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火》南平晚歌

20、灯灭

　　“我们要做些什么？”待了好几天，夏庭自觉身体已经恢复了力气，拉着毕成龙跑到地下室。莫威两天前已经把受害者名单和时辰八字交到毕成龙手上。
　　推开储物间大门，阵阵白雾涌出来，夏庭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好冷。”
　　“要保存□□不腐，只能在极低温度进行。否则，□□损毁了，阳火要回来也没用处。”
　　受害者□□并排躺在长长的冰块上。有人脸色扭曲，似忍受极大痛苦，有人神色安详，有人眼皮微微抖动，似要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夏庭一个一个看过去，最终定格在两张熟悉的脸孔上。
　　“你认识他们？”毕成龙翻出资料。夏雯，郭建国，这对夫妻因为多年前一起车祸，成为植物人。抬头看一眼夏庭，同为夏姓，毕成龙心里略略明白。
　　夏庭抽抽鼻子，“认识，姑姑和姑丈。我们原本一起去旅游，但是只有我一个回来了。”
　　“会救回来的。”毕成龙伸手挡住夏庭眼睛。“我们走吧。”
　　绕过冰块，推开尽头的大铁门，眼前光线一暗。
　　八盏油灯分立八个方位，中间地板阴阳鱼图案焕发出黑白光芒。夏庭眼睛一花，阴阳鱼鱼眼似乎冲他眨了眨。
　　“咦？”夏庭揉揉眼睛，定看再看，却只看见阴阳鱼鱼眼呆板刻在地上，“奇怪。”夏庭自言自语，自己最近总是眼花，没理由啊。
　　“我给你的引魂灯呢？”
　　“哦，在这。”夏庭连忙掏出引魂灯，小心翼翼送到毕成龙手上。
　　毕成龙从芥子空间取出凶魂手上夺回来的引魂灯，放在阴阳鱼阴极一侧，夏庭的引魂灯放在阳极一侧。
　　“毕成龙，你教我吧。我想自己来。”夏庭伸手拦住抬腿要走入阴阳鱼中的毕成龙。
　　“你？”大白眼珠翻了翻。
　　“很难吗？”夏庭有些犹豫，不过依然挺了挺胸膛，“教我吧，我不怕。”
　　“引魂的过程中，凶魂残留的涙气可能对你发起冲击，稍有疏忽，涙气就会趁虚而入，轻则，心志受损，重则，永远被涙气迷惑，不得清醒。”
　　“让我来。”毕成龙说的话，夏庭有几分害怕，但是依然坚持。
　　“好。”夏庭眼中有不容忽视的坚持，毕成龙也不多反对，把引魂的方法一一告诉夏庭。夏庭细心记下来。
　　“我做一次示范。你认真看。”
　　“我都记熟了。”
　　“不，让我先来。这个引魂灯在凶魂手上不知多长时间，第一个引导出来的魂体必定带出大量涙气，你没有根基，涙气过多，你必定承受不住，还是让我先来，化解一部分涙气，你接手下面的工作。”不容夏庭拒绝，毕成龙踏进阴阳鱼中央，脚踏阴阳分界线，手指捏法诀，食指中指并拢，摇摇指向引魂灯。
　　“起。”食指中指往上抬起，一点惨白的火光从引魂灯中升起，摇摇晃晃，看似随时都会熄灭。
　　火光顺着灯罩，慢慢往上移动，眼看着就要脱离灯罩，飘上半空。破，一声轻响，火光突然增大一倍。惨白的光芒变得血红。
　　未等夏庭张嘴提醒毕成龙小心，毕成龙手指法诀一变，食指中指同时弯曲，收拢掌心，“破！”
　　一道罡风劈向突然暴增的火光，火光被生生分成两半。
　　诡异的时，分成两半的火光晃了晃，竟然自己再度分裂，二成四，四成八，八成十六，十六成三十二。
　　就在几下呼吸的时间，火光分解出上百处，分解还在不停持续下去。
　　毕成龙变拳为掌，掌风滑过虚空，撇出一道残影，残影过处，火光纷纷泯灭。然而，毕成龙快，火光分裂速度更快，这边刚扑灭数十道火光，另外一边已经生成上百道，阴影霍霍，大有包围之势。
　　毕成龙手上不停，残影翻飞，所过之处，火光无法抗衡。
