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无言》莫莫莫

2、沈默默结婚了

　　沈默默从没想过生活中的变化会这么突如其来，快得让她无措。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是夏天法律上的妻子了。

　　“你究竟搞什么鬼，到底怎么回事？”沈默默一改往日的轻柔。
　　“呦，你也有发飙的一天哪，我可真有眼福。”夏天一贯的嘻笑，却还是隐藏不住暗藏的紧张。
　　“说清楚。”沈默默瞪着夏天说道。
　　“什么说清楚。我向你求婚，而你同意了，接着我们领了结婚证书，现在已经是法律上承认的夫妻了。还要说得更清楚么？”夏天端起杯中的红酒，轻轻地喝了一口。
　　“你！”沈默默一手指了指夏天，忽然一下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对着你，我简直要疯了。”说着，沈默默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
　　过了一会，沈默默继续说道：“好吧。我们好好地聊一聊。我们俩认识也十多年了。虽然严格说起来也不算很熟。不过你的风流名声我也是时有所闻。何况你前一阵子还在狂叫自己是不婚主义者。怎么一下子就要结婚了？这不合常理嘛。就算你要结婚，也不可能是跟我。我跟你不过是三年初中同学再加两年高中同学的情谊。这些年来根本就没见过几面。顶多也就是网上遇上了瞎聊几句。因此我以为你说的结婚是开玩笑，才应和了你几句。没想到你真拉我去民政局。”说着，沈默默又瞪了夏天一眼。
　　“那又怎样？你还不是签了。”夏天抿嘴笑道。
　　“我那是一下子被你的气势给懵住了，吓傻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默默有些愤愤然。
　　“哈哈，吓傻了？我当时有这么凶吗？别破坏我的形象啊。你怎么不说是被我的魅力给迷得七荤八素了呢？”说着，夏天冲沈默默眨了眨眼。
　　“你！好了，我不跟你斗嘴。你老老实实说原因吧。看看这件事情我们能怎么解决？”
　　“好吧好吧。不玩你了。你好像说过你几年内都不打算结婚的吧？”
　　“那又怎样？”
　　“那就把这几年的时光借给我做对挂名夫妻，当然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沈默默疑惑地望着夏天。
　　“知道夏氏企业吗？”夏天问道。
　　“知道。”沈默默怔怔地说道。
　　“那么，知道我是夏为心的二儿子吗？”
　　“现在知道了。”沈默默静静地看着夏天。
　　“我并不是夏夫人亲生的。你也该猜到，我是20岁才回的夏家。在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夏云。应该说我在夏家过得并不愉快。”
　　“接着说。”
　　“我父亲前几日患急病去世了。遗嘱里关于遗产的分配非常玄妙。”
　　“哦！”沈默默瞥了夏天一眼。
　　“简单点说就是，我父亲把他在夏氏企业所占75％的股份分成了四份。我跟夏云各得25％，夏夫人得了10％，还剩下15％，由他的儿媳继承。”
　　沈默默抬头看了看夏天。
　　夏天忽然笑了，继续说道：“奇妙就奇妙在这里。接到这份遗嘱的时候，夏云跟我都没结婚。估计老头子是怕我们俩老这么玩下去也不是个事。而这15％也并不是由他的儿媳均分，而是全部交给第一位嫁入夏家的媳妇。”
　　“所以，你就选上了我。”沈默默一手把玩着酒杯，一手侧撑着头，眼神流转，“在编小说吗？夏天。”
　　“默默。”夏天苦笑，“我知道这件事的确有点匪夷所思。不过它的确是发生了。其实老头子写这么份遗嘱，实在是煞费了苦心。当然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想再多加揣测了。只是，我也不想浪费他的好意。这15％毕竟是由媳妇继承的，而不是直接由儿子继承的，想来老头子也是希望他儿子能有一个美满家庭。可这样的人选，毕竟难找啊！所以……”
　　“所以，你就打算利用我。你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跟我说，不怕我发火吗？”沈默默平静地说道。
　　“不怕。我知道你向来喜欢坦白的人。我也不想隐瞒你什么。你我也算是青梅竹马，虽然这几年没怎么见面，不过在网络上也算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至少你我之间，从来没有过一句假话。说利用未免太过严重了。这样做，对你我而言，都是有益无害，何乐而不为呢？”
　　沈默默没有说话，只呆呆地看着夏天。
　　半晌，夏天收起了挂在脸上的笑：“怎么，不对吗？”
　　沈默默忽的起身，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夏天一下子没抓住，急叫着“默默，你等会”，一边又要结帐，等他跑出店门，早不见了沈默默的身影。

