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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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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握了握手中的峨嵋刺,黑暗的夜色中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云苍沐不骄不躁依旧一副悠闲的样子,毫不在意的抖了抖手,又握好冰夷剑。
“看来你果然不凡。”黑衣人虽然依旧带着杀气,但不知为何却比刚开始缓和了许多。
“不是不凡,只是看得开,前辈说不是?”云苍沐笑了笑,运足内力充斥着全身,让自己达到了最佳状态。眼前之人是要他全力应对的,但以他现在的功力即使用尽全力也未必能敌得过。
“真不知道逸景楼怎么会选你当楼主,脾气温温吞吞,说什么都不在意,一点该有的气势都没有。”黑衣人略有些嘲讽地看了看他,苍白的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两道娟秀的眉却不屑地微挑,又将视线转到了一边。“今天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结局如何看你了。”
“哈哈哈,那就请前辈赐教了。”云苍沐朗声一笑,他本就不愿做什么楼主,所以对他说的夹枪带棒的话也就不怎么在意。只是他不是只有自己,自家爱人的命还在他身上,今日不论如何就是不为自己,为了梅霄然他也会在绝境之下尽力保全自己的性命。
云苍沐挥了挥冰夷,看着手上银白色通体澄透带着橙红光晕的冰夷,微勾唇角,心道,这虽是咱们第一次配合,但咱们早就是一家人了。没想到冰夷竟微微动了动,竟好像点头一般。云苍沐诧异的挑挑眉,也不再想,举剑飞身向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身形一闪,错过身体,用手中的峨嵋刺挡了上去,云苍沐被强大的内力向后逼退了一步,空中微转了一下身,如树叶一样轻轻稳稳落在了地上。
黑衣人这时也发动了攻势,云苍沐手下挽了个剑花,起身抬手抵挡,两人“铿铿”地对打了起来。云苍沐运起轻功飞身而起,右脚点树,旋身向同样飞身而起的黑衣人刺去,快速挥剑,没有招式也没有定数。
黑衣人很是惊讶,这剑法在外人看去似是乱打一般,实际上无招胜有招。让人摸不清规律,却自有自己的一套法则,随心而发,想必这云苍沐已经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见此虽惊讶却也不甚在意,只是觉得这场“切磋”越发地有意思了。嘿嘿一笑,连忙握紧峨嵋刺抵挡着云苍沐的冰夷。
两人在空中打了一阵,黑衣人飞身而起用单脚抵住一棵树,轻轻一蹬,借反力整个身体轻盈地飘了起来,同时手中的峨眉刺也成半弧状的划了出去,带起的利风夹杂着强劲的力道呼啸着向云苍沐袭来,而他刚刚借力踩过的树干也咔嚓一声折断掉了下去。
云苍沐也抬起冰夷向峨眉刺挥了过去,剑上注入了十成的内力,“铿”的一声,两个兵器碰在了一起,竟带起了一阵泛着蓝光的火花。强大的内力相撞,两人便统统被弹了开去,那黑衣人落地后又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
而云苍沐身形颇为狼狈,脚下向后滑了一阵才堪堪停住。握着冰夷的手自然的垂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到了现在这情形,他深知自己的功力和眼前这对手差了不只一星半点。既然已是如此,若对方非要杀他,他除了自己要竭力求生,剩下的也就全看天意了。眼下奋力一搏保下性命当是当务之急。释然之下脑子快速运转着,只是面上不在意地笑了笑,随手一擦嘴角也不多等,举剑向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也向云苍沐冲去,两人很快便又战了起来。此人的招式身法让云苍沐很疑惑,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却又有些亲切,心下很是奇怪怎么会有如此奇特的感觉,一时竟也毫无头绪。本想再试探一二,却见黑衣人的招式越发凌厉了起来。云苍沐仰躺下去躲过已经刺到眼前的峨眉刺。速度之快,在外人看来是很难看清他们的招式的。借势用冰夷插在地上,向后翻去,两脚夹住黑衣人握着峨眉刺的手腕,狠狠一拧。黑衣人也借着他的力势旋身一翻,云苍沐刚好侧身站直在地上。
黑衣人在云苍沐站直的瞬间,左手一拍地面,向空中冲去。又在空中一个后翻,头朝下,峨嵋刺直指云苍沐的头顶,狠狠向下刺去,一时间杀气凛然。
云苍沐见此,向后滑了一步,一脚踏在临近的树干之上,使身体避开刺锋,身体在空中横了起来,手中的冰夷剑拨向了峨嵋刺,一时间,两个兵器相碰,却谁也无法奈何谁,两人也静止在了那里。
