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拾叁.枯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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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宣布怎么处置牛鬼大人了么？”
刚好今日留校打扫理科室的夏川刚回来就看见各个分部的大小妖怪齐聚在大堂里，一片叽叽喳喳地团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设呢。棕发少年盘腿坐在其中一脸想要打断众妖们的聒噪却始终是力不从心的样子。
“哟，阿凉回来了？”
从挤挤攘攘的妖怪中青田坊探出个头来，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烦的夏川凉，向着她打了个招呼却只看到少女轻哼了句什么转身向屋内走去。
“诶阿黑，你又跟阿凉吵架了？”
“呜啊阿青不要每次都把责任都推到小僧身上可以么，这次阿凉她估计是因为少主的事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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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陆生真不亏是滑头鬼的孙子，外表那么纯良没想到内心就那么漆黑漆黑，臣卜了个大木曹居然是个半妖，而且还如此成功地骗了她这么久。她居然一开始就没能看出来而且还傻乎乎地当着他的面说出：“我要杀死滑头鬼”这种话她是脑袋进水了吧……
捂着脸夏川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只是重点还不止这些。
——那个人还真的是鲤伴先生的孩子啊。
以及，鲤伴先生，真的死了啊。
明明约定好了，他的性命只能由她来取的，还以为那种祸害在她回来之前还能活很久的。
攥紧了自己墨绿色的袖子，长长窗棂在袖上烙下黑色的线条，交错成非常熟悉的纹样。外面的人声都仿佛隔得很远似的，漫过沉稳的空气传至她耳中的时候已经变得飘忽不定。
“夏川小姐，会议要开始了哦，请您出席吧。”纸门外个子小小的3字嘴轻轻敲了敲门。
“是，知道了，请稍等。”从地上站起的瞬间里她有片刻的眼前发黑，强行从黑暗中抽离出自己，撑在桌子上喘息了片刻，擦干净额上的汗水，直待平稳了呼吸她才伸手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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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夏川小姐到了啊，牛鬼可是你的师父吧，有什么感想呢？”
瞪了一眼见到她入场就忍不住嘲讽起的一目，大概是因为最近的烦心事实在是太多，她的眼神也不免变得毒辣起来，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夏川的一目被这样凌厉的视线下了一跳，又被身后的黑田坊以“不做死就不会死你怎么就不明白”的眼神注视了一会，他不免用喝酒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因为不是干部的缘故，所以她也只是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若不是因为自己有“牛鬼的徒弟”这一身份，连出席的资格估计都没有吧。只不过看到坐在上席的奴良陆生她就满心烦躁，一直以来都最讨厌别人欺骗自己，更何况欺骗自己的还是自己十分深信的人，这不免让她有些失望。
会议讲了些什么她并未在意，说实话她在意的仅有一个结果，若是奴良陆生这家伙敢对牛鬼下什么重手，就算她拼不过其它的妖怪也一定要在他身上开出几个洞来。
说起来她对于牛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在她眼中那不过是个死板沉闷而且跟善解人意这个词一点都搭不上边的蠢货，可她仍是孩子气地不允许他人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甚至幼稚地表示着自由自己可以说他的坏话，就像孩子对待自己不喜欢的玩具一般。
“笨蛋。”
拨弄着手指她低声斥了一句。
大厅里的妖怪们还在争论着，她身后却有一阵细碎的风，带着令人舒爽的些微凉意，卷起地上掉的七零八落的花瓣，忍不住将视线投诸在那花瓣上泛起的温和光芒，眨了眨眼她露出些游离的姿态。
陆生总算给出了个让她满意的答案，拍了拍裙子她起身准备退场，她试着从门缝里钻过去，身后却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
“呦阿凉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呀。”
“喂阿青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大的力气拍我都要被你拍碎了喂！”抽出刀用刀背狠狠地砍向青田坊的脸，虽说是个大个子他仍捂住了脸在地上打起滚：“咕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凉你下手太重了啦好痛！”
“烦死了真是！”瞪视了一眼看起来十分可怜的青田坊，她取出纸巾递给他，“自己擦擦吧，一脸土。”然后她微红着脸似乎觉得自己觉得也不对似的，别过头低声说了声“抱歉”后赶紧拉大了门向外冲去。
“哟，阿青，没想到你是个抖M啊。”
有小妖怪从一旁闪出，抢过了青田坊还未能握紧的纸巾。
“谁是抖M啊！我只是好心的上前打个招呼喂为什么要暴揍我一顿呀还有把纸巾还我！”将上前讥笑的小妖怪扔进了水塘里砸出了在水底睡觉的河童，听到吵闹声响的黑田坊叹了口气，一边劝慰着一边又拿走了他手中的纸巾：“阿青你最近就不要去打扰阿凉了，她最近心情很不好。”
“老实交代，黑田坊又是你干的好事吧，你快把纸巾还我！”
“喂说了这次不是小僧的错了，”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这纸给你是纯属浪费小僧拿去还给阿凉，而且，阿凉是对……少主欺骗她而不高兴啦。”
众妖对视了几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散了。
