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樽前月

32、三二章 刺探敌情

　　一听到密探二字，曲徽羽的血液便禁不住沸腾起来，看来她还有着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这姑娘凑到自己相公身旁神秘兮兮的问道：“说说你的计划吧。”

　　苏澈摊开一幅绢帛，上面绘制了整个会稽城的分布，“这是来之前夫差交给我的图，今日我们在城里走了一圈，这些军机要臣的府邸位置我已经烂熟于胸。而据我推测，布阵图应该就在此处——”他抬手只向卷轴的正中央。
　　“大将军府？”曲徽羽好奇的扭过头去，“石买？”

　　苏澈点点头，“越弱吴强，越国的贤臣范蠡和文种都力谏勾践按兵不动，只守不攻。”说到此处他冷笑一声点了点卷轴上的大将军府，“唯有石买，生性残暴，急于借此领功，而一直主张战事。”

　　曲徽羽拄着手臂分析道：“勾践上次与咱们吴国交兵获得了胜利，这次难免会有点刚愎自用了。既然两个重臣都极力反对，那么这个石买肯定最应他心思了，布阵图应该就再他府上？”

　　“不是府上，是营地。”苏澈握紧手上的卷轴，“大战迫在眉睫，他一定在西郊的军营处准备调遣军队随时迎战，而布阵图，必会被他随身携带在身边。”说到此处，苏澈转身打开了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衣。

　　“你……要出去？”曲徽羽站起身。

　　苏澈干脆利落的换上了夜行衣，“现在的一切毕竟是推测，今晚我去大将军府和西郊营地探探情况。”

　　“那我呢？”她反手指向自己。

　　苏澈取过一枚石黛和绢帛，交到了曲徽羽手中，“练画。”

　　“这东西不是画眉用的石块？”

　　“形势紧急，无暇研磨，未免留下蛛丝马迹，夫人要适应用石黛作画。”说罢苏澈从包袱中取出那枚纤薄精致的鱼肠剑别在腰间，转身走到了门边，“我去了，你若累了便先睡吧。”

　　“苏澈。”望着他即将离去的身影，曲徽羽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丝不舍，她走上前轻轻从背后环抱住他，“我等你回来。”
　　这声音轻柔温暖，全然不是能装出来的。
　　原来当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温柔便是不用学习的本能。

　　苏澈宽大的掌心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笑容仍旧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放心，待你睁开眼，就会看见我。”话音刚落，他便打开了大门，身形在漆黑的夜幕下一闪便消失在了回廊之中。

　　曲徽羽犹自站在原地，手心还刘有着对方的余温，她嘴角微微抿起一丝浅笑，随即关上了客栈的房门。

　　***

　　这一夜她都在练画，以她的功底很快便适应了石黛的用法，曲徽羽用剪刀将石黛削成了尖利状，更方便自己作画。随着手法越发熟练，她的绘制速度也由慢至快，约莫二十步的时间便可大致绘出一份完整的地域图。

　　然而这仍旧太慢了，曲徽羽不肯服输，她凝眸认真的在灯下练习着，任由汗水打湿了额边的发丝，却从来没停下手中的笔，红烛兀自燃烧着，直至耗尽了最后一滴蜡。一旁的油灯火光也愈发渺小，然而曲姑娘统统察觉不到，此刻她的世界只有画，她的目的便是要快，要变得更快。

　　她已经记不得此时已是几更，只任由自己画光了一块又一块石黛，最后脑袋也越压越低，直至迷迷糊糊的倒在了桌上画满疆域图的丝帛上。

　　“呼啦”风吹开了纸窗，将桌案上一沓厚厚的绢帛吹得四散开来，扑洒了一地。
　　曲徽羽静静的趴在桌旁，均匀的呼吸预示着她已经进入了梦想。

　　天边的黑幕渐渐被骄阳驱散，今日是个晴天，穹顶显出的微光夹带着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

　　“吱嘎”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重重的倚在了门框上，苏澈显得很疲惫，他望着俯在桌案旁的妻子，黎明的光照下衬得她脸颊泛起了淡淡荧光，那睡梦中的笑容就像一直乖猫一样。

　　也唯有在梦中，她才会是只乖猫吧！
　　苏澈脸上的倦容顿时一扫而光，他将房门在背后阖上，淡笑着凝望了眼零落在地上的图谱，便走向了桌案旁的人。

　　***

　　柔软的床榻上，曲徽羽在睡梦中努了努嘴，随即慵懒的翻了个身向旁滚去，不料这一扑却撞在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东西上。
　　她迷迷糊糊的戳了戳面前的东西，这是什么？还是软软的？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在她手下咚咚的震动着。
　　这是个人！
　　曲徽羽猛的睁开眼睛，顿时清醒了许多，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那能令她神魂颠倒的微笑。
　　她心中且惊且喜，顿时松了口气，狠狠的扎进了对方的怀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澈宽大的肩膀将妻子罩在怀中，他淡笑着抚着曲徽羽如丝的长发，“我说过，你睁开眼就会看到我。”
　　曲徽羽挣开他的怀抱，关切的扬起头望去，“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苏澈仍旧一副万年不变的微笑表情，“一切如我所料，夫人无需挂心。”

