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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福晋架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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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小太监去慈宁宫传话,说府里临时有急事,改天再去给太后请安,然后便直接送十三阿哥去了永寿宫——敏妃的住处。
永寿宫为内廷西六宫之一,距离慈宁宫和养心殿都不太远,所以屡次作为筵宴场所,在公主下嫁时宴请女眷,后来这里入住妃嫔,除了敏妃之外,住过这里的还有顺治帝废后博尔济吉特氏,也就是后来的静妃。
永寿宫为两进院,前院正殿永寿宫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外檐装修,明间前后檐安双交四菱花扇门。次间、梢间为槛墙,上安双交四菱花扇窗。正殿有东西配殿各三间。后院正殿五间,东西有耳房,殿前东西亦有配殿各三间。
院中,几支白梅随风轻摇,片片花瓣犹如白雪般散逸纷飞,空气中淡淡梅香,清新四溢。
潇湘竹褪去欲滴翠色,染上一层墨玉般的色泽,宛如一潭幽深的湖水一般令人心思沉静。
斑竹高耸,偶尔微风吹过,黄色竹叶从天而降,混入飘飞梅花,盘旋轻舞。
千花百草凋零尽,留向纷纷雪里看。
白居易的一首《题窗竹》将冬日里的竹书写成了一首动人的歌谣。
提步进门,屋中余烟袅袅,充斥着淡淡的药香。
屋子内简单陈设,不过一张檀木桌,两张檀木椅子,一把古琴而已,既没有其他妃嫔宫中的诸多华丽陈设、轻纱幔帐,亦是没有满室的馨香,有的只有淡淡的檀香混杂着药香,第一次进来的人绝对想不到这里是一个妃嫔所居住的地方,除了古朴便是简约。
从这永寿宫的点滴,我终是看不懂这敏妃究竟是得宠还是不得宠。说她不得宠,却以一个庶妃的身份住着六宫主位之地,并且在五年中替康熙育有一子两女;说她得宠,宫中陈设竟如此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寒酸,再者,他若是得宠为何康熙迟迟不册封她,让她以一个庶妃的身份在这后宫之中频遭白眼。
转过正堂,内室之中,敏妃侧卧与榻上。
胤祥坐在敏妃身边,递上一盏茶,“额娘,四嫂来看您了。”
我急忙上前请安,“陌颜见过敏妃娘娘。”
敏妃稍稍撑起身体,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苍白的脸上未施粉黛,映衬的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虚弱,仿佛透明一般,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她轻咳几声,慢慢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个没有册封,没有品级的庶妃,四福晋千万不要这样叫,若是被别人听了去只怕落人口实,四福晋就直接叫我端敏好了。”
“长幼尊卑有序,陌颜还是称您一声娘娘吧。”我稍稍一怔之后道。
敏妃有些微喘,闭着眼点了点头。
敏妃喝了口水道,“四福晋今天如何会和十三阿哥一起来?”
“额娘……”
“在门口遇上的。”我打断十三阿哥,急忙道,“原本是去慈宁宫请安,恰巧在永寿宫门前遇上十三阿哥便一同前来看望娘娘。”
小十三侧脸略带惊异之色的望着我,我迎上他的目光冲他眨了眨眼睛。
我不愿让敏妃知道因为自己的身份低微而连累了儿子在外受人欺负,这于一个额娘来说是锥心之痛,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宜再受什么打击。
屋中渐感寒冷,床榻边的火盆早已熄灭,只剩点点火星和寥寥白烟,偌大的屋子竟半天看不见一个侍婢,让人不由心中一阵凄凉。
皇上的女人,一个给皇上生儿育女的女人竟然过着这样的日子,受到这样的待遇,怪不得胤祥在外备受欺辱,怪不得十阿哥可以趾高气昂的叫他贱种。
为什么康熙要这样对待一个为她无限付出的女人?既然娶了她,为什么不善待她?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女人呢?
我把永寿宫中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统统叫了过来。庭院之中,一众人个个面带倦色,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似乎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四福晋很不放在眼里。
“今天谁在内室当值?”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如霜。
“是奴婢。”一个小丫鬟面无颜色的站出来,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来人!给我掌嘴!”
周围的几个小太监互相对视一眼,终究还是对我的身份稍稍忌惮,走过去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
我冷冷看着被打的宫女,“你们就是这样当差的么?这永寿宫是什么地方,这宫里住的是什么人,站在你们面前的是谁,想必不用我再说给你们听!从今天起你们最好小心伺候,不然等皇上回宫之日就是你们身首异处之时。”
我的一番话字字寒冷入骨,声声凌厉,原本还不以为然的一众人此刻已然头冒冷汗,面如土色,大气都不敢出。
一番整顿之后我便跪安回府。
临走前,我嘱咐十三好好照顾敏妃,“记得定时传太医来替你额娘诊治,宫里缺什么了尽管去领,不要委屈了你额娘,知道了么?”
