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似梦，梦如烟》盛夏阑珊

48、僵持不下

　　胤祥的婚礼办的分外的盛大和热闹，正如康熙所言，宫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正所谓好事成双，宫中的喜事接二连三而至，康熙除了给十三阿哥指了婚，还给十阿哥胤礻我指了婚，而十福晋的人选又一次带给我无比的震撼，那样的惊喜甚至比当日看的新月名字的时候更甚。

　　十福晋——娜布琪.博尔济吉特。

　　想起那年跟随康熙去到塞外的时候是康熙三十五年的事，如今一转眼已是五年的光景，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女子长大，到了嫁作人妇的年纪；五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如今，依稀记得当初与她在草原依依惜别的场景，那时候我在心中深深祝福她，要做那草原上永远的明珠，做那在草原上挥鞭驰骋的洒脱女子。只可惜造化弄人，兜兜转转她竟还是走进了这个黄圈圈之中，走进了这一方院落之中，做了爱新觉罗家的女人。

　　走进来，便再也出不去。
　　从此之后，与自由再无缘。

　　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大婚之后我一直想寻个机会见一见新月和娜布琪，只可惜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眼下小包子已然四岁，到了进上书房读书的年纪了，近些日子我一直忙于小包子的事，便是连进宫请安都顾不上，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新月和娜布琪，心里倒是十分惦念的。

　　我坐在屋子里看了看天色，随口对一旁的紫玉道，“都什么时辰了，晖儿怎么还不回来？”
　　紫玉微微叹了口气，“格格，这话您一个时辰里已经问了好几次了，大阿哥应当快回来了，格格您就耐心等等吧。”
　　“晖儿第一天去上书房，我难免忧心。”我轻声说道，微微叹了口气。
　　“大阿哥聪慧过人，格格您就不必担心了。”

　　紫玉的话刚落，蓝玉便进来回话道，“主子，大阿哥从上书房回来了，不过……”蓝玉欲言又止，神色有些不自然。
　　看着蓝玉的神情，我不由心中一颤，“不过如何？大阿哥出什么事了？”
　　“主子别急，也不是什么大事，许是大阿哥今儿个在上书房犯了小错，这会子贝勒爷正让大阿哥在书房门口罚跪呢！”

　　“什么！”我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惊呼道，“这是小事的话什么才是大事！”我一边说着一边夺门而出，丝毫没理会紫玉和蓝玉的劝阻。
　　“主子，贝勒爷这会子正在气头上，您还是不要过去了！”我气势汹汹，紫玉和蓝玉两人都没能将我拦住，我一路便向书房走去。
　　如今，他有了弘昀就这样对待弘晖么，即使弘晖真是犯了什么错，但他毕竟还是个四岁的孩子，他竟然让一个孩子在如此暑气逼人的炎炎夏日长跪不起，他于心何忍啊！原来只得弘晖一人的时候便是慈父，如今有了弘昀变成了严父了么，这变化未免大了些！

　　走至书房远远地就看见小包子耷拉着脑袋跪在门口，我急忙走过去，见小包子此时早已经面颊通红，满脸大汗。
　　“晖儿——”我蹲下身，抚着小包子的额头。
　　“额娘——”小包子抬起头看见是我，满眼的欣喜之色，眼眸在瞬间明亮了起来。
　　“晖儿起来，跟额娘回去。”我想要将小包子抱起，但小包子却犹豫了下摇了摇头，“不行，阿玛没允许晖儿起来，晖儿不敢。”
　　“不碍的，额娘之后会和你阿玛说的。”我想拉小包子起身，但他仍然一动不动，“不行，除非晖儿得到阿玛的亲口原谅，不然晖儿是不会起来的！”小包子一脸坚定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

　　“你这孩子！何时这样惧怕起他来了！”我一时气急没顾忌太多脱口而出道。
　　小包子微怔一下，继而恢复了常态，一脸郑重的神色道，“晖儿不是怕阿玛，而是敬阿玛。”
　　我正想说什么，却听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四阿哥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冷着一张脸，眼眸中亦是散发着逼人的冷气，在炎炎夏日，我竟顿时暑气全消。

　　我见他出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质问道，“晖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般惩罚他？不论他犯了什么错他毕竟还小，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四阿哥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漠和淡然，轻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包子道，“我罚他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无须过问。”
　　“我无需过问？”我狠狠瞪他一眼，“晖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过问他的一切！”
　　“你既然知道晖儿与你朝夕相处就该教晖儿些好的才是！”四阿哥神色一凛，眼中的厉色多了几分，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足以令人生畏。

