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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明目偷巧作新郎/糊涂任命为新娘(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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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京里里外外三九城都因靠山王赵城之子与国丈桂云芝之六女的婚礼而热闹非凡。
男主角是身穿大红批挂骑在枣红马上的赵意云,在他迎来花轿过辽门时听到不少人在议论他的家世,议论他父亲的功勋,议论最多的是他丈人家的十二娘子。
粱京国丈桂云芝家的十二娘子外郡外县都知道。当今贵妃之父一生只有女儿的命,所以前后生养了十二女儿。仰仗着皇帝的宠爱前后三年除了还未及笈的小十二,全部都嫁入高权贵族。
最后嫁的就是赵意云迎娶的这个老六。
皇帝听说爱妃家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六妹妹至今未嫁,便在满朝上下帮她征亲。朝廷上下未婚娶的有为青年甚少,不然就是有特殊癖好者。譬如,南苑尚书钟爱戏子,北院御书钟爱娈童。征亲之事只悬了三日。第三天的早朝,军机大臣兼内外三九城提督的靠山王赵城赵城之子皇帝的堂弟赵意云毛遂自荐。
皇帝甚宠爱这个堂弟,更加欢喜与他亲上加亲,为奖励他的毛遂自荐便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此举便能更看得出皇帝宠爱赵意云,然而坊间还另有一种说法。说皇帝愁国丈桂云芝桂云芝这个六女儿嫁不出去今天终于有人娶了,所以才大赦天下。
这种说法虽然粗俗,但倒也不完全不是。
桂六娘长得同她的十一个姊妹一样出色,只是不擅交际。出席宴会时,不但拒绝与男子交谈,也甚少与女宾客交谈,更有甚者她与姊妹们都少有聊天。十二个姊妹中她最沉闷,才艺最差,她娘都不喜欢她。所以以致桂六娘都二十出头了,国丈桂云芝才发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老姑娘未许人家。
于是他求大女儿贵妃娘子给老六想想辙。贵妃娘子便和老三一前一后的分别在皇太后面前提起老六这个令人唏嘘的妹妹,此后才会有朝上皇帝的心血来潮。
又说桂六娘因不受重视连闺名都是临出嫁前才让法师定的。
所以才说桂六娘能嫁出去大赦天下也不过分这样的话来。
本身桂六娘出嫁这件事本身就很吸引人,更何况她嫁的还是靠山王赵城之子三九城的提督一表堂堂英俊非凡还斯文儒雅的赵意云。
要说起来,这赵意云父子都是文能七步成诗一举成名,武能带兵退敌一鸣惊人。
还有一件事是,不管赵意云是因何而做的决定,反正外面的人都称赞他——他在墓园里足不出园的为他娘守孝了三年。
这样一个美誉天下的男子却娶了这样一个贬大于褒的女子,令粱京多少女子唏嘘、不平。
皇帝把靠皇城最近的御道街赏给了靠山王赵城,整条街上只座落了一户宅院,那就是靠山王赵城的王府。平常这里最低没有二品者不能踏入,而今大赦天下这里站满了平时连想也不敢想的平头百姓。
唢呐声停了。
按照品国规定,媒人得领着赵意云来踢轿门,踢过轿门后由赵意云将桂六娘背进府内。所以围在街门前的百姓们都盯着新郎赵意云看。
这时媒人见大红批挂的赵意云跃马止于轿前,忙近前来嘱咐赵意云下马踢轿。她身上夸张的行头戳中了马的颈项,因此惊了马。马嘶叫着高高地跃起前蹄,差点扑倒了喜轿,吓得媒人坐倒在地。幸亏赵意云收疆扭首,才不致踢翻喜轿。
人众中发出倒抽一口气齐鸣声。
赵意云翻身下马来,拍了拍枣红马的长脸颊,微微作笑地来到喜轿前。
被赵府管事的扶起的媒人忙上前来:“新人到新门,恶神来挡门,千莫抬头,千莫抬头。”念完她小声叮嘱赵意云:“赵提督,您来踢门,煞煞神。”
赵意云踢了下门,将门帘踢飞到轿顶,露出带着红珊瑚凤冠闭着眼睛的桂六娘。
他望着闭着眼睛的桂六娘,发现桂六娘头微微往前颠,呼吸迟缓,意识到六娘睡着的事实后嘴角的笑容慢慢扬上来。
媒人吓了一跳,紧忙用头上的木梳将门帘勾下来:“这会儿不能见新妇的面!”
赵意云淡淡一笑:“踢过煞神不是应该背新妇吗?”
