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季节》香花楼子

3、叁

　　打起球来文略完全变了个人，凌厉的眼神敏捷的动作发达的神经像个野生丛林里的猎豹，技术自然是称得上棋逢对手。平时我不和lisa她们打球也是因为她们不论力量还是球技都让我无法期待，所以我只打壁球，壁球的对手是自己，在我看来，最难战胜的就是自己。
　　文略的确称得上是个合格的对手，他的认真在打球的时候又一次感染到我。他不服输，我也一样，骨子里的倔强两人出奇地相似。而实力上，两人也了解到对方并非只是嘴上功夫。
　　也不知打了多少回合，胜负难分，直到都累得大汗淋漓地躺在地板上。
　　许久没有打得这么尽兴。

　　“想不到你这个文弱教师体力还不差。”
　　我躺在那儿，笑起来，加上太累，很快上气不接下气。
　　他却似乎累得没力气出声音了。像个鱼似的，张着嘴躺那喘气儿。
　　我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场子边上的柜台，拿了冰的宝矿力和毛巾，走回去蹲他跟前。
　　他睁开眼看着我却不眨眼也不言语，漆黑的眼珠深不见底。
　　看得我有点心慌。
　　我赶紧把毛巾盖他脸上，冰饮料塞他手里，坐在地上摊开两条腿。
　　他一直沉默着，躺在那一动不动，隔了好半天才怨气冲天地在旁对我抗议：“乔大哥哥你想拿这破毛巾把我闷死啊好歹相识一场我死了有42个学生要你偿命啊！！”
　　一句话说得半点儿停顿没有好像最后一口气都憋在这儿了，吓得我赶紧把他脸上毛巾拿下来扔的老远就差没做人工呼吸。

　　lisa和小助非要闹着一起吃中午饭，但我要送文略回学校顺便接小雅放学只好作罢，迫不得已许了她俩一顿西餐顺带着把文略一块出卖了拉上当陪客这才安抚了俩女性焦躁的心情。
　　走回停车场四个人分别奔向两辆车，我和文略上车的时候小助突然一语惊人。

　　“我看要双双飞的是你俩吧！乔，难怪那么多美女追你你都看不上眼！”
　　我把车窗摇下来，热泪盈眶地看看她，就差握住双手，“小助，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是……你我有缘无分，不要为了我耽误了自己！”
　　“尾巴又长出来了嘿！”文略在我旁边猛按我帕萨特的喇叭。
　　我擦擦虚无的眼泪，和小助挥手作别，得到的回应是她的一记直拳。

　　回学校的时候时间刚好，文略卡在下课前一分钟跑回教学楼，我车还没停稳下课铃就响了。
　　过了一会儿看见小雅拿着好些个瓶瓶罐罐的晃晃荡荡就出来了，身边几个学生保镖似的把她围成一个圈，生怕挤坏了。直到把她送到我车门口，沙莲帮她打开车门，看她安然无恙稳稳当当地坐下后几个人才散去。
　　一上车她就找了车上最平的地方把那个摆着大概几十个试管的盒子放好。
　　“什么东西？”
　　“全班的化学作业，”小雅一脸不爽，“死开的余老头，居然让我拿回家打分，养这些老师是喂猪的啊！”
　　“……那个死大文一上午不知道去哪里风流了，找他都找不到，害我一个人没法对付余老头……”
　　我突然想象文略大概又打了喷嚏，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可我不敢告诉小雅是我把她们班主任拐走了，看她随时会暴走的样子，要是说了，大概我也会受到迁怒。我憋着笑，一言不发地开车回家。

　　“请保姆？”小雅眼珠子瞪老么大，“哥，你脑袋叫门缝掩了？”
　　听她这么说我下意识地去摸摸头，似乎还是圆形的没被挤扁。
　　“你们老师说必须照顾好你们的饮食起居，高三了最重要的是身体啊！”我有板有眼。
　　小雅那表情似乎吞了苍蝇。
　　“咱俩每天几乎都不在家，存折被保姆卷走怎么办？！”
　　我：“……”
　　“再说保姆做的东西不一定合我胃口，我也不想让别人伺候着！”
　　我依旧“……”
　　隔了半晌，小雅一语惊人。
　　“这学期就这么凑合吧，下学期最忙的时候我住沙莲家去，给她家添个饭口，住宿费你给。”
　　怎么最近很多人讲话都那么让我震惊。但我震惊过后发现自己也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主意，只好暂时默认，但有个事情却不得不说。
　　“小雅，毕业之后你……去找你爸妈么？”
　　“不去！”
　　“可是……”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要考A大，上我自己的学，过我自己的人生。”
　　她坚决，不容置疑。我不理解她的意志为何从她十五岁起就那么坚定，直到现在，两年多都丝毫没有动摇过。
　　“你真的想清楚了？这是一辈子的事，国外会有更好的发展。”
　　她犹豫了一下，温和地开口，“哥，我上大学就独立，不能再跟你一块住了，等我大学毕业了就找个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这辈子我不后悔，你放心吧。”
　　我笑：“傻丫头，说什么这辈子自己养活自己，你还要嫁人呢，既然你决定好了那我就不干涉你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小雅看看我，欲言又止。点点头走回她自己的卧室。
　　进门之前，我似乎听到她说：“哥，我不嫁人。”
　　可是房门关上得太快，我来不及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