　　她认真而专注的思索道：“那就是说布阵图在西郊军营喽，可那里守卫森严，我们怎么进……”
　　然而尚在嘴边的话却突然被人抬手阻住。
　　苏澈脸上勾起一抹浅笑，“在床上，不说公事。”

　　“那说什么？”

　　“说家事。”淡淡的话音落下，苏澈便轻轻压了上去，用行动回答了曲徽羽唇边犹要冒出的问题。

　　“唔……”当触碰到他轻柔的唇，她的身体再度柔软的仿若一团被融化的棉絮。
　　对方的指尖轻柔的撩过身躯，点燃了她身体的每一处肌肤。
　　曲徽羽闭上双眸，缓缓揽上了苏澈的背脊，藤蔓般的手臂紧紧缠绕在他腰间，任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高高升起的日头映亮了房屋，屋内的暖意却比阳光更为炙热。

　　***

　　两个人足足折腾到了午时才起了床，曲徽羽对着镜子高高挽起长发，“我们一会去做什么？”

　　“散步。”苏澈漫不经心的淡淡回答。

　　曲徽羽停下手中的发梳，对着镜子里的丈夫诧异道：“两国征战不是迫在眉睫了，你还有心思散步？”

　　“密探的白天大多是用来休息和打探消息的。”苏澈莞尔一笑，“夜晚，才是动手的时候。”

　　曲徽羽会意，蹙着鼻子笑着揽上了面前的人，“你果然经验老道。”她略带得意的拍了拍苏澈的肩膀，“看来勾践这次要吃败仗了，谁让我吴国有我们夫妇二人助阵那！”夸上丈夫的时候自是不能把自己落下。

　　苏澈淡笑着摇头，“越国不乏贤才，其中有一位的谋略绝不在我之下，只是他与我分侍二主，终究不会是同路人。”

　　这淡定聪敏的丈夫很少对人有过这么高的评价，曲徽羽不禁好奇起来，“是谁？”

　　“范蠡。”

　　***

　　两个人不多时便踏上了会稽城的大街，相比吴国的繁华，越国作为南方的小国，自然逊色了很多，但这里到底极富有地方特色，两个人半日下来也是收获颇丰。

　　事实上闲逛对于苏澈来说却是件极为重要的事，街边巷闻时刻都透漏着时局的蛛丝马迹，这让他更加了解越国的形式和状况，实在是计划必不可少的部分。
　　而曲徽羽却懒得管那些，采购永远是女人的第一大要务，何况如今是公干，据说费用的话夫差那家伙是会报销的。

　　走的累了，两个人便来到了一家会稽城最为有名的酒楼歇息。

　　店小二赔笑着凑上前来，“二位客官要什么？”

　　苏澈笑道：“一坛五十年的越州佳酿。”
　　店小二微微一怔“这酒……小店只卖给朝中重臣的……”

　　苏澈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金珠，“我从远方苎萝村而来，早听闻会稽城的这种酒香气四溢，名满天下，特来尝尝，还望小二哥能够成全。”

　　店小二望着金珠，面上露出难色。

　　苏澈垂下头，再度从怀中取出一枚金珠加在了桌上。
　　店小二眼睛一亮，却仍旧没有说话。

　　苏澈指尖轻翻间，又将一枚金珠放在了桌上，“这是最后一枚，小二哥若实在不可通融，那我只能为这金珠惋惜了。”三枚金珠整齐的摆在桌上，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滑，竟晃得人不敢直视。

　　店小二顿时变了脸色，忙不迭的赔笑道：“公子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拿酒去。”他一脸欣喜的将金珠纳入怀中，兴冲冲的冲向了柜前。

　　望着那三枚金珠落进了别人的口袋，曲徽羽已经开始心疼了，他这相公是犯了什么邪，要拿三枚金珠去买那什么一坛破酒，虽然现在是公费出行，也不能如此铺张浪费啊！她情不自禁的紧紧抓住了苏澈的手腕，一言不发的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一眼看出了妻子的心思，苏澈看似无意的抬手理了理曲徽羽的发丝，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这家酒楼进出的大多是朝廷重臣，越州佳酿也素来只供应给大臣们，百姓是无法享用的。”

　　曲徽羽点点头，终于明白了相公的心思，原来他是要用金珠打入敌人内部啊，看这里装修考究，来的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三枚金珠若能打探到越国消息，也是值得的。

　　不怪人们爱钱，金子到哪里都这么有用，没有金珠纵然是他苏澈也会束手无策的嘛！
　　什么不给百姓品尝的规矩在区区三枚金珠面前也已化为虚无了，店小二很快便将酒窖中仅剩的那坛“越州佳酿”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