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参修炼了》太白宰

3、变化

　　小女孩脚步轻灵的走出屋子，很快进了后山。今晚月满盈天，是难得月华冲润的气象。她飞升落座于参天大树的穹顶，视野一时辽阔无阻。双盘打坐，双目虚睁，呼吸吐纳之间无不均匀。
　　于此同时，在另一处灵泽之地山峰之巅，一男子悬于浩气之上，周身笼罩在千条瑞气之中，九条白色的狐尾自衣袍内伸出临立于半空中飘忽不定。
　　第二天一早，玲珑收了罩在古老头身上的结印，躺回自己的小床闭目小憩。
　　果然没过多久古老头就醒了，神清气爽的活动筋骨，起床洗漱，顺便纳闷一向起居规律的自己居然睡过了头。
　　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小丫头，古老头轻手轻脚的拾掇妥当去屋外洗米做早饭。
　　听到门外的响动，小丫头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观察房中无人后嘴角挂上了狡猾的微笑。
　　她爬起来换好衣服，发觉袖子缩了一截，下半身的裙褂也相较以前短了一些，恩，是个可喜的现象。
　　玲珑打开屋门，清早的太阳不浓不烈的撒在肩头，不远处的井水旁古老头淘米洗菜，见她出来，问:"丫头，起来啦？是不是饿了？"老头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丫头，你怎么长高了？”
　　玲珑转了一个圈，裙褂撒开一朵花：“真的？”
　　古老头发现新大陆一样扭着她的肩膀陀螺似的转来转去。
　　“啊呀呀，真的长高了。我家的丫头长个了。哈哈”
　　古老头一高兴将小丫头一个提拎抱起来饶了一圈。一老一少的笑声洒满空气清新的早晨。