　　沈默默一出来，立马就打车回了家。怀着一种不知道是气愤还是什么样的情绪，她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视遥控不停地换频道，换了半个小时后，沈默默把遥控一丢，躺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了四个多小时。醒来时已是晚上九点了。不想虐待自己的胃，沈默默打算出去吃顿好的。一打开门，一团黑影滚了进来。沈默默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夏天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在我家门口干吗？”沈默默冷冷问道。
　　“这个，你那么莫明其妙地走了。打你手机又关机，敲门你又不应。我只好在你门口等啦。”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有一次网上聊天，你不是给我留了地址的么？还说要我请客来着。”
　　“哦。”沈默默想起的确有那么一回，跟他网上逗乐，随便留了个极详细的地址，自己从来也没想过会派上什么用场，所以早忘了。
　　沈默默扬起脸：“等我干吗？”
　　“我们还是好好聊聊吧。”
　　“你不是向来都那么自以为是的吗？还有什么可聊的。”
　　夏天一下子愣住了，隔了会才说道：“默默，这次是我错了，好吗？你想怎么样就说出来，别这样子对我好不好？”
　　沈默默没有说话。
　　夏天急道：“默默！”
　　“好吧，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今天你请客。”沈默默叹了口气。
　　“吃饭？好啊，你想吃什么？去吃牛排好不好？”
　　“我不喜欢吃牛排。我想喝点暖暖的热汤。”
　　“好。你想吃什么都行。我知道一家店，那的鸡汤很不错。我们出去再说。”

