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兽穷则啮 春冰虎尾（中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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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整整连着过了二十个大晴天，老天终于忍不住下起了雷雨。风吹得极大，明空不得不紧闭了窗门。燃烛，笔墨纸砚皆备，纤长的手指滑过书册蓝色的封面，轻叹了口气，心下是一阵颤动。因着藏书楼中经书不可外带，白袍小僧便亲手抄写。足有半指厚的经文，第二日便到了他的手里，却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不得不说，回想起对方眼角的疲态，年轻和尚突然很唾弃自己的说了那番话……
定定地看着烛火出神，雨水滴滴答答的声音、湿热的空气，莫名地有些让他觉得烦躁，提笔没动半字，便又放了下来。
雷声隆隆，人的活动亦受着限制，不过年轻和尚倒不觉得什么，起码今天他过得安静了不少……可惜……好景不长，尚思及此处，屋门便“碰”地一声被打开了。
“八哥~~~你来帮帮九妹吧……”杏黄色的小身影很快就凑到了他的案前。
不过，此时后头还跟了个比她高了约莫一头的小姑娘，恭敬地朝年轻和尚倾了倾身，“排风见过八少爷。”
“排风无需多礼。”明空合掌回了一礼，再看向杨九妹的时候，发现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挖出了一堆灰不溜秋的杂草，不由疑惑问道，“这是？”
“是在我和排风从街上赶回来时在地上发现的，它是不是快要死了？”小丫头把东西往前松了松，明空这才瞧清楚，是只灰白色、尚未成年的小鸟。右侧的翅膀耷拉在一旁，若不是凑近了尚能看到它小胸膛的起伏，都以为已是死物了。
明空神色微凝，轻柔地在它全身关键的部位稍做了检查，“应该是从树上摔下来后翅膀断了，碎骨头怕是戳、进了它的身体里……”
听了他的话，小丫头的眼睛已经泛红，杨排风乖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那还能救得活吗？”
“阿弥陀佛，此番真的是听天由命了。”明空的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总之，我会先给它止血，但如果骨头真是伤到了它的内脏，便真的回天无数了。”
年轻和尚起身走到了床侧，打开了衣橱的小门，里面有一红木盒子静静地躺着。其中瓶瓶罐罐不少，大都是他用西山自己所种药草所制的，是老方丈那日下山带来以备不时之需。
明空的双手有些不可察觉地颤抖，他对血液总是有些恐惧。而将那骨头从血肉里拉出再挪回它该在的位置之际，这痛楚便让本是奄奄一息的小鸟激烈地挣扎起来，真真是将他吓了一跳。
好在杨排风出手果断，制住了它，那小东西才没因为这番折腾而直接去见阎王爷。不过，两个小姑娘下一刻带着些笑意地抿了抿嘴，着实让年轻和尚不由觉得脸上发烫，加快了手下的动作。直到最后一层绷带裹完了，他才松了口气，一摸额头，竟是有些汗津津的了。
“八少爷，九妹，有什么要吃的吗？我去厨房取些来……”杨排风用手指轻戳了戳已躺在篮子里的小东西，轻声问道。
“太好了~~~~~我要吃桂花芙蓉糕！”只是杨排风话音未落，另一个小丫头已经笑开了花，兴奋地嚷嚷了起来。前者连连应下，又瞧向年轻和尚。
“阿弥陀佛，过午不食，排风只管替九妹准备即可。”
人走了，屋子又静了下来，这一遭事情倒让他静下了心思。小丫头细细地盯着鸟儿看呢，他便取来了蓝皮册子，自管自地研读起来。
但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丫头有些闷闷不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八哥，前些日子我和六哥去过军营了，听了两位将军讲的，也确实认为爹爹是个英雄。可一想到爹爹那日没有先救我和八哥，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八哥你已经觉得没事了吗？……”
明空心下有些了然，那事情他倒听杨业说起过，对方生怕让他误解的样子至今还历历在目。其实，明空知晓这些个道理，先不说前世得来的皮毛历史。单单十八年的空缺和十八年来做惯了大彻大悟的和尚，他心里连放这事儿的地方都没有。只是，显然眼前的杨九妹却是与他自己截然不同的。
“九妹你找到这小鸟的地方，可还看见些别的什么东西？”
“嗯？”小丫头的歪了歪脑袋，虽然不明白年轻和尚的意图，还是又乖乖说道，“……有很多碎了的鸟蛋，好可怜的！本来想让六哥他们上树的，结果没想到树枝掉得更多了，我们最后也只救到了这一只。”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放下了书册，却在下一刻又问道，“那你们为何不先救那棵树呢？……救下了那棵树，所有的鸟巢不都安稳了吗？”
言罢，取来了纸笔，行云流水之间，一棵大树便跃然于前。随后，只见明空又在上头一一添著起来，“江山社稷亦是如此，当今圣上好比大树，而百姓则如同鸟巢里的鸟蛋。若是杨将军先救了你，那么皇上这棵大树便会倒下，届时天下大乱，如同百姓的鸟蛋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听到此处，小丫头的脸上突地雨过天晴了。“(⊙o⊙)哦~~~，我还以为爹不喜欢我们了，原来爹是用了这种办法来保护我们，救了皇上！救了我们！救了天下的人！”
