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之空（十二国同人）》踏雪

2、第一章（I）

　　冬至，蓬山上笼罩着不安的气氛。
　　升山的日子到了，现在蓬山上唯一的麒麟却不在山上。
　　在这个被称为常世的世界里，有十二个国家。世界的中心是黄海，被金刚山包围的没有水的海洋，与世隔绝，却是妖魔的家园。黄海中有五山，属于神的领域，神兽麒麟就出生于五山中的蓬山。每年的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四个日子，围绕黄海的金刚山四个门便要依次打开，前来升山的人们便可以进入位于这个世界中央的黄海，到蓬山去参拜麒麟。麒麟依照天启将从他们中间找到王——天命所归的人——成为一个国家的君主。
　　冬至这一天，升山者会通过令艮门进入黄海，穿越妖魔丛生的黄海，到达蓬山脚下的甫渡宫。可是，现在蓬山上没有麒麟——徇麟现在还没有回来。
　　兰容照例把徇麟的卧室打扫的干干净净，走出了海桐宫，正是黄昏的时候，云海轻轻拍打着宫外的山壁，发出轻柔的声音。即使麒麟不在蓬山，女仙们也会保持宫殿的整洁，只是，山上没有麒麟的时候，有点寂寞。徇麟已经出去几个月了。
　　“别担心了，徇麟肯定会按时回来的。”少春看出兰容的担心，安慰她。
　　“她从来没有误过升山。我只是担心出什么事，碰到厉害的妖魔什么的。”
　　少春用手掩口笑了起来，“不要忘了徇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二岁，可是已经是成兽了。再说，她有那么多使令……”
　　“嗯，如果她能及时叫出使令的名字的话。”