小十三点了点头,“四嫂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额娘的。四嫂以后有空经常进宫来看看额娘吧,其实额娘她很孤单。”
我心中泛酸,点了点头,“好!我以后会经常来看望娘娘的。”
日已西斜,偌大的皇宫之中回荡着我一声低低的叹息。
夕阳西下,四阿哥府异常的寂静,静的只听见鸟儿的偶尔啼鸣。
“格格,您这是怎么了!”紫玉的一声惊呼打破了原有的宁静。我丢给他一记白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划破点皮嘛,古代人还真是矜贵。
“奴婢去给您请大夫来!”不等我说话,紫玉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不久,请了大夫来,包了伤口,又让开了几副汤药,再三确认无大碍,她才肯放那老头离开,着实让那小老头流了一脑门的冷汗。我笑她小题大做,她却气鼓鼓地说我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
两人正说着,却听见门口苏培盛的声音。
“福晋,侧福晋和莹主子在侧院喝茶,想请福晋一同前去,您的意思是……”
原来是四阿哥其他两个老婆想约我见见面、喝喝茶、聊聊天。我在心里不免好笑,要不是今天苏培盛来,我还真忘了,这么多日子了,我竟然还没有见过四阿哥其他的两个老婆,而且完全忽略的他们的存在。
“算了吧,我今儿乏得很,就不过去了,你过去通报一声,就说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今天身心疲惫,实在没有精力再与她们周旋。
“是”苏培盛颔首正准备退下,却无意中看到了我手腕上的伤。
“福晋!这是……”他一脸惊慌之色,好像下一秒天就要塌下来一般。
我看了一眼手上轻微的擦伤,“不碍的,一点小伤,已经找大夫瞧过了,不需要大惊小怪!”
苏培盛“噗通”一声跪下去,让我着实有些猝不及防。
“可是……可是若是爷回来了,知道了这事儿,奴才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承担不起这样的罪责啊!”
我在心里冷笑,他又怎么会这么做呢,怎么会因为我而兴师动众呢!这四阿哥的演技还真是不错,骗过了所有的人,在所有人看来,我都是他宠爱至极的新福晋,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必要摆设,一个是谁都可以胜任的名号罢了。
我扶起苏培盛,“你起来吧,有我在,我保证爷不会怪罪你的!”既然演戏那就演到底好了。
苏培盛急忙磕头谢恩。
我嘴角漾起一丝微笑,那微笑渐渐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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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着,平淡如水。
二月末。
九万军队分东中西三路进击:东路九千余人,由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率领越兴安岭西进,出克鲁伦河实行牵制性侧击;
西路五万人由抚远大将军费扬古为主将,分别出归化、宁夏,越过沙漠,会师于翁金河后北上,切断噶尔丹军西逃科布多之路;
康熙亲自率中路四万人出独石口北上,直指克鲁伦河上游,与其他两路约期夹攻,企图歼灭噶尔丹军于克鲁伦河一带。
三月,康熙率中路军出塞。
五月初,经科图继续渡漠北进,逐渐逼近敌军。噶尔丹见康熙亲率精锐前来,又闻西路清军已过土剌河,有遭夹击的危险,便连夜率部西逃。
五月十三日,清西路军进抵土剌河上游的昭莫多,距噶尔丹军十五里扎营。
费扬古鉴于清军长途 跋涉,饥疲不堪,决定采取以逸待劳、设伏截击的方针,以一部依山列阵于东,一部沿土剌河布防于西,将骑兵主力隐蔽于树林之中;振武将军孙思克率步兵居中,扼守山顶。
战斗开始后,清军先以四百骑兵挑战,诱使噶尔丹军入伏。噶尔丹果然率兵进击,企图攻占清军控制的山头。孙思克率兵据险防守,双方激战一天,不分胜负。费扬古指挥沿河伏骑分兵一部迂回敌阵,另一部袭击其阵后家属、辎重,据守山头的孙思克部也奋呼出击。
五月末,京中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噶尔丹军大败,夺路北逃,清军乘夜追击十五里以外,俘歼数千人,收降三千人,击毙噶尔丹之妻阿奴。噶尔丹仅率数十骑西逃。
康熙班师回京。
康熙回朝,意味着四阿哥也要回来了,意味着我悠闲的生活到此结束了。
五月,庭院中月季、玫瑰争相开放。棚架上的紫藤花植株茎蔓蜿延屈曲,串串花序悬挂于绿叶藤蔓之间,瘦长的荚果迎风摇曳,俨然形成了一个花廊。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
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微风和煦,鸟儿啁啾,处处欣欣向荣之景。
风和日丽,全府上上下下,华服盛装,恭迎四阿哥回府。
恭迎的队伍甚是冗长,我作为一家主母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依次站着李氏和宋氏,再者便是几个叫不上名的侍妾,最后便是所有的嬷嬷、丫鬟、太监。
门口鞭炮齐鸣,四阿哥一身戎装,翻身下马,整套动作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他提步进院,与我四目相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身戎装的四阿哥,红色的铠甲映的他略染风霜的面孔更加刚毅;明灿灿的光晕下,他的眼眸异常清亮,但却仍如鹰隼般犀利;周身原本冷峻的气息在一身戎装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果决、笃定。
我避开他的目光,俯身行礼,“爷吉祥,恭喜爷旗开得胜,班师回京。”
他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握住我冰凉的手,慢慢将我扶起,“颜儿不必多礼,快起吧。”
他的温暖透过手心渐渐向我传来,我陡然一惊,想把手抽出来,但是那一瞬间却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中,无法抽离。
他面庞渐渐靠近,温暖的气息在我耳畔化开,周身散发着染着风霜的风尘气息和夹杂着淡淡檀香的气味。
不顾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没理会李氏幽怨的冷冽的眼神。
他伸手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我额头贴在他坚实的肩头,只听他低沉而悠远的声音在耳畔萦绕。
“颜儿,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
我从他怀中瞬间挣脱,迎上他一双清亮眼眸和他一张似笑非笑,邪魅的面庞。
爱新觉罗.胤禛,你究竟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