“呵呵，九妹真是聪明！”明空伸手轻刮了刮对方的小鼻梁，脸上带着是柔和的笑意。
“对了，八哥，这张画儿可能给九妹让六哥看看？”小丫头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见年轻和尚微微颔首，便将东西叠好揣进了怀里。……然，不过一会儿，又见她半趴在桌上，好不可怜。“……不过，这两天六哥忙得很，和柴姐姐不知上哪寻宝去了。五哥和七哥则老往外头跑，这五哥去找关红姐姐九妹倒可理解。就不知道七哥怎么了，恍恍惚惚的模样。八哥，你说七哥是不是生病了？”
明空微微一愣，想起近些日来佘赛花愁眉不展的样子，“阿弥陀佛，瞧着脸色不好，但生没生病我不知道。……九妹且安下心思，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
杨家这两日的确事儿多，先是那赵匡义因担心潘豹行军打仗的能力和经验，终是在大殿上着了杨业在攻打朔州一事上从旁相助。潘豹心胸狭窄，又急于立功，看不得杨家会抢了自己的风头和功劳，便让杨业负责打造攻城兵器。而杨家人如今也都没料到的是，辽国男人早潜了细作将兵器的图纸备份了去。
好不容易着手准备的军火已经全全就绪，却出了杨七郎这事-----昨日，他非但领了人到了“作城攻备厂”挪走了军火，后来更是同守备将领动起手来了！好在杨业及时赶到，当下将他砸晕了去，才带了回来，至今还没醒呢。明空被请去把了把脉，可只道是脉象紊乱些，不是中毒什么的征兆。
“哦。”小丫头点了点脑袋。不过一会儿，这杨排风来了，她又兴奋地将年轻和尚说的讲了一通，吃了点心，到莫约未时终是挥着小手走了。当然，把那只岌岌可危的小鸟留了下来。
明空看着依旧乌云密布的天空，轻摇了摇头，心中只盼着剩下的二十几天里能让他安安稳稳过了，随师父上路时别带着些麻烦。
只是，他又哪料得到，杨家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戌时，杨府大概除了年轻和尚院里还亮着光，大多数人都歇下了。（批了个艾斯：古人一般睡觉都早，又没什么事干，所以馒头一直很不纯洁地觉得为嘛人家孩子多是有道理的！
O(∩_∩)O哈！）
若是在寺里的话，此时应是开听法的，可当他的屋门被重重地踢开时，今夜真的无眠了。但让他意外的是，来人却是杨七郎。眼看着那枪头迎面攻来，年轻和尚的身形一动，即刻跃到了屋子另一头。而对方也丝毫没有停顿，下一刻就跟了上来。
映着烛光，明空对上杨七郎的双眸，熟料那眼底没有半点光芒，愣愣地发虚，已是不对劲了。他轻轻地唤了声，“杨施主……”，然对方手下丝毫未停，趁着明空稍不留神，听得“刺啦”一声，架子床上的纱帘已经遭了殃。
两人单挑，明空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幸而这府里高手如云，他便瞅准了机会有些狼狈地窜出了窗户。又怕对方乱跑，翻上屋顶后直还要让杨七郎瞧见他的身影，上钩了才能在动。
一到了杨业和佘赛花的院子，杨七郎的脚步声紧随而来，但明空可不打算直接推门而入，拾起了石头就往屋子里砸。这动静当然是招起了两人的注意，几乎下一刻烛光便亮了起来。很快杨业就匆忙提枪冲了出来，见到明空微怔，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杨施主发了疯似地冲到我屋里来了，我不是他的对手，便到杨将军这儿搬救兵了。”
杨业暗道一声“糟糕！”，而谈话间，说曹操曹操就到，杨七郎已经朝杨业的攻了过了来。“八郎你退后！”杨业一声大喊，明空自是知趣地退到了他的身后，他可没有打算用自己的小命去填枪。几乎同时，佘赛花也整衣衫出来，将明空四下检查几番，没瞧见血滴子才放了心。
杨七郎哪里会是他老子的对手，但忽然眼神一晃，提枪就往自己的心脏处插了过去。这变故直让三人倒吸一口冷气，杨业一个上步，银枪的杆子重重地打在
对方的手上。他一吃痛，手掌一松，杨业趁机挑开了长枪。
谁又知道，杨七郎却邪邪地笑了起来，只见杨业脸色骤变，冲上就将人抱住了，另一手击向他的后颈，“嗯哼！”一声，这才晕了过去。佘赛花连忙上前扣开他的嘴巴，伸到里头摸了几下予以确保无碍。
这下，杨七郎的情况显然越发不对劲了。杨业即刻遣人到各个院子将儿子们都拉了起来，聚到了书房里商量大事。
明空庆幸自己这副孱弱的模样，那夫妻两人仔细叮咛了一番后，安然回了院子，看了会儿经文，便熄灯睡了。
……皎月从乌云里冒出了头，照亮了些小小地方，一个黑影竟定定地立在明空的房门前头。“哼~~~”带着些不明意味轻哼了一声，“没想到，轻功确实有两把刷子……”负手又立了一会，听了半响，这天波府没有动静了，他身形一动又消失在的原地。
第二日，杨家的牢房里却多了个名叫小琳的辽国姑娘，原是杨七郎早不知何时中了辽人的幻术，旦要听到那姑娘腕间铃铛响亮即会失去心智，发疯地伤人伤己！佘赛花抛出了交换条件要她解除杨七郎身上的邪术，那姑娘终是考虑再三将事情一一供了出来。谁能料到，那醉红楼竟是辽人在宋探刺情报的据点。
杨大郎、杨二郎领兵突入，却迎面遇到纵情声乐的潘豹，杨潘两家再起冲突，对簿金殿！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兽穷则啮 春冰虎尾（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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