轿子旁边的妇女抿嘴一笑。媒人偷笑了下抹脸招呼两旁的轿夫压轿,再上前撩起帘子:“赵提督,您猫腰退进来。”
在新郎官蹲身的功夫,一旁冲上两个妇人她们往轿子边撒豆谷钱果,就在孩童们抢钱果子热闹着功夫。
蹲身在轿栏前的赵意云感觉到暖呼呼又软绵绵的东西附压上身,随即看见被金镶玉的镯子勒成藕段子的白膀子。媒人忙上前将罩着金丝红帛头盖的桂六娘的袖子拽下来,挡住肌肤。
听到远处墙头和树上不少男子轻薄的吹口哨声,赵意云脸色一凝。背上女人的肢体也开始变得有些僵硬。赵意云微微一顿,他微微回首对后面的女子轻柔地说道:“莫紧张。”
在快到府门的时候,赵意云意识到身后的女子交付给他的重量感,他微微一笑。
进了正门,等候的下人们忙用麻布袋套住桂六娘子的两只脚。套好了之后,又忙不迭地帮着媒人将桂六娘子从新郎官的身上扶下来。这会儿功夫,媒人将原先伴随在轿旁的妇女拉过来。
妇女才恍然大悟般憨笑着上前来扶住桂六娘,她刚扶稳住桂六娘,从正门门房里窜出几个年轻男子,后面跟着的还有不少孩童。他们一个劲地拦住新人们,嘴里还囔囔笑叫道:“过门过门,新人进门,不见利市,花红也可!”
赵意云微微作笑,一句话也没说,接过媒人递来的红绿锦帛,另一手招了招便从正门前院里窜出几个青头小厮来,他们一边往墙根一贯一贯地撒钱子,一边将这些要“花红”的亲属们拨开,拨出一条道来供新人走。
在他们捡钱子的功夫赵意云牵着桂六娘子过了正门,下了正门门洞踏上一道由席子铺成的路。
牵过二门,再过三门,进到家庙里。
国丈桂云芝站在左边,靠山王赵城站在右侧。两人的面容都很严肃,而此时所有的奏乐都停止了。
赵意云抬头看了下最角落里的一张灵位,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新人跪拜!——”
国丈桂云芝很诧异,因为喊礼的人被靠山王赵城拦下,而靠山王赵城亲自喊礼。他本是从军多年嗓门自然不小,又特意扯开嗓门喊的——那时功夫半数以上的人,尤其是女子只感觉到自己站的地方在摇晃,放佛还能听到墙上那几排木牌在颤抖。
赵意云抖了抖锦帛,扶着桂六娘的妇女连忙对桂六娘小声叮嘱。
赵意云先跪了下来,桂六娘在妇女的搀扶下微微慢了点,不过也跪下了。
在跪拜的时候因为礼拜动作过大桂六娘把红盖头都翻开了,露出了红珊瑚凤冠和绾成尾髻的青丝。
妇女吓了一跳,忙跪前一步把盖头给桂六娘蒙上。
国丈桂云芝的脸上露出很嫌恶的表情,然而他看到靠山王赵城身后有妇人在窃笑,眉头不由地紧锁起来。
靠山王赵城不动声色地看着正对着他前方的桂六娘。
三拜后,赵意云牵着桂六娘回到了新房。
在房门口媒人接过赵意云手中的通心锦往一旁的侧室走去,新房门口的婢女们帮着送亲婆将桂六娘送到铺撒了五色同心花果的喜床上;桂六娘坐在硬壳的核桃上惊得差点站起来,哆哩哆嗦地又再次坐下。
全程看在眼里的赵意云笑笑。
这时媒人开门进来,她身后跟着一群妇女。
媒人笑着:“来,我领着全福人来撒帐了!来来来,赵提督坐下呀!”她推着压着赵意云坐在桂六娘的左侧。
赵意云坐好后,视线被身旁穿着红嫁衣的桂六娘的纤纤玉手给吸引住。
一双拧成一团的手。
“哎呀哎呀,一撒鸾凤偕老!——”
一团参杂着花生枣子铜钱子的吉庆物什随着一声叫唤砸向新人。媒人撒过后,全福人一个个的喊着吉祥话也一一地撒了帐。
撒帐后,媒人笑嘻嘻地上前抓住赵意云的手:“赵提督,这会儿还不着急看媳妇啊?”