“那小僧先去找阿凉，失礼了。”向逐渐散去的妖怪们行了个礼，他压住笠檐转身离开。
“喂阿黑你别把纸巾拿走喂那是阿凉给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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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本家之时已然是近夜了，浓厚的墨色不知从哪一点爆裂开来，像在水中扩散似的一点点伸展开来。已经熟悉了的嘈杂夜幕里夏川登上了不知开往何方的列车。每次只要坐上电车，看着窗外闪过的熟悉或陌生的景色，自己的心里总能有片刻的宁静。
举起票看了看终点站，再联系了心中前几日所看到的大干部分布图，想了想终点离狒狒的分部似乎很近的样子，干脆在那里借宿一晚也是不错的选择。心情顿时好起来，她把票放进口袋里，肩上却冷不丁地被拍了拍。
“阿凉你要去哪？”
“唔——！哇——！”被突然冒出的黑田坊吓了一跳，她顿时爆发出尖锐的叫声却因为对方快速捂上的手而被塞回了口中。
“喂阿凉别叫出声啊小僧不想被众人围观啊。”
幸亏是近夜的末班车人并不多，将夏川向内侧挤了挤他就势坐下，“刚才一直在后面叫你你都没有应，小僧只好跟着你上车了。”
似乎因为被捂着嘴她无法说话了，用“放心我不会叫”的纯良目光看着他，黑田坊这才放开手，不料脸上却遭到了她的铁拳直击：“变态，随意尾行女子高中生的变态，还在这里捂我的嘴威胁我，完全就是电车之狼！”
幸亏夏川的确履行了她“不叫”的承诺，这些一旦被人听到他从此就应该要锒铛入狱的话都是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的，只是话语中咬牙切齿的意味因为刻意压低而显得怪异的咬词而越发明显。
“因为阿凉你一个人跑出去小僧很不放心啊。”
“什、什么啊！吵死了！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放心什么啊！！”别过头去看呗零星夜灯点亮的朦胧夜景，只是玻璃窗太过干净而灯光又太过明亮，身后青年微笑神色和向自己头顶伸来的手也勾勒的十分清晰。
“咕啊！”虽然想到了避开只是那首还是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将她梳理整齐的头发揉的一团糟，“阿黑变态，别弄乱别人的头发啊，你介意现在把斗笠摘下来让我对着你的头发如法炮制吗？”
“对、对不起……”匆忙地收回了手，“那个，下意识就……”
“我又不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会喜欢被别人摸头吧而且你还弄乱我的头发我应该也要把你的头发弄乱这样才比较划算吧你看你还好意思压住头发哼知道被别人摸头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吧！”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好的说辞她连珠炮似的吐出了这些话，只是眼前的青年眨了眨眼将压住头发的手放下。
“阿凉请随意。”
“咕……完全的完整的变态！”夏川终于按捺不住气鼓鼓地在青年的额头上狠狠敲了一记，附带着近乎半车人都能听见的怒气十足的斥骂声。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审视中她涨红了脸干净将黑田坊的头压在靠椅之下露出了尴尬的笑脸：“抱歉刚才在看电视剧耳机线掉了声音外放出来了打扰了抱歉……”
终于待众人收回了各色的奇怪视线，头被按在坐垫上快要被闷死的黑田坊终于获得了支持他活下去的空气：“咳、咳咳……阿、阿凉你差点闷死小僧，而且别人看不见小僧你不用压着我的呀。”
“像你这种完全的变态闷死才好吧！”
十分不爽的夏川起身坐到了另外一边开始张望起窗外。
想了想也没有什么能摆脱这种尴尬气氛的话题，他也只是如同少女一样静静注视着窗外流逝而过的景象。
“乘客朋友你们好，终点站……”
听到了广播的声音，夏川从座位上站起缓缓走下车，身后跟着因为太过无聊险些就要睡着又被惊醒的黑田坊。
“阿凉要去哪里？”
“是要去狒狒大人那么？”
“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我不想回家可以吧真是的话真多。”
沿着被昏暗的街灯灯光和悬浮在深色天际的残月勾画出的小道，她寻找着常人看不见的指示牌，沿着指示牌所指引的方向踩上偏远山间的小路，并不做声而安静地行走着。
头顶突然有飒飒的响声，抬头她看见月色下枯黄的仿佛一只枯叶蝶的叶片从天际悠悠地落下，落在她伸出的掌心之中，因轻微的碰撞而轻易地碎成了几片。
“……现在怎么会有落叶？”身后同样发现了这一片枯林的黑田坊微皱起眉。
她心底突然有不安的感觉，那大抵是从今日狒狒没有出席会议之时就有的奇怪感受吧。从山顶呼啸而下的风中，她近乎错觉地闻出了些许的血腥味。迟疑地看向身后的黑田坊，身体突然一轻而被抱起，只是片刻就已到达了山顶。
那大概是她所见过的最血腥的场景，以至于她盯着那副屠杀的场面好久才有所醒悟。
近乎被鲜血尽数染红的地面上漂浮着黏糊糊的团状物体，是四散开的脏器。无数已经被破坏的七零八落的躯体倒在了地上或被生生钉在了墙壁上，似乎还在不断地滴着血，浓郁的腥气让她俯下身干呕，却被漂来的一只断手吓得向后倒退好几步。
“阿凉！”
在身后接住她的是熟悉的怀抱，双手盖上她的双眼却被她一手甩开。挑开地上重重叠叠的肢体和内脏，有小肠在她的脚下被踩裂，鲜血和不知是什么的汁液溅上她的白袜。只是她仍不停步地走着，直到破碎而染血的面具被她踢到发出哐当的声响。
月色在此处格外明亮，她却是不敢再向前一步，僵硬地转过身，在摇曳的树影下青年的神色莫名的发虚，带着似乎触手便破的朦胧。
“阿凉。”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脸在深色的液体里，像是带着一点悲伤，却又十分冷静的表情。
“你哭了。”
他身后有无垠的天空和广袤的树林，绵长的风染上闪亮的星点光芒点点滴滴地落下。
“我没有。”
“那大概是下雨了吧。”
“笨蛋，要是下雨的话，我怎么会站在这里啊。”
他露出了看起来十分舒心的笑容：“那么，这就一定是梦了。”
如果是梦的话，就可以安心地，保持着怪异而扭曲的平静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拾叁.枯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