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吃豆腐[天下贰]》壹小糖

9、第 9 章

　　岩绿是一个混蛋，英俊的混蛋，青冥对此坚信不疑。
　　岩绿毫不客气地点了三荤一素一汤，青冥端着绿豆汤，瞅着远方的菜碗心情格外沉重。
　　明明是他掏腰包，饭馆小妹却对他视而不见，殷勤地围在岩绿身旁推荐小店招牌菜。暑气未消，青冥坐下来一会儿又感到身体仍有些虚弱。
　　香辣酥嫩的辣子鸡丁看得他口水直流，岩绿说，护士交代青冥不适合吃辛辣食物。青冥掀桌子。
　　色泽分明的蒜泥白肉看得他食指大动，岩绿说，护士交代青冥不适合吃油腻食物。青冥继续掀桌子。
　　香喷喷的菜飘过青冥眼前，整整齐齐奔去了岩绿碗里，青冥抗议地瞪了对方一眼，恨恨地咬着碗喝绿豆汤。
　　岩绿满意地盛了一大碗米饭开始享用美食，与此同时，青冥在等待属于他的素菜，这道菜颜色清新，口感清爽，整个一大盘清炒苦瓜。
　　憋闷地把苦瓜往嘴里送，青冥相信自己的脸无疑也是苦瓜。
　　他瞄了眼岩绿，对方已经飞快吃完第一碗饭，在盛第二碗，对方大鱼大肉，自己出了钱来啃苦瓜，他想来想去，想到了一句恶毒的话，默默诅咒岩绿：撑死你。
　　青冥的仇恨值直线飚升，一边嚼苦瓜一边抬眼瞪岩绿，不知是岩绿良心发现，还是对青冥的仇意有所忌讳，他平静说道：“张嘴。”
　　“干嘛……”青冥心情不美丽，正要不客气地埋怨几句，哪知这一开口，一块红烧肉塞到他嘴里。对方动作敏捷，坐标精确，令人叹为观止。
　　青冥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大脑当机，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无法响应。岩绿神情自若地收回手，继续吃饭。
　　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烫，青冥回味嘴里的肉香，表情不自然地用筷子戳盘里的苦瓜，随后，他的碗里又多了两块红烧肉，他别过视线，低声抗议：“护士交代了，不吃辛辣油腻食物。”
　　“你一直盯着这盘肉，眼睛都直了，我担心你犯罪。”
　　岩绿抬手盛第三碗饭，青冥在心底画圈圈，看岩绿吃饭吃得如此满足，青冥觉得肚子更饿了，他望着碗里的肉咽口水，他向来不是素食动物，肥而不腻的红烧肉是大爱。
　　他偷偷打量着岩绿手边的菜碗，其余的菜扫荡了大部分，这盘红烧肉上桌到现在总共少了三块，一块在他嘴里，两块在他碗里。他忍不住心疼，既然岩绿不爱吃，就把菜碗移过来，不要浪费食物。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岩绿赏赐般移动了菜碗，青冥盯着肉双眼放光，随后他似乎有所顾虑，询问的视线投向岩绿：“可以吃吗？”
　　“我不是护士，别问我。”说罢，岩绿放下筷子，盛了一碗汤。
　　青冥慎重其事地考虑了几秒，霎时扯去一整天的疲惫和阴郁，扬起笑容，浪费粮食可耻，吃完最光荣。他兴高采烈地盛了一大碗米饭，一边欢乐地消灭红烧肉，一边继续奋斗青青翠翠一大盘苦瓜。
　　岩绿端起碗喝了一口汤，眼角余光扫过青冥心满意足的笑脸，嘴角微微上扬，表情稍纵即逝。

