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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一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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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异常顺利,没有追兵也没有如影随形的谍翅,只有在沔水边有了些小插曲。
首先是在车里东张西望的天明发现的,不远处似乎有个老妪瘫在地上,然后又咋咋呼呼告诉了在马车一边策马并行的盖聂。
剑圣听见小孩添油加醋的表达之后很有侠士风范地策马前去查看,于是其他人只得在原地等候。
然后……又是怎么发展到这个结果的呢?
‘始作俑者’看着两个男人的对峙,有点不明白。
盗跖的瞬飞轮离盖聂的脖子大约三寸远,被一柄木剑不紧不慢地隔着。木剑自是挡不住利器的,只是另一个人也并未想要真的伤人罢了。
比起已经快要眉毛倒竖的盗跖,剑圣淡然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被人用武器指着要害,也没有在意别人的一声声质问。
其实,这些话连天明都知道已经过了。
说起经过也实在简单。
盖聂查看那个老妪的情况之后,回来取水给脱水得有些严重的老人家喝,同样侠义心肠的众人自然是都跟了过去,于是也都听见老妪说的有关河内的瘟疫一事。
本也是无事的,糟只糟在那老妪说完之后的一句感叹引起了一直为端木蓉忧心的盗跖的注意。
“还好有白神医啊,否则我们村子可就全死光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盗跖接下来提出的要求几乎就是在意料之中的,送端木蓉就医的想法也并不是无人体谅,但体谅并不代表一切。比起赞成,反对的想法更符合大局,毕竟现在还算不上绝对的安全。
事实上在所有人给出反应之前,盖聂就已经用一种奇特的淡然语调表示反对。
之后的事更在意料之中,盗跖取出武器的速度绝对不亚于他人生中的任何一个巅峰水平,而盖聂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地没有皱一丝眉头,只是抽出完全没有杀伤力的木剑抵挡。
盗跖的飞轮在某个高度停留了至少有一炷香的时间才被主人放下,其间的质问多到让人难以回答。
而盖聂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答,他只是以一种若无其事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有一些妥协,但更多的却像是一种决绝。
最终的结果就是,天明在车上听着身边班大师抱怨腰酸背痛,撩起帘子看另一辆马车渐渐行远。
天明不觉得盗跖有哪里错了,可他也没觉得自己的大叔有什么错。
那错的到底是什么?让这两架马车越来越远的原因又是什么?
荆天明想的头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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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两人,但路还是要赶,所幸马车终于在天明被班大师的抱怨吵得头昏脑胀之前停了下来,小孩立刻如释重负地从马车上爽快跳下。
这一群人,一个个都是赏金万两以上的通缉犯,大摇大摆地进城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乔装改扮一番自然是十分必要的。
在端木蓉和雪女没有相继出事之前,这些工作本来是由相对细致的女子负责,如今三人只得忍耐班大师饱经风霜的手指在脸上不知轻重地按来按去,天明的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个可笑的表情。
又是两个时辰,几人总算从班大师手下侥幸逃生,继续骑马驾车若无其事地进城。
最近些日子都太平无事,所以汉中入城时候的检查也自然松了点,盖聂塞了点钱又上下打点了一阵,几人总算以过路商人的身份进了城。
在盖聂周旋的时候,天明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对大叔‘居然’会那么懂人情世故的惊讶,被一旁的班大师狠狠敲了脑袋。
然后老人家掀起布帘看着远处穿着粗布衣衫扮成家丁的剑圣,摇摇头不知叹息了什么,天明凑上去眨巴两下眼睛,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
一直在离马车不远处骑着马的高渐离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天明隐隐约约听见大概是一句“我做不到”,然后本着好奇心又问了回去:“什么做不到啊?”
结果没有回答。
最后盖聂对守门的兵士点了点头,又笑着说了几句,方才转身回来。
在转身的刹那,剑圣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剩。
天明听着盖聂转述从卫兵那大厅来的消息,再看着自己大叔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有些似懂非懂。
随后众人挑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落脚,太大的容易被察觉行踪,太小的不利于打探消息。
盖聂定了三间房,天明自觉地往自己大叔身边凑,另外二人没有说诸如出门在外需要节俭的话,事情发生了这么多,发生得这么急,谁都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想想。
用完晚饭,各自回房,盖聂从一大摞的包袱里找出自己的剑带上,叮嘱在床上抱着被子死也不放手的天明好好休息,推门离开。
天明在床上又滚了好几圈才好好躺着,看着桌上微微晃动的烛火一点点合上眼睛。
盖聂回来的很晚。
在半梦半醒间天明抱着被子往床里面蹭了蹭,感觉到身边躺下一个带着寒意的身体,嘟囔着喊了一句“大叔”。
天明感觉到似乎是有人应了,然后身上的被子又被裹得紧了点。
闭着眼睛翻了个身面向床内的方向,在又一次睡着之前天明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还来不及细想就屈服于睡意,再一次沉沉睡去。
要做那么多事情,大叔到底累不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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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到底累不累,天明到最后都没有观察出个结果来。
第二日清晨,几人在客栈大堂里用早饭,天明没吃多少就张口咬着筷子,一双眼睛盯住盖聂,一副‘我要看到你崩溃’的表情死命瞧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剑圣。
而直到最后盖聂的唯一一句不算回应的回应就是扬手招来了一旁闲着无所事事的小二,吩咐了一句‘来半只烧鸡’。
天明亮了眼睛却在内心沮丧得低了头。
班大师在咬上第三个包子的时候用仅能让这张桌上的人听见的声音询问盖聂是否探查到什么消息,剑圣不发一语地摇头,注意力已经转到烧鸡身上的天明才反应过来昨天大叔半夜出去原来是为了打探消息。
于是班大师几口解决掉手上的包子,然后放大音量提议大家去茶馆坐坐,毫无疑问地全票通过。
两把剑,三盘糕点,四盏茶。
一张平平无奇的四方桌,一面坐一人。
盖聂目光淡然地看着街景。
天明趴在栏杆上兴致盎然。
班大师一口一口吃着糕点。
高渐离眼神飘忽不知何处。
这张方桌在人声鼎沸的茶馆里尤其突兀,因为那一份不合时宜的安静。
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时辰,不是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而是那些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在听到一片类似于‘河内的瘟疫真是愈发严重了’以及‘醉香楼的姑娘还是一样销魂’或者‘之前路过的轿子里的姑娘真是漂亮’之类没营养的话之后,几人都有点反应迟钝。
所以也并不奇怪天明会在听到‘就是那棕头发的小姑娘眼神有点呆呆的’时一头栽下,然后被高渐离在完全落下之前堪堪抓住脚踝提起。
在一片喧哗中盖聂起身走向谈话的几个男子,‘好奇’而不失礼貌地询问有关刚才‘棕头发的小姑娘’之事,在含蓄地暗示‘自家小姐几个月前在汉中城外失踪’的消息之后得到了热情完整的回答。
盖聂走回来的时候先一手按下一脸紧张地站着的天明,然后语调平平地盖式转述。
“一个半月前有人看见阴阳家的人在汉中城内,从北门出的城。
据说阴阳家的队伍里有一个面色呆滞的棕发女孩被严加看管,一同出城。
从北门沿官道向前,是咸阳。”
天明听完三句话就从席上跃起,大声嚷嚷着‘我要救月儿’,被班大师狠狠敲头才住了声,所幸周围的人群只以为是孩子的义愤填膺而很快转移了注意。
没有人提出要做什么,然之后的举动出奇得一致,几人回了客栈收拾完包袱,启程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