赵意云微微笑着顺着媒人的手掀掉了桂六娘的头盖。
桂六娘顿了顿,慢慢地抬起头来。
她看见眼前的男人时,微微一惊,忙不迭地低下头来。
赵意云一直意味颇深地望着桂六娘,慢慢地又坐回到桂六娘的左侧来。他微微一瞥,看见桂六娘右手的拇指捏着左手的拇指,捏着右手的拇指指甲盖红一块白一块。
这时媒人在全福人的帮助下从赵意云的左边发髻、桂六娘的右边发髻上剪了一缕头发。她把两缕头发同男女两家各自出的匹缎、钗子、木梳等物件放到一起,合梳为髻。
这一形式完成后,媒人笑道:“从此以后岁岁年年,同上翁姑之寿;孙孙子子,永彰门阀之荣!”
她笑过,又有两个全福人端着以彩结连起来的交杯酒。
媒人笑着:“饮了交杯酒,恩爱一辈子!”她还一边小声地叮嘱:“饮完将酒盏掷于床第。”
等到清脆地声音停止后,媒人嬉笑着领着全福人向新人揖拜。
“礼成了,赵提督请回到大厅宴客去吧!”
赵意云看了眼脸颊上飘着红霞的桂六娘,便出了新房。在门口他还能听到媒人和全福人嬉笑,恭喜桂六娘的声音。
等到喜宴全部结束后,满身酒味的赵意云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回到喜房前,先前的四个婢女仍旧守在门口。
她们看见赵意云忙迎上来,两个小厮说他们要将少郎扶进喜房。她们连忙摇头,有一个说:“喜房只能进郎君一位男子,你们怎么能进去!”
个子高点的小厮急了:“那难不成要把郎君撂在喜房外面不成?!”
“这里不是有我们四人吗?我们四人一齐扶着郎君,难不成还不能把郎君扶进去?”
还有那个又瘦又高的小厮,他拧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她们四人:“你们要是把郎君摔了,磕碰着了,看你们四个把脑袋剁了也不够赔!”
四婢女中有一个眼眶和着眼泪,她咬着嘴唇刚要说什么。
稍微高一点正努力撑着赵意云的婢女回了一句:“我们几个垫在底下成肉泥也决计不会让郎君磕着碰着的!”
小厮们看她们四个如此坚持也不再说什么,小心地松开了臂膀。
他们刚松开臂膀,赵意云那边站了起来。他笑着对刚才说话的婢女说道:“我也没那些斤两,能将你们四个压成肉泥。”
“郎君!”
小厮们和婢女们异口同声地呼唤着。
赵意云笑笑:“罢了,你们都退下吧,下面我自己会回去。”
遣散了疑云未定的下人们,赵意云推开了新房门。他关上门,再回身看见坐在满是杂果喜床戴着红珊瑚凤冠正在假寐的桂六娘。他不由地轻笑一声,坐到桂六娘身旁。
抬眼望着摆放着各类摆件的格栏外贴着的大红喜字,还有那灯火摇曳地龙凤红烛,赵意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闹腾了这么久,终于尘埃落定了。
赵意云微微侧头看了下他的桂六娘。
这还是身为新郎的赵意云头一次看清自己的桂六娘的脸。
肤如凝脂,面如白玉,最是可爱的是那闭着却微微颤抖的眼睛。
赵意云轻轻一笑,嘴里的酒气飘到桂六娘的鼻前。她晃晃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赵意云的笑眼。她吓了一跳,身子微微往后倾倒。
“郎……郎君……”
此女之音,轻如柳絮,澈如泉水,婉婉动人。这声郎君后,自己又慢慢地烧红了脸庞。那迟缓的含羞带怯使得赵意云连笑起来。
“娘子真嗜睡。”赵意云笑着,“既如此,那咱们便睡吧。”
“郎,郎君,我睡外侧!”
赵意云笑了笑:“为何,你做梦爱打把式么?”
“差,差不多……”说完脸更加红了。
赵意云望着脸如烧霞的女子,慢慢地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原来六娘是这般的人。”
桂六娘咬着下唇,她拿眼锁住赵意云:“……六娘名誉不美,亏损了郎君的美誉。”
赵意云笑笑,他手掌所覆之处无一不泛红:“我还道六娘是结巴呢,原来说话也可以如此之顺。”
桂六娘抿了抿唇,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指。
“说到美誉不美誉,六娘自身便是美玉。”
桂六娘微微抬头来望着赵意云,眼眸之间流露出迷惑。
赵意云笑笑,抓住桂六娘白皙的手,将之握在掌中:“终于找到你了。”
六娘愣了愣:“……郎君是否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