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火》南平晚歌

21、劝说

　　“你教我。”夏庭再一次要求。
　　“这事不急，涙气应该消磨得差不多，接下来，你把所有阳火引领到另一边，先把这事了结了再说。”毕成龙同样坚定拒绝夏庭。
　　“好吧。”夏庭尽管心焦，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而且看毕成龙头顶的阳火明亮耀眼，换言之，毕成龙一时三刻不会有性命之危。夏庭把事情记在心里。决定等这边事情一了结，立即督促毕成龙教自己方法。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达成一致。
　　毕成龙在旁边看，夏庭站在阴阳鱼中央分界线，手捏法决。第一次发动，夏庭手指微微发抖，不过过程还算顺利，第一点阳火被引领过去，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多了。等到阳极鱼上的引魂灯装上小手指一节的灯油时，夏庭终于舒一口气，完成了。
　　阴极鱼上的引魂灯随着阳火耗尽，啪，一声脆响，灯罩从灯座底部裂开一道口子，顺延至灯罩顶部，灯罩裂成两半，掉落地面。
　　夏庭伸手要捡起来，被毕成龙制止，“别忙着捡。”
　　毕成龙取出噬龙刀，向灯座一滑，扑哧，淡淡的黑烟从分成两半的灯座冒出，黑烟被立在八方的八盏油灯迅速席卷过去，化为乌有。
　　“现在可以了。”
　　夏庭对毕成龙更加佩服。引魂灯碎片被收拢在一起，被彻底破碎的引魂灯如同一盏不起眼的煤油灯，被丢弃在垃圾车上。
　　另外一盏装了阳火的引魂灯则被毕成龙送去最近的寺庙，请主持大师诵经净化。
　　这边事情了结，夏庭未开口，毕成龙便以休息恢复为由，把夏庭挡在门外。夏庭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傅瑶和莫威都有事情要忙，就自己一个空闲的。
　　夏庭想了想，悄悄跑出门，决定回自家看看，给奶奶上一注香，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要把自己的阳火让给别人，总得让奶奶知道。
　　小楼内，毕成龙依在窗边，看着夏庭飞快跑出别墅。目光一直追随小小的身板，直至完全消失。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房间内，胡斐把长腿搭在黑木书桌上，醉眼迷蒙，一只手搭在酒瓶子上，古棕色窄口宽身古式酒坛，和房间简洁现代的布置格格不入。
　　“我不是你。”
　　“啧。”胡斐讥笑，“你不是我，你和我有区别吗？人鬼殊途，但你和他更不在一条道上的。人只有寥寥数十年寿命，就算你带他入道修仙，短短一世，又能有多大作为，到了极点，也不过延长十载八年寿命，阳寿一尽，你们终究天人两隔。难道你还想和他来生续缘。不是不可以，不过奈何桥，孟婆汤，前生情，前生尽。谁又能抗拒六道法则。当他投胎转生，再度为人，姻缘已改，你又能如何。”
　　胡斐一边讥笑毕成龙不自量力，却是一脸唏嘘。回想昔日，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眼下的毕成龙，不过昨日自己。
　　“六道轮回，我陪着他。”
　　胡斐一口酒未咽下，猛听见毕成龙誓言，吓得梗在喉咙，不上不下，憋得难受。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说什么？”挖挖耳朵，仍然不相信。
　　“六道轮回，我陪着他。”
　　“呸！”胡斐顾不上喝酒，跳起来，伸手就往毕成龙脑袋上敲，“你疯了，千载寿命，你说不要就不要吗？好好，就算你不顾忌自己，那你父亲，母亲呢。千百年岁月，他们也就只有一子一女，他们容易吗？你说撒手就撒手，可曾想过他们。你要放弃了寿命，置你父母于何地。”胡斐越想越气，在房间内团团转，眼睛四处乱转，只想找一个趁手的东西，好好敲醒毕成龙昏了的脑袋。
　　“那小子有哪点好，你怎么偏偏就看上眼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不好，那小子不单是个男的，还是一个短寿人，你看上他什么了？”胡斐越说越火，眼睛红得要冒火。
　　“小庭不短寿，以人类的寿命而言，小庭不是短寿之人。”
　　胡斐哪里听得入耳，摆手摆得像拍苍蝇，“那是人类的说法，对我们做不得准。”
　　“我每次看见他，总想保护他，不允许别人欺负。”
　　“你家养的长毛阿花，也不是不给别人欺负的，别人要是踢阿花一脚，你自己敢把人打瘫在床。”
　　“我不想看见他对别人笑，哪怕被人碰一下，都不可以。”
　　“你家阿花要是对我摇头摆尾讨好我，你也不会高兴。”胡斐没好气应道。
　　毕成龙好笑看向胡斐，老家伙要和自己耗上了，“听说胡叔看中的嫂子，貌不惊人，而且行为粗鲁，行事荒诞。”
　　“住嘴。”胡斐跳脚，“明明品貌端庄，哪里的貌不惊人，艳比嫦娥又如何，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行为粗鲁，行事荒诞，那是随心所至，不加掩饰。”
　　毕成龙一直板着的脸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不再多话。
　　胡斐喘过一口气，盯住毕成龙脸上的笑半响，才回过神来，这小子根本就是故意的。
　　自己所说也就是他心中所想。
　　胡斐是过来人，明白毕成龙眼下是大罗金仙也拉不会来，只认一条道走到黑。唯有叹一口气，“我且不劝你，你既然有心，就和他好好过着数十年快乐日子吧。”数十载时间，于他们而言，不过眨眼功夫，看着夏庭寿命短暂，想来毕成龙的长辈也不会棒打鸳鸯。
　　“我要过的不是眼下数十载日子，还有后世千年岁月。”
　　胡斐差点被毕成龙气得吐血。“千年岁月，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和他过？黄泉地府，永不相离吗？是，你是引魂使者，但你只能在地府行走，上不得奈何桥，更别想偷龙换凤，让那小家伙不喝孟婆汤。”其实，胡斐心里更加想说的是，如果有机会，哪怕那么一丝一毫的机会，当初自己也做了，就因为心知无法，才会忍痛看着爱人离世。
　　“六道法则自然不能漠视。但是轮回后，我自去找他。”
　　“姻缘天定。”胡斐已经不想和毕成龙多说，手指抬抬，点点头顶。
　　“就是因为天定，所以我才敢拼一把。”毕成龙握紧拳头，丝毫不泄气。
　　这次轮到胡斐接不上话，疑惑地看了毕成龙好几眼，方才道，“你父亲的面子，月老尚且不会轻易给予。更何况是你。”
　　“月老以红线为世人捆绑姻缘。红线在，姻缘定。但红线存在月老，红娘手上。世人轻易无法获取。但天上人间，依然有例外。”
　　胡斐牢牢盯住毕成龙，毕成龙样子不像说笑，成竹在握的模样令胡斐疑惑。
　　“以血为媒，以火煅之，穷毕生之精力，终以为绳。系之你我脚下，以定千世。”毕成龙一字一句吐出来，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胡斐倒抽一口冷气，“你，你从哪里知道的？”
　　“曾祖志。”
　　胡斐终究无语。曾祖志是记录毕成龙曾祖一生的历书，在其寿命将尽之时，化一生经历为书，以此警醒后人。毕成龙的曾祖曾是何等骁勇之人，就算天上星君，也要对他恭恭敬敬，其志所书必定属真，只是要达成的难度，恐怕不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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