　　“毕成龙，小心别把原来那点阳火熄灭了。”夏庭看得眼花缭乱，心里又牵挂刚才被引领出来那点阳火，连忙出声提醒毕成龙。
　　毕成龙手上一顿，百千火光中，哪里能清晰辨认出刚才引领的又是那一点。
　　虚浮空中的火光和阳火极其相似，惨白的光芒，如同阳火受到重创时表现，不仔细辨认，哪里能分得清楚。
　　毕成龙手上顿时慢了下来，阳火和涙气生成的火光相似，但细细辨认，还是能分辨出来。只是这样一来，毕成龙扑灭火光的速度更比不上火光分解的速度。
　　毕成龙心知消磨下去，自己必定被涙气包围，不但自己，就连夏庭，未被引领出来的阳火都有危险。
　　兵行险着，毕成龙两手并拢，任由火光蔓延，大白眼珠同时瞪大，一缕七彩奇光从两眼中射出，彩光飞快略过众多火光，最后定在火光深处，一点明明灭灭的光芒上。
　　此时，涙气生成的火光已；连成片，宛若一片火海
　　毕成龙两手平伸，插入火海中，兹兹，黑烟升起，烧焦的味道霎时飘散四处。毕成龙两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萎缩。火苗顺着手臂，窜上肩膀，化成两张血盆大口，对准毕成龙肩膀狠狠咬下去。
　　破！破！两声脆响。
　　毕成龙肩膀上两盏阳火被大口吞了下去。同一时间，毕成龙两只快要化成枯骨的两手捉住明灭的光芒，食指中指并拢，组成法诀，光芒被一股无形的引力，瞬间抬高至半空，如流星一般滑过，掉入阳极鱼图案上的引魂灯中。
　　“同我化！”毕成龙两掌并拢，发出惊天一声响。水幕以毕成龙为中心向四边倾斜，火海凶猛，却奈何碰上天敌。水幕投入火海中，几下起伏，火海立时萎缩，最终化为虚无。
　　变化就在几秒钟内发生，夏庭明白过来，立即冲上去，一把抱住毕成龙，眼睛死死盯住毕成龙两侧肩膀。
　　“毕成龙，毕成龙，毕成龙，”夏庭哆嗦了嘴唇，好好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你，你……”
　　“嗯？怎么了？”毕成龙反手搂住快要跪倒的夏庭。
　　“你，你的阳火灯，灭了。”
　　“都灭了？”
　　“灭了两盏。”夏庭摇摇头，抹去溢出眼眶的泪水。
　　“不过两盏而已。”毕成龙哈哈一笑，放开夏庭，粗糙的手指擦出夏庭眼角的泪水。
　　“什么不过两盏。”夏庭跳脚，人一声不过三盏阳火灯，灭了两盏等于生命丢失了三分之二，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毕成龙好好一个人，现在却要面临死忙的阴影。
　　“毕成龙，是我连累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分心，也不会被那些涙气偷袭成功，都是我出声害你的，我，我把我的给你。毕成龙你说，你说，你一定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把我的阳火让给你的。”夏庭对毕成龙不在意的态度又气又惊，一骨碌的说话脱口而出。
　　“你，愿意把你的阳火让给我？”毕成龙迟疑看向夏庭。
　　夏庭朦胧了两眼，泪水中毕成龙的模样占据了全部视线。因为担心自己无法压制涙气，毕成龙才出手的，又因为自己出声，毕成龙才受伤的，再想想之前，毕成龙负伤，还跑来救援自己。夏庭觉得自己欠毕成龙的实在太多了。
　　“我愿意，你教我，我心甘情愿。”夏庭坚决点点脑袋。在情在理，自己都必须这样做。
　　毕成龙似轻舒一口气，大白眼珠终于从夏庭脸上移开，“傻瓜。”两手紧紧拥抱夏庭，“你真是一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