　　麒麟在蓬山由女仙养大，幼时以麒麟兽的形态在黄海中游玩，并且凭借本能收服妖魔，成为使令。长到五到十岁左右，麒麟就会转变，化成人形，那时候就麒麟所属的国家就会升起麒麟旗，表示可以开始升山选王了。
　　徇麟在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转变，可以说是很少见的早熟，而到了十二岁，就已经长成了成兽。虽然自己很不满意，但是也只好停留在十二岁的样子。因此她成了继延麒六太之后又一个拥有孩子般形态的麒麟。
　　“如果能和供麒平均一下就好了。”兰容有时候这么觉得。
　　供麒是恭国的麒麟，一直长到将近三十岁才停止生长，高大魁梧，在众多容貌纤细俊美的麒麟中，属于少有的老相。
　　但是，不管麒麟长成什么样子，蓬山的女仙们都像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它们。
　　当然，其中也有特别麻烦的麒麟。
　　比如说徇麟，在她二十岁之后，其惹麻烦出乱子让人担心的程度，已经直追四百多年前恶名昭彰的延麒六太。
　　“真怀念她小的时候啊。”少春有时候这样说，那是指的徇麟五岁之前。那时候徇麟整天在蓬山幸福的生活，有时候会在女怪的陪同下去黄海游玩。每当成功的带回使令，她就十分开心，一定要在所有的仙女面前炫耀一番。
　　直到有一天，她得意洋洋带回来十个巨大的妖魔使令，惊动了蓬山所有的女仙。
　　“徇麟，不要轻易把妖魔带进蓬山，放在黄海里就好。用的时候召唤就行了。”兰容对着那些庞然大物不断的叹气。
　　“可是……怎么能召唤他们出来呢？”徇麟一脸茫然。
　　兰容这才注意到徇麟从来没有召唤过自己的使令。“啊，原来，徇麟只知道怎么收服使令，不知道怎么召唤啊！”兰容觉得这问题容易极了，“只要叫使令的名字就好了啊。”
　　“可是……怎么能叫出正确的名字呢？”
　　“你收服使令的时候，应该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吧。”
　　“是的。可是……我会忘。”
　　女仙们谁都不承认徇麟是个很笨的麒麟，她很聪明，有时候聪明的让人惊讶。
　　兰容还记得在徇麟四岁的时候和她玩捉迷藏，有一次在宫殿中死活找不到徇麟，寝宫，水泉，舍生木，都找不到。她才刚刚转变，不可能跑出蓬山之外。那次她急坏了。直到傍晚，玉叶夫人从山门回来，才带回了徇麟，问：“是谁把她带到迷宫之外的啊，她好像在那里等了很久的样子。你们要多用心照顾麒麟才对呀！”
　　女仙们都很惊讶，徇麟却抬头说：“玉叶大人不要怪兰容，是我自己躲在那里的。”
　　蓬山的迷宫是用来保护蓬山上的麒麟的，非常难走。每个新来到蓬山的女仙，总要适应好几个月才能勉强不在迷宫中迷路。四岁的徇麟居然一次就走通了。
　　真是了不起的麒麟啊。
　　可是，在某些方面，徇麟却让人大大的失望。
　　“怎么会记不住呢？”在迎接第一批升山的人之前，徇麟很苦恼。那时候她五岁，总也记不住天启的誓言。这誓言本该是麒麟本能就会的，徇麟却记不住。
　　兰容已经教了她无数遍：“奉天命之意迎接主上，不离君侧，不违诏命，矢言忠诚，谨以此誓。”经过一个月的努力，总算有些成效。
　　为了怕忘记，徇麟天天把誓言写在手上，避免遇到了王的时候说错了。
　　可能还小吧，长大就好了。兰容这么认为。所有的女仙也都这么相信。
　　可是徇麟越长越大，这个麻烦却越来越严重。
　　她对五行八卦的咒语发生了兴趣，这些有助于麒麟收服使令。女仙们很热情的教了她，然而在尝试的时候，她没有一次能把咒语说全的，因此不得不放弃。
　　兰容很担忧，去问玉叶大人：“徇麟很聪明，但是似乎不能够学会一些东西呢。”
　　“这些很重要么？”玉叶这么问。
　　“使令，咒语，都可以不管，可是她连誓约都记不住呢。”
　　玉叶似乎没这么担心。“这些，不过是用语言描述出来的东西而已呀。麒麟是神兽，它们眼中的世界和人不同，因此有它们的理解吧。徇麟可能只是兽的本能更强烈一些，她能理解的东西，就不需要语言来说明就能做到；但是她不理解的东西，再怎么用语言描述，她也记不住吧。”
　　“是这样吗？”
　　“我想是的。”
　　“可是，大人，我很担忧。”
　　“这未必是坏事，天帝是公平的，徇麟记不住这些表面的东西，可能更容易看到事情的本质呢。”
　　兰容放了心，毕竟只要徇麟能够快乐的生活就好。
　　然而，徇麟没能够找到王。
　　每年金刚山的四门轮番的开启，从徇麟五岁就开始有人升山，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年，没有王出现。
　　是不是王已经来过，而徇麟却太小，没能了解天启呢？
　　兰容望着空荡荡的海桐宫，叹了口气。麒麟和王有无尽的寿命，但是，如果麒麟找不到王，就只能活大约三十年。兰容无法想像，徇麟会因为找不到王而死去。她成为女仙来到蓬山的时间并不太长，还没有经历过麒麟找不到王而死去的情况。
　　“王既然不来，那只能我去找了。”
　　十二岁的徇麟在云海边站起来，向着舜国的方向飞去。
　　无论冬夏，透过云海从空中俯视，舜总是一片碧绿，森林连绵，山岳起伏，林间点缀着开垦出的田地。然而先王死后，国家倾覆，原先充满生机的田地，逐渐荒芜，洪水肆虐，山体崩塌，空中甚至偶尔能见到飞行的妖魔。她几乎翻遍了舜国的每一寸土地，甚至去逃到其它国家的舜的难民中找，却仍然一无所获。
　　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所谓天命呢？也没有所谓天启呢？徇麟常常疑惑。
　　但是，至少这样寻找下去，就是尽了责任了吧。

　　天色晚了，兰容把海桐宫的大门关上。看来，今天徇麟是不会回来了。
　　一道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忽然出现在院中的地面，兰容转头去看，只见在云海拍打的崖边，轻轻落下了一个似鹿又似马的生物，额上一只银色分叉的角，淡金色的鬃毛垂着，微微的卷曲。
　　“徇麟！”
　　“我回来了。”麒麟很自然的发出徇麟的声音，拖着步子往寝宫走去。“我又忘了叫使令，只好自己飞回来，累死了。”
　　她一头倒在整理的干干净净的宽大床铺上，陷进柔软的被子中，恢复成了人形。
　　“洗个澡再睡吧。”
　　“不要，让我先睡一觉。”徇麟把被子向上拉，舒服的缩成一团。睡着之前，她迷迷糊糊说：“要是这回升山没有王，那就……去雁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