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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蓝玉半月觞 ...

  •   暄朝庄客院内聚了许多人,距离傍晚的血案也有了整整一日,每个人都是蹙眉深思的样子,却也都没有什么头绪。
      杀人的武器是银针和鞭痕,更似两人联合作案。
      “也许还会使毒,否则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害死这么多人。”安木倚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夜未眠,眼下一圈深色的淤青。
      “和前几次同一拨人的可能性多大?”沐攸辞的眼眶仍有些肿,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
      “手法作风完全不一样。那些人只求办成任务,进退有序,从未痛下毒手。”安木皱起眉,“虽然我们最近的确在探查上次的真相,但他们却并未有对我下手的意思,否则昨日我也绝不可能走出这个门。”
      “那十有八九……便是认识的人了。”
      “那人的武艺的确了得,能杀了其他人也罢,但阿桐……刀、针、毒……我并未记得认识过这样的人……”何况,只有屋内并没有打斗的迹象,能让刀口舔血过来的他们完全卸下防心的人,被杀得措手不及……这样的人,又怎会存在。
      “恪非临不是一向最有办法,他怎么说?”
      安木摇摇头:“公子从昨日出去后便一直没有回来。”
      “什么?!”
      “我们说好了不会出庄,现在这里不同前日庆典,已经戒备森严,应该不会有事。”
      “我……去找他。”沐攸辞退后一步道。
      “嗯,去吧。”安木点点头,比起自己,那个人怕是更加难以释怀,只是除了小攸,他现在也不会见任何人罢……

      和想象中不一样,沐攸辞拼了命找到恪非临时,他依旧是如同寂寞刻进骨里的背影,神色却十分平静,仿佛只是在夕阳下临湖发呆,若非昨夜被露水浸透了的衣服到现在触手还很湿冷,坐在轮椅上的样子还谈得上有几分闲适。
      感觉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摆,恪非临方才低下头来,空洞的眼神一点点聚焦,他在这里不知想了多久,唇色也隐隐泛出青白。
      “你还在么?”他突然有些迟疑道,神色有些困惑和一抹极空虚的绝望。
      沐攸辞愣愣的看着这个似乎突然说起糊话的男子,眼中却是从噩梦中脱离后长舒一口气的神情。
      “我一直都在的,也永远不会离开。”她向来很笨,不懂得察言观色,眼下却似乎有些许明白,只是略抬起身,搂住了那个冰冷僵硬的身子。

      怀中的这个人很温暖,和这冰天寒冻的气候不同,真实得让人微微发颤。
      他宽厚的手掌迟疑着扶上她的后背,臂膀接着紧紧的箍了起来。
      沐攸辞顺从的也把手圈紧了些,然后听着男子低沉平稳的嗓音在头顶缓缓叙述。

      “我第一次见到阿桐时,他才十岁,在慕云阁门口,一身是伤。
      他说他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请我收留他,我没有答应。
      后来阁中有人在桑州办事,遇到了追杀,却是他一个孩子,将敌人全部引了去,好让其他人逃脱。
      那些人见失了行踪,料想他应该是同伙,想要以饵引鱼,倒也没有杀他。”

      “后来还是你把他救出来的对不对,明明知道那是个陷阱。你当时也只是一个孩子吧?明明不是自己说的那样冷血。”

      “……大概只是不想欠他人情罢了……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把他赶出去的时候态度实在算不得好。”而那之后,那个少年也没有真正回答自己。

      ‘大概是一时冲动吧。’当时的他抓抓头,笑得无辜。被那群人打得皮开肉绽,神色却不似十分痛苦:‘反正在家里也常常这样被罚,别担心。’
      ‘我没有担心。’少年闭上眼睛冷冷道。
      那人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眼神,却只是扁扁嘴,没有说话。

      “后来,他也住进了慕云阁。”
      那一天,那个少年眉目星亮,一本正紧的对他说:‘从今以后,公子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如今,他在自己的梦想边缘止步,方才想起竟一直忘了去问,那人,可曾有过什么梦。

      “我们一起这么多年,他早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恪非临缓缓松开手臂,转而扶上沐攸辞的肩:“虽然,从未这样承认过。”
      “要恪非临这么说出来肯定很难的啦。”沐攸辞弯了弯眼睛,抬起手搭上他的:“但阿桐那么古灵精怪,就算你不提,他也肯定早就把你看穿了。”说着,神色却多了几分哀伤。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吧,再也无处去问。
      “无论如何,我会给他一个交代。”肩上的手指微微扣紧,另一只手却从怀中掏出半个看似破碎的酒杯,琉璃色,描摹着精细的细纹,泛出幽幽的蓝光。