　　汤足肉饱的青冥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自己请客的事实，他伸了大大一个懒腰，拎起挎包哼着小曲走出饭馆。
　　令人胸闷气短的空气扑面而来，天色阴沉得诡异，他望了望天空，照这情形，毫无悬疑的暴雨将至。也不知道岩绿出门有没有带雨伞，他不由放缓步速，面也见了，饭也吃了，也快下雨了，这次，岩绿真的应该回学校了。
　　可是，青冥判断再三，岩绿大步流星走去的方向根本不是学校。
　　这种时候，岩绿到底还想去哪儿，青冥百思不得其解。很快，他见到了槿都小区的大门，他跑了几步，上前拦住岩绿，满是困惑：“时间不早了，你不回学校吗？”
　　“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你帮我圆谎，说我在你家里，现在回学校岂不是露馅了。”
　　“可是，”青冥迟疑，即使不回学校，对方只要打电话问过导师同样也会发现。他不愿催促岩绿离开，毕竟，他还没想好道别的话语，“快下雨了。”
　　“那就快点走，别在后面磨磨蹭蹭。”
　　岩绿顺势拉住青冥的手腕，拽着他朝前走。青冥不太擅长与人相处，特别是对方态度强势，通常这类情况，他都会顺从对方的意愿，尤其在不讨厌对方的时候。青冥对岩绿的个性纵有再多不满，见到那张脸，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于是，他就这么带着岩绿来到电梯前。
　　电梯停在顶楼，他按下按钮开始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他抬头关注电梯到哪儿时，惊愕地发现，电梯还在顶楼，他又戳了几下按钮，数字不见丝毫变化。
　　思索再三，青冥大力地连按了几下按钮，电梯的显示灯灭了。
　　青冥无言。
　　相对青冥，岩绿的心情平静太多，他语气淡定：“你家住几楼？”
　　“55。”
　　一阵静默。
　　狗血八点档小白剧场，老到掉牙的桥段之一，这时英俊潇洒的男主总会绅士地转过身蹲下，露出宽广结实的后背，柔情万分地说道：“来，我背你上去。”
　　所以，岩绿转过身，面对楼梯的方向，话语从容不迫：“走楼梯。”
　　青冥望着那宽广结实的后背渐行渐远，后知后觉地走向楼梯，果然，电视剧都是在欺骗纯情妹子。
　　身体状况还没恢复，青冥慢悠悠跟在后面，越走越慢，他停在20楼，撑着扶手休息，胃里不舒服地翻腾，口中窜起一股腻味十分难受。早知道就老实吃点苦瓜得了，一大盘肉下肚，消化不良。
　　往后退了两步，青冥依靠墙面休息，声控灯灭了，楼道里昏黑一片，他吸了几口气，调顺呼吸，也不知岩绿走到哪层楼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苦笑。静凡心说岩绿是言陌，之后，岩绿本人否认了这件事，事实证明，真相的确如此。龙渊说岩绿的学校距离他家近，除了表达位置，应当也是在证明龙渊最初说的那句岩绿不是言陌。
　　见面不算顺利，但好歹证明了一个事实。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么接下来这些相处又算什么？
　　事情的突变发生在青冥看见岩绿的瞬间，不仅是岩绿的长相帅气，而是莫名的熟悉感，他似乎在哪儿见过岩绿。可这些连自己都感觉俗到爆的话，他难以启齿。
　　声控灯再度照亮楼梯，楼梯间出现了岩绿的身影，他不急不慢地走下楼梯，伸手扶稳青冥：“你要不要这么虚弱，一碗肉白吃了。”
　　“是苦瓜吃太多了。”青冥笑了笑。
　　无论是游戏或者现实，岩绿的出现总给青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以及经久不变的俯视，青冥自问自己不算矮，可到了岩绿跟前，只有被俯视的份儿。
　　微热的呼吸拂过额头，青冥忽感对方松开了手，岩绿取下自己的背包递给青冥，随即转过身蹲下。
　　一肩背着一个包，青冥心里一颤，呆望着对方的后背。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快点做决定。”岩绿的声音飘在楼梯间。
　　青冥内心小挣扎了一番，作为病人，享受丁点特殊待遇不算过分。之后，他迎来了轻松的楼梯时光。
　　他枕在岩绿颈项，发丝若有似无的洗发水味道抚过鼻尖，带走了他起初不安的悸动，宁静而漫长的时间，心情逐渐平静。
　　一路，岩绿没有说话，青冥听得见对方的呼吸，他看起来瘦，体重却不轻，岩绿背他上楼并不轻松，不过想想那三碗米饭，他的愧疚减弱了些。

　　青冥是被岩绿叫醒的，他趴在岩绿背上，打了个哈欠，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哪一间？”岩绿大口喘着气，问道。
　　“5503。”青冥摸出钥匙，迷迷糊糊交给对方，不一会儿，他被岩绿丢到床上。他困倦地睁开眼，岩绿解开了衬衣的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曲线，在卧室里走来走去。
　　“你家空气好闷。”岩绿拉起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青冥勾起嘴角，笑得无奈，一年没人居住，上午空气更糟糕。他笑道：“快下雨的天气，空气能不闷吗？”
　　“空调好的吗？”岩绿问。
　　“不过要先接插头。”青冥点点头，他相信空调在一年前至少是好的，但他不记得遥控器的电池有没有丢掉。岩绿复杂的目光瞟了眼青冥，垫着桌子接上插座，随后拿起遥控器。遥控器的电池还存留了丁点电量，空调不负期待的咔嗒响了一声，亮起绿灯。
　　岩绿休息了一会儿，摇了摇半睡梦中的青冥：“有没有干净的衣服？”
　　青冥晃了晃脑袋，离开舒服的大床，他挪到衣柜前，仔细研究了一番。当时出国走得匆忙，家里的东西几乎没带走，可他的衣服尺寸，岩绿穿不了。最终，他从柜子里拖出一条折叠整齐的白色新浴巾，交给岩绿。
　　青冥挪回床上躺着，岩绿接过浴巾若有所思，转身迈向浴室，他脸青白黑地望着水管里流淌出来的锈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岩绿抖开浴巾，一封信落了出来。
　　水变的清亮之后，岩绿快速冲了一个澡。他权衡再三，先放净洗衣机管道里面的水，才把衣服丢了进去。
　　刚踏出浴室，就听见哗的一声，暴雨倾盆。

　　一道响雷把青冥从睡梦里唤醒，卧室亮着灯，空调不知何时停了，钻入屋内的空气送来暴雨特有的气息。
　　青冥的视线移向卧室多出来的那个人，岩绿坐在桌边看书，腰间裹着一条白色浴巾，身材好得让青冥羡慕到吐血。
　　“岩绿。”青冥喊了一声。
　　岩绿转过头望着他。
　　“我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青冥问。
　　意料之中，岩绿皱了皱眉，态度冷淡：“老掉牙的搭讪，你居然说得出口。”
　　青冥不以为然地扬起嘴角：“可我真的觉得见过你。”
　　“好无聊。”岩绿淡淡地看了青冥一眼，“这就是你约我见面的目的？纯粹找个男人回来过夜而已，是谁都无所谓？”
　　青冥懵了几秒，随即气炸：“岩绿，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缺男人请自行解决，不要来恶心我。”岩绿厌恶地说道，“我明天上午有考试，可不可以别打扰我复习。”
　　青冥情绪激动，胃又开始绞痛，他翻身站起来，他不就是偷看了两眼岩绿的身材，犯得着看不起他么，他单纯怀着欣赏的心情在看，又没抱以龌龊的想法，凭什么这么教训他。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走出卧室前，费力地挤出四个字：“安心复习。”

　　蜷在客房的床板上，青冥莫名红了眼眶，随机贰是一个伤心地，这座城市也是，走了就不应该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