　　日月如梭，寒来暑往。
　　近日古老头过的很忧愁。
　　这件事情还得从他去市集卖糕说起。
　　那日他起个大早赶出一批新鲜的蒸糕，和小丫头商量好去镇上的集市卖了蒸糕带她去逛。祖孙二人兴质勃勃的挑着扁担出门。正遇上村头去集市里进货的牛车，赶车的小伙子很客气的要带上两人一程。
　　两人卸了担子，爬上板车，背对着赶车人坐了，一双长腿两只小脚露在车外头，摇摇晃晃荡了一路。
　　“古老汉。”赶车人挥一挥牛鞭子问道：“村里人说你自从养了个女娃娃后精神头越来越好了。乍一看你，真不像五十多岁的老人家呀。”
　　古老头心想，我哪是五十多，我六十七了。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年自己越来越精神，原本驼着的背直了，缺了牙齿的地方一颗一颗的长出新牙来，白头发越来越少，黑头发越来越多。前几年邻居疑心起他的岁数，问了一句，当时自己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的，谎称自己五十多。后来问起他年纪的村里人越来越多，他一律报个五十多的虚数。总之他一个孤家寡人的老头子，从前没人关心过他的年纪，突然这么问起来，随口报个说的过去的岁数也不大叫人起疑。
　　此时赶车人又提起他的年纪来，他只是呵呵干笑，不做声。
　　满嘴蒸糕的小丫头歪着脑袋一副陶醉状享受美食，古老头看着她想，这娃娃怎么就长大不呢？从前这样，现在还这样。除了初来乍到那会小长了一截个头，到如今五六年了也不见长。普通人家的女娃儿到她现在这个年纪，也该有个娉娉婷婷的女孩模样儿了，可是玲珑倒好，依旧是站直了小脑袋同他的大腿齐平。她不但不长个，连头发和指甲都不长，依旧是个嫩嫩的黄毛丫头。
　　小丫头今天心情不错，主动说：“蘑菇蘑菇，我给你唱首歌吧。”
　　她在心情好或者有外人的情况下喊古老头蘑菇，平时依旧喊他老头。
　　说完放声开唱：
　　蘑蘑菇菇菇菇蘑蘑
　　小小步伐拖拖拉拉
　　像干燥的花点点落下
　　蘑菇蘑菇他不会开花
　　蜜蜂蜜蜂你不要采他
　　蘑菇蘑菇他不会开花
　　先生先生你还爱他吗
　　蘑菇蘑菇你不用开花
　　笑一个吧就很迷人的啊~~~
　　古老头笑嘻嘻的拍手应和她的歌声。赶车人在前头说：“古老汉，这娃儿及笄了非得嫁个大户人家才配的起嘛！”
　　一句话把古老头乐的嘿嘿直笑。
　　到了市集，人头攒动，来往做买卖看热闹的络绎不绝。古老头歇在一处卖钗粉首饰隔壁的角落，将随身带的小板凳垫在小丫头脚下让她细细挑选中意的头绳头花，自己则抄着袖子贴壁站着吆喝卖糕。
　　市集人多需求大，一个时辰不到蒸糕就卖的差不多了，正准备要收摊，忽然听得隔壁哎呦一声叫唤。
　　循声望去，吓了一跳。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摔倒在地。正勉强的想要爬起来。旁边两个女高音一唱一和。
　　“谁家的小孩不好好带在身边，任由她跑来跑去的，撞了人也不出来赔个礼。”
　　“就是，真是有娘生没爹教的。”
　　古老头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一把把自家丫头抱起来。低头认错道：“二位婶娘对不住，娃娃小，不小心冲撞了你们。”
　　他这声称呼炸开了锅，女子叉腰高吼：“老东西，你说谁是婶娘？我们如花似玉的好年机，青春正茂，你说谁是婶娘？”
　　古老头老实，看她们两个脂粉浓重的样子都遮不住脸上的褶子，猜测是个徐娘半老的年纪才如此称呼。谁知天底下实话最伤人。
　　“二位——”他斟酌改口：“二位姑娘，对不住。”
　　“说对不起就行了？也不看看红莲的衣裳都被泼娃儿弄脏了一块。”
　　那刺人眼球的大红大绿的衣裳确实有一块沾上了碎粉。
　　“我赔，我赔。”
　　“你赔的起么？这可是一等一的好料子，卖了全部身家也不够在这衣裳上绣一朵花。”
　　古老头被她说的面红耳赤。他一辈子没跟泼妇打过交道不知道女人凶起来可以猛如虎。
　　"我看他是觊觎我们美貌，故意让小丫头撞过来想借此纠缠。真是个老色胚，不知羞。"
　　“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的混账东西，起这样念头，叫他不得好死！。”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古老头第一次遇到如此当街受辱的委屈，又笨嘴拙舌的不能为自己辩护，急的他一把年纪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众人喳喳耳语的档口，忽见一华服女子拨开众人，掩面低泣，娇娇滴滴道：
　　“老爷，可算让妾身寻着你了。”
　　一干人等摸不着头脑之际，那女子一猛子扎进古老头的怀抱，吓的他连连后退，不知如何应对。
　　古老头刚想说‘你认错人了。’那女子抢白道：“今儿早上妾身不该逞口舌之快，说老爷您衣食无忧不食人间疾苦。老爷您却偏偏跟妾身赌气，把自己弄成这般不算，还要受那种庸脂俗粉的羞辱。妾身实在难辞其咎，请老爷原谅妾身随妾身家去吧。”
　　说完用睥睨众生的姿态环视一周，其梨花带雨弱柳扶风的姿容把一群围观的人瞪掉了眼珠子。
　　她迅速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其中一名闹事的女子：“这点小钱给姐姐买几件像样的衣裳接客吧。”
　　说完一阵风似的拉着古老头闪没了影。
　　众人还吾自沉浸在方才的惊鸿一瞥中收不回神来。
　　那两个滋事的女子虽说被骂了个绰手不及，可看在银子的面子见好就收及时躲进人群里去了。其中一个道：“快拿出来掂掂有多重。哎呀，没想到还能发一笔横财。”
　　另一个道：“不对呀，我怎么看着这银子怎么面熟呢？”随即一翻衣袋，“哎呀，这就是我自己的银子啊。”
　　两人恍然大悟都道自己被骗，可是当事人早就无影无踪，只好如同吃了一记闷棍，心里咽不下这口气，随即四处打听那糟老头的下落。
　　古老头被华服女子带到一处僻静处，刚想谢谢这位替自己解围的姑娘，眼前白衣一闪，瞬间没了踪影。
　　他纳罕的摸了摸脑袋，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老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玲珑小丫头拖着一坨扁担和框子举步维艰的朝他走来。
　　古老头赶忙迎上去：“哎呀，”他拍一拍健忘的脑袋：“看我这记性，怎么把家伙什撂下了。还是玲珑娃儿懂事。”
　　“我刚刚看到一个姐姐走出去了。”
　　“唉？去哪边了？”老头问道。
　　“往西边去了。”她随手一指，又发现指的是方向是北边，换了方向重新指过。
　　“哎呀，这位姑娘真是好人呀。我都没赶上谢谢人家。”老头惋惜。
　　“那姐姐好看不？”
　　“好看。”老头一边收拾一边说：“菩萨心肠。”
　　“有你媳妇年轻的时候好看不？”
　　“这个没法比呀。”
　　“怎么没法比？”
　　老头想一想：“翠花在我心里最好看，刚刚那姑娘以后嫁了个好人家，相公眼里也是最美的。”
　　小丫头片子恨恨哼了一声，往他清空的蓝框一头一坐，一双小腿露在外面。往常卖糕她若是累了，回去的时候便由老头一头挑着炊具一头挑着她赶路。女娃儿身子骨轻的很，倒不很费力。
　　今天古老头边走边擦汗：“丫头，你是不是长胖了？恁的重哩？”
　　小娃娃一边吭米糕，一边报复的想，谁叫你说我没有你媳妇好看的。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