“啪”的一声,确是碧菊挡在自己面前,代她生生的受了这一掌。
      那一掌想必用了大力,挡在曲向晚身前的碧菊身子一颤,慌忙跪地求饶:“三小姐息怒,有什么怒火冲奴婢发就是,莫要打我家小姐。”
      “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开!”曲玲英一脚踹开碧菊,抬手就来撕扯曲向晚的头发,确在接近曲向晚时被一只手扣住了手腕,曲玲英只觉全身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不由瞪大眼睛见鬼一般盯着曲向晚。
      “啪!”这一掌,确是来自曲向晚,她大病初愈哪有力气抵抗曲玲英,只能使巧劲一手扣住曲玲英腕上穴位,另一只手反手向她的脸上打去。
      这一巴掌,是轻是重都无关紧要。
      曲玲英嚣张善妒,脾气刁钻,如何能忍受别人打脸!?曲向晚这一巴掌确是打在她那自私自利的自尊心上罢了!
      曲玲英被这一掌打的呆住了,片刻回神后疯了一般向曲向晚扑去,确无奈全身酸软犹如烂泥。曲向晚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她那张因愤怒几近扭曲的脸,唇角略抬,笑意莫名:“这是你姐姐的房间?”
      曲玲英又惊又骇,这还是曲向晚吗!?她身上的鞭伤明明还在,她明明几日前还在她的鞭子下求饶哭泣,这个身份卑贱的贱人竟然敢用这样的口气与她说话!
      “你敢打我!”曲玲英只觉自己要被气炸了。
      曲向晚拍了拍她因愤怒乍红的脸,一双眸子雾霭尽散,黑漆如夜,森凉无底:“打的就是你  曲玲英突然感到彻骨的寒意,在那双森凉的瞳眸下,是冷冰冰的杀意,这是她在这世上第一次离死亡如此近,近的可怕!
      一瞬间的失声,曲玲英瞪大了眼睛,却见她蓦地嫣然一笑,好似雨后灿灿的阳光划过厚重的阴霾悄然落在地面的一寸剪影,那么突然而直接,她倦倦的吐出一个字:“滚。”
      望着落荒而逃的曲玲英,碧菊瑟缩了一下,不知为何,此时的小姐竟比曲玲英要可怕的多,她无法理解这个看似懦弱的小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令她性情大变,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为何这般轻易的放了她,她定要告到夫人那里了。”说着寻来干爽的布巾为曲向晚擦拭湿漉漉的发丝,“小姐身子刚好,这一盆子水下来,又要病了。”
      曲向晚抬眼看她红肿的脸颊,旋即抬手握住她的手道:“上次五姨娘送来的凝肌玉露膏可还在?”碧菊道:“小姐要涂伤口么,奴婢去拿。”
      曲向晚微微一笑道:“碧菊,你是个聪明人,今日你护主有功,那玉露膏便赏你吧。”
      碧菊立时谢了。
      曲向晚又道:“她若不去告状,便还算有几分聪明了。”
      碧菊一怔,茫然的点点头。
      刚更换了一条浅桃红罗裙便听院子里嘈杂一片,碧菊身子一颤道:“小姐,她们来了。”
      曲向晚伸了手臂,碧菊立时将一件玉色烟罗上衣服侍曲向晚穿上,却见曲向晚折身在梳妆台前坐下,抬手微拖发髻,碧菊立刻道:“小姐要梳个什么发髻?”曲向晚长睫微垂,碧菊这个丫头当真是是个聪明伶俐的,短短几日相处,自己一举一动她都知道要做什么,若这个丫头当真与她一心便好了。
      碧菊又道:“小姐发丝湿漉漉的,若是梳成髻日后怕会生头疼病,这般披散着又不合规矩,先用红丝线在发尾扎了可好?”
      曲向晚微笑道:“碧菊,太子走后,父亲都说了些什么?”
      碧菊想了想道:“相爷在碎月阁时倒没说什么,只是奴婢后来听小福子说,相爷回去后发了好大的火,将大夫人骂了一通,连带着也训斥了二夫人,大夫人想来是被训的狠了,竟与相爷吵闹起来,后来大夫人红着眼睛出来的。”
      曲向晚沉吟片刻道:“大夫人安排我们住在翠玉轩的?”
      碧菊道:“大夫人身侧的李妈妈端来一盒红漆小托盘,上面搁置了好多檀木小牌子,让奴婢代小姐选一处院落,奴婢忧心着小姐的身子,又瞧着那檀木小牌子都一个模样,便随手抓了一个。”
      曲向晚心中一动,觉着哪里似乎不对,便听碧菊认真道:“小姐,奴婢不会对不住您的。”
      曲向晚透过螺细铜镜静静望着她半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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