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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拟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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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琏回视了他的福晋一眼,说:“我今天要来一顿烤全猪。福晋,你先去命人布上佐料。”
乘龄微微低头问道:“王爷,可要加上红糖?”
“要。”,永琏抚摸着腰间的龙团玉佩,说:“再加上一味胡椒粉吧。”
周闻莺静观着永琏和他的两位侧福晋的寒暄,她回忆起自己初入阿哥所的满心期待,二阿哥永琏也确实着迷她的江南风韵,并且永琏经常吟咏一句“庭花香信尚浅,最玉楼先暖。梦觉春衾,江南依旧远。”
二阿哥永琏对待她是多么体贴,周闻莺是多么希望能有个侧福晋的位置啊,不过,二阿哥永琏似乎从未有过要她做侧福晋的念头,从他建议承乾宫的皇后娘娘给他挑选第二个侧福晋就可以看出来了,二阿哥永琏后来迎进了侧福晋布萨氏,把两个侧福晋的位置填满。
周闻莺性情温柔乖顺,弹得一手瑶琴肠回气荡,很得二阿哥永琏的喜爱,二阿哥永琏即使迎进了侧福晋布萨氏也不减少对她周氏的宠爱。有一次永琏为周闻莺轻施脂粉,周闻莺受宠若惊,她万万没有想到二爷会待她甚为友善,就连她的父亲对她也是冷冰冰的态度。
“拟态而非求真。”,永琏手里拿着一盒胭脂,他为周庶福晋敷上玫瑰胭脂,说:“我觉得闻莺你也用这个妆容实在太美了。”
周闻莺敏感地问一句:“谁用过这个妆容?”
“在我梦中吧。”,永琏陶醉在梦乡似地回答道:“有一个美人也是如此装扮,她真是美得难以形容。”
“能像二爷的梦中情人,是我闻莺的荣幸。”,周闻莺脸上洋溢着快乐的气息,说:“但愿二爷垂怜于我。”
“我一定会垂怜你。”,永琏又用粉扑为周庶福晋敷上茉莉花粉,吟咏道:“眼中前事分明,可怜如梦难凭。都把旧时薄倖,只消今日无情。”
周闻莺虽然未解何意,但是她吟咏出上半句:“蕙心堪怨,也逐春风转。丹杏墙东当日见,幽会绿窗题遍。”
“闻莺你果然才思敏捷。”,永琏赞叹道:“江南真是人杰地灵。”
到而今,永琏新娶了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就少来她周氏的院子里,周闻莺颇有怨望,周闻莺本来就靠着嫡福晋钮钴禄氏上位的,见有一人抢夺她的饭碗,她难免心怀怨恨。
怨恨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她怨恨为什么有人如她一般似水柔情,怨恨为什么有人抢去了永琏的心,永琏不再流连她房中。
瑞亲王永琏并没有注意到周闻莺的怨恨感情,他更喜爱新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
瑞亲王永琏吩咐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切勿食用胡椒粉,因为孕妇忌食胡椒粉。
乘龄吩咐侍女把炕桌抬上来,她把两柄割肉的匕首摆上炕桌,说:“王爷提醒了我,应该忌食胡椒粉。”
“乘龄,今天的狍子肉滋味如何?”,永琏关切地说道:“吃得痛快吧。”
“吃得我都吃不下野猪肉了。”,乘龄用锋利的匕首割下一块烤猪肉,说:“野猪肉我吃几口便罢了。”
永琏也用锋利的匕首割下一块烤猪肉,说:“我可要吃半只。”
满洲人本来就喜食猪肉,一日无肉不欢,瑞亲王永琏更是爱大口咀嚼猪肉。
“哦?”,乘龄惊讶地说道;“王爷你吃得挺痛快的,想不到王爷人斯斯文文的,倒是个肉食者。”
“你也不赖。”,永琏打趣道:“狍子肉你一扫而光。”
皇子福晋在后院中是有着闲暇的时间,训练有素的宫女会为福晋梳理乌云一般的发髻,以此来消磨百无聊赖的时光。
乘龄认为她身边的宫女替她梳理头发的时间过于悠长,她吩咐侍女替她梳理头发别拖拖拉拉,她要梳理两把头,乌黑的两把头用两朵粉红色海棠花装饰。粉红色的海棠花是瑞亲王永琏从乾清宫花园采摘而来,娇艳的海棠花沾染上清晨的露珠,插在瑞亲王福晋刚刚梳理齐整的发髻上,格外惹人爱怜。
按照规矩,侧福晋和庶福晋应该前来向嫡福晋请安,一夫一妻多妾制下的家庭俱是礼仪备至。
周闻莺在拜见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的时候,仔细观察了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她听说了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与她面容有五分相似,她用一双丹凤眼细瞧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的面容。
乘龄也听说了周庶福晋与她面容有五分相似,她注意到了庶福晋周氏望着她。
周闻莺发现嫡福晋乌喇那拉氏虽然与她有五分相似,然而两个人的气质是殊异的。
周闻莺是个瘦弱的女子,自幼缠得一双三寸金莲;乘龄是个丰神绰约的女子,生着一双大脚。就因为缠着三寸金莲,所以周闻莺睡觉的时候从未脱下睡鞋。
在汉女周闻莺眼里,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生着漂亮的双眼皮,周闻莺则是生着单眼皮,周闻莺的单眼皮即人们所称的丹凤眼。