　　沈默默惬意地喝着鸡汤，又香又浓，不只暖了胃，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夏天在她对面默默地看着，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吃饱喝足，沈默默满意地叹了口气。
　　夏天轻轻地叫了一声：“默默！“
　　沈默默抬起头，“怎么了？”
　　“哈。”夏天苦笑了声，说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不能随便得罪女人了。好吧，我都承认是我错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别这么不理我好不好？”
　　“好啊。”沈默默忽然抬了头，笑道：“这么说起来，我现在等于拥有了夏氏企业15％的股份啊，那我岂不是很有钱。”
　　“是啊。”夏天苦笑道。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可是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你就这么相信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呵呵。默默，说起来这世上能让我全心全意相信的人，还真是只有你一个呢。这股份在你手上跟在我手上也没什么区别。”
　　“你少哄我。你这是没办法了，故意说这种话，给我戴高帽是吧？也对，我这人向来最怕麻烦，就算有了这15％的股份，我也不会自己去花心思，那自然是全权由你代理。主意打得不错啊。”
　　“默默。”
　　“别再叫了。听见了。”沈默默叹了口气，说道，“马上离婚会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啊？遗嘱里说明了，在我跟夏云都没结婚之前，这15％的股份由我们兄弟暂时代理。如果结婚后又离婚了，则股份收回交给下一任夏家儿媳。”
　　“哈哈。这遗嘱还真是刁钻唉。”沈默默笑道，“那我到底有什么好处啊。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你听我慢慢说嘛。到目前为止，我在夏氏企业一直都受到排挤。老头子忽然去世了，夏夫人和夏云肯定会联合起来挤走我。他们股份合起来比我多，而且公司里大多是他们的人，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可以掌控的股份要比他们多，这样才有胜算。”说着，夏天看了看沈默默。
　　“接着说。”沈默默淡然说道。
　　“公司里，除了我跟夏云，拥有股份最多的就是宋之问了。他占了18％的股份，不过他这人向来不管事，没有派系之分，谁能让公司赚钱，他就支持谁。所以我并不担心他。这样一来，你跟我的股份合起来，就是公司最大的股东。那么夏云他们就奈何不得我。几年内，我慢慢掌控公司也并不是难事。”
　　“哈。真是狂妄啊。”沈默默笑道。
　　“你不信我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啊。没想过自己出来单独做吗？”
　　夏天笑了笑：“我不甘心！”
　　沈默默笑着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好吧，你已经把你要跟我结婚的理由说得非常清楚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谈谈我们之间的事吧。”
　　“我们之间嘛，”夏天微笑着握住沈默默一只手，“默默，你是喜欢我的吧。”
　　沈默默身子僵了会，抽回手，抬头笑道：“夏天，我倒是建议你应该说‘默默，我是喜欢你的’，这样更容易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
　　“哈哈哈。默默，好吧，我承认又是我错了。”夏天笑道，“那么，如果我说‘默默，我喜欢你’，”夏天抬了眼，满怀期待地看着沈默默，缓缓说道，“你会跟我站在一起么？”
　　沈默默注视着夏天的脸，烛光下有些恍惚，“真的吗？”沈默默轻轻问道。
　　“什么？”夏天一下反应过来，“哦，当然是……”夏天忽然顿住了，沈默默的目光很专注，夏天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沈默默笑了起来：“好了，夏天，你就别再编了。”
　　“我哪有编？”夏天脸红了，讪讪说道，“你那么看着谁说得下去啊。”
　　“哦。”沈默默抬了抬眉。
　　“好吧。默默，反正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说过假话。我不太清楚我是不是喜欢你，但至少在我而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说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恐怕也只是你了。”
　　“别给我戴这么大的帽子。如果说我最值得你信赖，那也许只不过是因为我跟你从来都是无关的。既没有感情纠葛，又没有利益冲突。八杆子打不着。即使在同一座城市，我跟你见面的机会也是寥寥无几。可是，你现在忽然把我们这样扯近了，只怕我们的关系再也回复不到原来那么纯粹了。”沈默默平静地说完，叹了口气。
　　夏天一时无语。过了一会，方说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决不仅是这样。我信任你，不是因为你我无关，而是我了解你。”
　　“你了解我吗？未必吧。”沈默默冷冷说道。
　　“默默！”夏天叫了一声，无奈地看着她，“别这么针锋相对好吗？这件事，我知道是我不对。我本该先告诉你。可是我知道如果先告诉了你，你八成不会答应。你的性子向来最讨厌麻烦。所以我只好先拉你去登记，对你，出其不意才有机会。你知道我下午的时候有多紧张，既怕你不签名，又怕你签了后后悔。记得以前，我们搭档，只要我气势强硬一些，你就会什么都依我。可是，这么多年了，我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签。”
　　“别这么自大。什么叫什么都依你。只不过是因为你考虑比较仔细，我也省些力气而已。”沈默默插嘴说道。
　　“好吧。可是，你最终签了，那时，我有多高兴啊。”夏天眼里闪着光。
　　“阴谋得逞当然高兴了。”沈默默冷哼说道。
　　“默默。”夏天含笑看着她，“是啊，阴谋得逞了我很高兴。可是高兴后，我有多害怕啊。沈默默的性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看起来和顺的样子，可脾气犟得要命，真把你惹火了，那可真是够受的呢！”
　　沈默默白了夏天一眼。
　　夏天依然笑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是法律承认的夫妻了。对你，并没有坏处啊。我们可以试一试，也许我们会是很不错的一对夫妻，毕竟我们互相了解，互相信赖，不是吗？”
　　“补充一句，现在你已经不值得我信赖了。”沈默默说道。
　　“默默。别说这么严重好吗？我知道你在说气话。”夏天轻柔地说着，不理会她不以为然的眼神，继续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卷到麻烦里来的。你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你不是最想到处走走，看看的吗？我会支持你的。你完全可以过你理想中的生活。”
　　沈默默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烛光灭了。服务生走过来换了盏烛火。空气中有些沉闷。
　　夏天开了口：“好吧。如果你一定坚持要马上把我们的关系取消，我决不会阻拦你。不过，我希望可以过些时候。你完全可以过自己的生活，我除了支持你，不会打扰到你什么。如果我们真的没办法走到一起，你也完全可以去寻找你喜欢的人。我只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行吗？”
　　沈默默看着夏天，静了一会，说道：“行！”
　　夏天大喜过望，激动地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真的？”
　　“真的。”沈默默缓缓抽出了手，“不过时间由我定。如果哪一天我觉得不行了，那就马上分手。”
　　“当然。”夏天说道。
　　沈默默抬眼看了夏天一眼，“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着欺骗之类的东西。这是我们之间的一贯原则，希望你别再让我失望了。”
　　“当然了。对你，我决不会说假话的。”夏天忙表明心迹。
　　“这一句就很像是假话了。”沈默默冷笑道。
　　“默默。”夏天柔柔地叫了一声，语气中带了一丝抗议。
　　“好吧，我只希望你别欺骗我。有什么事，希望你能及时告诉我。”沈默默笑道。
　　“我会的。那么，握个手吧。和好了。不准再对我摆脸色了，我可受不了你的冷面孔。你到现在都没男友，估计男人就是被你这样给吓跑的。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
　　沈默默翻了翻白眼，说道：“关你什么事？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好，我送你。”夏天笑着伸出手，挽住了沈默默的胳膊。
　　两人静静走出了店门。秋风有些凉，吹在脸上，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