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无情》千里不遇坑

15、工厂

　　宽阔的河面向前方无限延展，在阳光之下粼粼闪烁。它如此广阔，以致给人一种安详平静的错觉。但认真注视其中，波涛翻滚，奔流激荡，再难感觉平静。
　　沿着滨江道路，三辆吉普车在平稳地行驶。苍藤自己驾驶一辆切诺基行驶在最前面。他一言不发，专注驾驶。秋枫坐在副驾驶位——他跟刀子换了车。车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如果不是这辆车的车轮在飞速转动，他们和车子简直就是由钢水浇筑的一个雕塑。
　　后座的三个人尚偶尔担心地看一眼苍藤，但秋枫却只盯着前面，一动不动。

　　路上的车辆不少，苍藤带路却开得并不算快。十分钟之后，苍藤开入辅道。其他的人都略有些意外，因为这不是原计划的路线，他们原是要去码头的。后面的两辆车也跟着进入了辅道。他们离原定的路线越来越远。
　　很快地，车子钻进一个隧道，接着钻出。路面变成三车道，旁边有一条单行道刚好与之汇合到一起。从那条单行道上，驶来一辆大巴车，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开在切诺基旁边。苍藤没有提速，反而与这辆车一直保持并行。忽然听得九瓶在后座说：“呀，现在正是春游啊。”又过了一会儿，秋枫无意中抬起头看了看头上的后视镜，镜子里九瓶正隔着车窗笑着对外面摆手。秋枫把头放低，向外看。旁边那辆大巴车上坐得全是小孩子，带着遮阳帽，活泼地往车窗外看，有的正在向这车里的九瓶挥手。
　　一辆切诺基，载着五个持枪核弹的男人，一辆大巴士，载着活泼可爱预备春游的孩子。这样的两辆车，便像这样沿着同一方向，并肩而行。两车虽然分别行驶在两个车道，却又像是牢牢粘在了一起。
　　两车又并行了五十公里，刀子他们的车也紧紧跟在后面。这期间，路上偶尔有其他的车辆赶上来，又超过去，但是他们始终不徐不缓。
　　这里比市区甚至工业区要荒凉些。路上车辆稀少，沿途有一间孤零零的小工厂。那工厂面积不大，主要是一栋车间，旁边是一栋办公楼，有辆小货车从里面载了货物出来。除此之外就是偶尔有些五金店、饭馆。
　　单调的路程，唯一变化的就是前方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的白色虚线。

　　突然，路边出现一个推着童车的女人，那童车也不知怎么就滑到了路中间。苍藤一个紧急刹车骤停住，而大巴车反应慢些，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开出二十几米了。还没等后座的人看清，苍藤就已经猛地踩下油门、急转，掉头，后面的两辆车迅速地反应过来，立刻跟着掉头，一瞬间，轮胎在路上发出三声刺耳的摩擦。谁知后面正跟着一辆出租车，似乎是被这突发情况吓得不轻，苍藤几人逆行冲杀过来，出租车仓促一个大摆右，车头躲过去，车尾却被撞了正着，“哐”的一声，出租车被撞击得又大摆到左边，最后整个横在马路上。趁此机会，苍藤他们疾驰而退，与来时恰恰相反，此刻的三辆车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迅疾。而那辆撞翻的空童车转眼就被抛在视野之外。
　　不到两分钟，就听见身后枪声、警笛声如霹雳般突然轰响。
　　他们的车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如同发狂的野牛一般，把路上的车辆都逼迫到路基上去了。
　　一颗子弹呼啸着击破苍藤的车后窗飞了进来，玻璃顿时变得像蜘蛛网。九瓶骂了一声，掏了颗手雷，拉开保险栓，打开车门，就往后一甩，只听得轰一声，后方的枪声霎时稀薄了。九瓶哈哈一声大笑，重新钻进车里。三辆车拼命地踩油门加速，但另两辆车刻意稍慢，将苍藤的车让到前面去。警笛又开始鸣叫，枪声如同阵阵雷鸣在他们身后连番炸开，显然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又是轰的一声，不知是哪辆车的人又扔出一个手雷，后面的枪声又变得稍微微弱。
　　警笛声依旧迫近，枪声依旧不停，子弹在他们车上打穿了一个又一个洞。几辆车追赶着搏命着，很快就飞驰到高架桥下。苍藤忽然打起左转灯，灯刚亮起车就已经漂移了过去。后面两车因为看到了苍藤的提醒，因此片刻未迟，跟着也冲进左边路口。不想对面正有辆空的公交车高速驶来，苍藤他们的狂急转弯，让公交车不得不紧急右摆躲过，跟着却无法停住又摆了一周，才横在路口刹住。一时间，警笛的声音变远了。
　　似乎已经确定了目的地一般，苍藤把车发动到最高马力，不到五分钟就开到了之前那间孤零零的工厂门口。苍藤利用吉普车坚实的车身和迅疾的速度，呼啸着把道闸撞开。另两辆车紧随其后。
　　工厂的门卫跑出来大喊：“你们干什么！”
　　教头抬手一枪，门房的窗户应声崩碎。门卫惊慌地跑了。
　　三辆车在车间外刹住，老枪、大伟和骆驼先跳下车冲进去，其他人也迅速从车上撤离。
　　他们的车一辆挡在车间大门前方，另两辆各在斜停在东西拐角，形成一个“品”字。苍藤、强子和刀子走进车间。剩下的人分别隐藏在三辆车身后方，监视着南面的工厂门口和其他三面的动静。

　　苍藤走进车间，老枪他们已经将车间里的人制住了，全部驱赶到一个小房间。厂房里很安静，因为没有机器开启。车间大门向南，北墙是实的没有窗户，东西墙都没有大窗，每侧只有一排高窗开在接近房顶的位置，阳关通过高窗倾斜进来，车间里很明亮。车间里由东至西砌了一道墙，将车间分成南北两间，墙开着缺口，连通这两间车间，没有装门。
　　外面很安静。警笛声和枪声都消失了。微风吹进来，带着清爽的气息。如果不是手里紧攥的手枪，这种场景更像是投资商在和风旭日里进行实地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