　　我微怔，想必他是听到我刚才一时情急之下说的那句话了。
　　我虽有些气短，但是瞧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包子怒气又盛了几分，“我不管！今日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带晖儿回去的，不论——你是否应允！”
　　四阿哥冷冷地看着我许久，我亦是冷冷的看着他，两个人僵持不下，久久的才听到四阿哥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很静，亦很冷，“你如今为何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你这样溺爱晖儿对他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我在一瞬间有些回不过神来，我挑眉看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我不可理喻？我倒是觉得你才是莫名其妙！往后你大可以全身心放在你的弘昀身上，晖儿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凄凉，就如同在炎炎夏日忽降的一场大雨，将整个世界彻底洗涤，“还有，我就是溺爱晖儿，就是见不得他受到任何委屈，你其他孩子可以任你打任你罚，但是独独晖儿不可以……”

　　我抱起跪在地上的小包子转身就走，眼泪却莫名的流了下来，一口气堵在胸口，整个人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我的晖儿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受这样的苦！我曾经答应过他，我要让他在这世上感受到的都是美好！

　　我一路带着小包子回到东苑眼泪都没有停止过，似乎是从没看见过这样的我，小包子也有点不知所措，慌乱的用小手帮我抹着眼泪，“额娘不要哭，都是晖儿不好，晖儿惹得阿玛、额娘生气了！”
　　我握住小包子的手，狠狠摇了摇头，“晖儿没有错，错的是额娘，是额娘没有保护好晖儿，是额娘不好……”我的心此时此刻犹如千万只小虫噬咬一般，疼痛一点点蔓延，一点点扩散。
　　我的视线依旧被泪眼所模糊，远方的一方天空渐渐地，渐渐地失去了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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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日和四阿哥大吵一架之后，我们就陷入了无边的冷战之中，他每日都在李氏那里，在没来过东苑，也在没来看过弘晖。小包子很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想见阿玛的事，但是我知道他的心里还是渴望能见到自己的阿玛的，毕竟，曾经对他那般宠爱的阿玛如今竟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这在一个孩子心里是何等的悲凉和失望。

　　“格格，再生气饭还是要吃的啊！”紫玉在一旁说着递上一碗粥给我，我接过来用勺子轻轻搅拌着，但是却没有丝毫胃口，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么？
　　“格格，其实那日……”
　　我看紫玉欲言又止，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那日做错了，是不是觉得我过于宠溺晖儿了？”
　　紫玉诚实地点了点头。我看着窗外的落叶飘零的树枝，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有些事你是不会懂的，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了……”

　　紫玉没作声，我却突然想起自从早上一起来就没看见小包子的人影，便一个人出了门去寻。在东苑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无奈下便只有去了西苑。
　　才一踏进进西苑，就看见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我心下一怔，定睛去看，果然是弘晖。顺着弘晖的视线望过去，穿过爬满藤蔓的圆形拱门，四阿哥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正抱着弘昀在怀中逗趣，脸上的喜爱之色丝毫不加遮掩，我想起那日让弘晖罚跪时的清冷表情，简直天壤之别。李氏在一旁笑靥如花，此情此景，俨然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我看着小包子孤单落寞的身影，于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中犹如万箭穿心。
　　“晖儿——”我轻唤一声，小包子转过身，红着一双眼睛看着我，脸上是再也掩不住的悲伤之色，这是第一次他在我面前不加掩饰自己的失望和内心的悲伤。
　　我拥他入怀，紧紧地将他包在怀里，心痛的难以复加。
　　“额娘，晖儿已经把所有的功课都背熟了，晖儿会很听话很听话，为什么阿玛不来看我？为什么阿玛如今只喜欢弘昀弟弟一个人？”我听见我怀中那小小的人儿的抽泣声，我的心顿时破碎，似乎再也无法拼凑。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更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自己，这样做对于晖儿究竟是对还是错呢？是我一厢情愿地一味的将自己的情绪，自己的爱强加于小包子身上，我以为的对的事，却丝毫没有问过他的感受！

　　“额娘明天就让你见到阿玛，额娘答应你。”我看见小包子脸上闪过的一抹兴奋和期待之色，我冲他笑笑，凡是你想要的，额娘统统都给你。

　　第二天一早，我便让紫玉带着小包子去荷塘旁边晨读。果然没过了多久紫玉便回来回话说小包子被四阿哥带出门骑马了。那里是四阿哥每日的必经之地，我料定他看到小包子肯定会动容，会生恻隐之心。我能想象的出小包子是如何的激动与开心，轻叹一口气，只要他开心，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只是——
　　我与四阿哥之间的冷战不会这样轻易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