      “这是……”
      “从现场找到的,成阳世家的最高信物,蓝玉半月觞,除了成阳世家家主,整个江湖,拥有它的不会超过5人。”
      “成阳世家?”
      “你父亲前任的那届武林盟主,就是成阳世家的家主,当时的成阳世家,可谓是江湖第一大世家,如今虽然盛况不如当年,势力也不容小觑。”
      若是从前,沐攸辞一定会咂嘴叹道,不愧是情报组织的头头,有没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可现在她却只是把东西接过去细细描摹。
      这样的物件,若见过一次,便是绝不会忘记吧。
      “这是,凶手留下的?不会也是仿制的吧,可这次他们使的明明是刀,手段也不同……”
      “……手段也是可以模仿的,他们本就是模仿的高手。只是……相互认识、武功比阿桐甚至当时的所有高手都好、拥有……真正的半月觞,这样的人并不多见。”恪非临看着这个荧荧发光的小小酒器,眸色难辨。

      斟酒入内,晶莹剔透,见者欲饮,却不知觞中之酒,已变成穿肠毒药,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
      半月觞质地的确特殊,却只是由一块千年难遇的矿石雕制成五块,凭借它,可以要求成阳世家为自己做任何一件事。
      他当初就很奇怪,两个完全背道而驰的门派怎会有所牵扯,然而,依那人性情,若想要动手,绝不会遮遮掩掩,更不必等到今日……
      若真的是她……他在这里想了一夜,纵然矛盾痛苦,却终究还是要去面对。
      “小攸,我这几日要去一个地方,有些事情想要查清楚……最近你若是出门都要记着和安木一起。”
      “嗯。”沐攸辞愣了愣,点头道:“一个人去?不会有危险吗?”
      “不会,只是拜访一位故人。”恪非临拍拍她的脑袋:“很快就回来。”

      若是从前,沐攸辞一定会嚷着一起跟去的,这次却难得的乖巧,而且恪非临前脚刚出门,她后脚也跟着离开了暄朝庄。
      对不起啊恪非临,我要出门,却不能同安木一起。
      我也有些东西想要求证,只是,大概……和你的调查有些不同……

      虽然,没有动机,虽然,应该不是他……
      至少,也可以问问关于半月觞的事。

      “义父义父,我们来玩躲猫猫好不好?”
      “好啊,云笺要先藏起来吗?”
      “嗯!”

      “哎呀,又被义父找到了。”
      “小家伙,你躲在柜子里,也不怕闷,还蹭的一鼻子灰。”
      “哎呀,痒,不用擦,我这就去洗洗干净。不过,义父,云笺刚刚在柜子里藏着的时候,发现了很好的东西哦。”
      “嗯?”
      “你看,是不是超级漂亮,还发光呢。”
      “……”
      “义父?”
      “嗯。”
      “云笺小时候,也见过这个东西哦,不过是瞒着娘偷偷看的,离开山上以后就没有再瞧过了。义父……是不是认识云笺的爹娘啊?”
      “……”

      “……不认识。”
      “哦……”
      “那,这个漂亮的东西叫什么呢?”
      “半月觞。弧似半月,以觞为形,只是个小玩意罢了。云笺若是喜欢,也可以拿去玩。”
      “被义父收的这样小心,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呢,再说,云笺的话,只要有义父陪着就好啦。”
      “……好。”
      “嗯?”
      “云笺,明天义父开始教你剑法,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
      “呵,来,我们去阁内挑把称手的短剑。”
      “嗯!”

      不会的,既是已经被压箱底的东西,应该没有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没可能的……
      我只是,去问问看……

      “公子,你真的要走?”
      “安木……怎么跟过来了,她应该还在这周边的城镇,我让张堂主雇辆马车,很快就能见面。你快回去吧,别让小攸找不到你。”
      “公子,为什么不告诉小攸你是去找……”
      “小攸若是知道是去找我娘,肯定会跟来吧。”那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一定又会扬言要用毒药让她尝尝苦头。
      ‘恪非临,虽然她是你娘,也不能这么对儿子的,等以后有机会见了面,我一定要跟她好好讲讲理。’

      ‘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只有她,绝无可能。’
      那人,从不会说空话,这样说,必有缘由。虽然早已与他无关,但若是特意去招惹她,只怕也难保会做出多余的事。

      “她们,还是暂时不要见面的好。”
      “公子是怕她不会对小攸手下留情?”
      “……嗯。”
      “那我先回去了,公子一路小心。”
      “好。”

      何况那人对她而言,更像是梦魇吧。已经忘记的,又何须再去想起。
      她能像现在这样……便已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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