乘龄开口称赞道:“周姐姐的丹凤眼真是像水墨画中的美人,我见犹怜啊。”
“哪里有福晋美?”,周闻莺低着头说道:“福晋柔情似水无人可比。”
侧福晋完颜·清妍抿了一口玫瑰花茶,说:“难得啊,周格格作为一个汉女也能说出此番话。”
“柔情似水谁说是汉女专有?”,侧福晋布萨·银栗两手抱着竹熏笼,说:“你是少见多怪。”
乘龄讶然地说道:“周格格的话我收下了,这是一句好话。”
真是难得,庶福晋周氏承认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比她更加柔情似水,潜台词就是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并非标准的满洲姑奶奶,考虑到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有苗人血统,三苗先民从北方大河跋涉到南方长江,算是南方长江最早的开发者,三苗先民也是最早认识水的美妙,水是柔的代表,受过南方长江沐浴的人都熏陶到了长江的风韵。
同样是温柔的类型,乌喇那拉·乘龄比周闻莺多了天性真笃的特质,瑞亲王永琏正是意识到他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天性真笃所以才格外爱惜妻子。
周闻莺作为一个庶福晋不敢仰视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不仅是因为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极其受瑞亲王永琏宠爱,还是因为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神采飞扬的柔和面容,彷佛是神女临凡。
据说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惯会骑马,陪伴她的白马颇有其主人的灵性。周闻莺从未骑过马,瑞亲王永琏也从未带过她去木兰围场。周闻莺曾经在永琏要去木兰围场的时候患病,永琏吩咐了几句便走了。
乘龄察觉到了周闻莺的敌意,她虽然性情温和但是也有锋利的一面。平常她对待那些汉女出身的庶福晋语言温柔可亲,后来她发现原来那些汉女出身的庶福晋爱内斗啊,为了防止她们的内斗风云波及到自己,乘龄经常赏赐庶福晋们糕点,北方的白蜂糕和南方的千层糕是庶福晋们的最爱,庶福晋们见嫡福晋广施恩惠,她们也乐于吃到美味的糕点。周闻莺眼里的敌意被乘龄看在眼里,乘龄明白她又想斗了,人与人斗其乐无穷,周闻莺以前就把一个生了大格格的王庶福晋斗倒。
怎么她就碰上了一个钉子呢?乘龄抱着毛球,想起了侧福晋布萨氏观之可亲,她约侧福晋布萨氏来她院子里拼七巧板。
布萨·银栗随身携带了阿胶红枣,她每天都吃些红枣糕。
“银栗姐姐会玩拼七巧板吗?”,乘龄温和可亲地说道:“我从我阿玛家带来了七巧板,是由象牙做成的。”
小硬木方桌上摆放着一盒七巧板,象牙七巧板是由镂空技术制成,象牙七巧板雕刻着石榴,石榴多籽。
“会。”,银栗和颜悦色地说道:“幼时闲来无事之时便用七巧板拼摆各种飞禽走兽。”
“瑚雅丽和贝都里两个小郡君长得真是惹人怜爱。”,乘龄有感而发地说道:“银栗姐姐,我这里有两盒象牙镂空七巧板,银栗姐姐就拿去送给瑚雅丽和贝都里吧。”
银栗欢喜地说道:“乘龄妹妹,那我就收下七巧板了。”
一嫡福晋和一侧福晋两个人在一起互拼七巧板。
乾东五所位于千婴门之北,千婴门意寓百子千孙,瑞亲王福晋乌喇那拉氏身怀有孕,她身边的钟嬷嬷和陶嬷嬷指挥手下的宫女要殷勤侍候福晋,以护佑福晋腹中的胎儿。
乘龄每天的必要功课是到承乾宫拜见皇后,皇后是嫡母,作为皇子福晋她是一定要进行跪安礼。
青樱接受了瑞亲王福晋的跪安礼,她和蔼可亲地说道:“瑞亲王福晋,要注意遵照太医的嘱咐,按时喝下安胎药,皇额娘希望你能过得舒心。”
“我一定会按时喝下安胎药的。”,乘龄微笑地说道:“瑞亲王也吩咐过我要按时喝下安胎药。”
“嗯,瑞亲王是个多情的人。”,青樱随口说道:“昔日三阿哥弘时的侧福晋青萝是我堂姐,他们两个人就像笙与竽一般和谐相匹配,可惜全都死去了。”
乘龄微微低头说道:“皇额娘又在念叨着故人了。”
青樱以一种沧桑的口气说道:“姑母老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乘龄疑惑地问道:“皇额娘是指芳妃入宫的事情?”
“芳妃入宫的事情早就告一段落了吧。”,青樱舒了一口气,说:“这些女人都有所企图,不知道圣上能不能满足她们?”
“芳妃母是新进宫的妃子。”,乘龄猜测道:“她一定会听从你的。”
青樱保持着皇后的威严说道:“芳妃是听从我的指使的。瑞亲王喜欢柔情似水的女子,我的侄女,你就用似水柔情征服他吧。”
“姑母!”,乘龄面红耳赤地说道:“瑞亲王是个很体贴的男子,我愿意与他在一起。”
“我虽然一向讨厌柔弱而又哭哭啼啼的女人,但是唯独你例外。”,青樱剖析道:“你是我侄女而且一向是个真诚的人,我憎恨的是我敌人的虚伪和柔弱足以使我寸步难行。”
乘龄迷糊地问道:“姑母不喜欢柔弱的人吗?”
“不是不喜欢。”,青樱明白无误地说道:“是柔弱的她们没有我的侄女令人感到舒服。或许是地位的差别,出身世家大族的女子难免心高气傲,出身低微卑贱的女子难免低声下气。”
“我还以为姑母讨厌我呢。”,乘龄内心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她带着喜悦之情说道:“原来姑母是讨厌卑微低贱所带来的怯懦习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