黑衣人抬起另一只手向云苍沐拍去,原来峨嵋刺只是为了掩饰他即将到来的掌风,云苍沐无法,只得保持着这个姿势,撑起左手与黑衣人对了一掌。他在内力上本就没办法拼过这个高手,又处在极其不利的位置,被黑衣人的掌风狠狠向下压去,冰夷剑也擦着峨嵋刺向下滑去。
这样危险的境地若是不能再搏一把,不死也要半残。云苍沐积聚全身的力气,与黑衣人对上的左掌向上狠狠一推,终于换来了一丝喘息,冰夷剑不退反进向峨嵋刺抵去,脚下也狠踏了一下树干,借着与黑衣人相碰的气势弹了出去,空中翻身转了几圈才勉强停下。手拄着剑半跪在了地上,口中咳出一口鲜血,显然内府受了很重的伤。
云苍沐曾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情形,但想象终究是想象。此时胸腔内翻江倒海,内力也躁动不安,冲撞着内府,他极是难受,脸上再也绷不住悠然的神情。内府的剧痛向他阵阵袭来,让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脸上也变得扭曲起来。身体仿佛要炸开一般,只得咬着牙借着此刻的平静微微调息一番。秋叶的凉风虽不刺骨,却也十分寒凉。云苍沐全身发冷,微微抖着,一时间神思都有些模糊,竟不知是这寒凉的风还是自己的伤造成的。
“果然后生可畏,竟在我手下过了三百招,别人莫说是三十招就是三招都过不去。”黑衣人眼神很是复杂,双眉紧蹙,冰冷苍白的脸上一时间竟闪过了茫然之色。那种深沉的纠结是外人所无法了解的,“刚刚那掌用了我足足八成的内力,你竟然撑了过去。”
高手过招一招一式,兵器中都蕴藏着自己的内力,即便是静止不动,若有人碰上去也会被反弹出去,丢掉半条命甚至当场死亡。云苍沐在对他完全不利的情况下,依旧保全了自己,着实让黑衣人感叹他的聪慧和强大,这样的人不出十年武功一定会超越他,成为武林的神话。似是叹息般“你真的只有二十岁吗?”
云苍沐也不接话,继续在这极其短暂的时间里调息着自己。渐渐恢复了些许气力,他慢慢站起身,微微踉跄了一下,用冰夷剑做手杖,稳住身形。微微一笑,擦掉唇边的鲜血,专注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前辈果然厉害,苍沐佩服。”
“哈哈哈哈,好一个云苍沐,逸景楼有了你果然是不该绝。”复杂地瞟了眼云苍沐手中的冰夷,黑衣人抬头望向夜空,神情渐渐坚定起来,“本想今天就了结了你,可是,终究是天意。”叹了叹,“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若以此时的身体和我对上三掌,三掌过后,你是死是活就是你的事情了,我不再干预。”
云苍沐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和要他的命又有何区别,但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于是点点头,“自是听前辈的。”
云苍沐站直身体,运起内力在身上循环了一遍,竟发现翻腾的内力在慢慢地平复流转。照常理这是不可能的,但条件不允许他再想下去,刚刚已争取了不少时间,黑衣人的杀意不知为何也并不如初见时强烈,才给了他缓和的时间。
离威对付黑衣人,暗卫在刚发现有异动的时候就被派去联络逸景楼。本以为人越少越好行动和离开,这想法是没错,奈何是对真正的高手而言,而他也的确高估了自己。眼下手中轻抖冰夷剑,冰夷得到主人的命令,瞬间化成丝绸状缠上了云苍沐的左臂。
黑衣将峨嵋刺挂在了腰侧,运起一掌向云苍沐拍去,掌风用上了六成的内力,带起一股强风。周围的空气被这力道带得“嗖嗖”作响,树木也如遇到大风一般来回摆动。
云苍沐将内力运于右掌之上,凝神静气,缓缓闭上了双眼,眉间却凌厉起来,一掌迎了上去。
“嘭”的一声,他被打出了三米之远,脚下用力才生生停了下来,身下的土壤都被划出了两道半寸的深痕。慢慢平复的内力又躁动起来,轻咳两声,云苍沐站直身体,略作调息,准备接下面的两掌。
黑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给了云苍沐一小段时间略作调息,便又挥出了另一掌,这一掌凝聚了八成的功力,云苍沐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体中躁动的内力运转起来,腾身而起,借助俯冲之势,一掌与黑衣人的掌力相碰,又借助黑衣人的强大内力顺势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两圈缓冲了一下才落地。虽然速度极快的向后滑了一段才停住,但好在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内伤,给第三掌留下了空间。
擦去嘴角滑下的细细的血丝,云苍沐看向黑衣人,目光依然坚定澄透。黑衣人笑笑,运起十成功力向云苍沐拍去,周围的树木在黑衣人十成的掌力之下哗哗作响,一时间有种飞沙走石之感。
云苍沐淡淡一笑,擦拭嘴角的瞬间和着一口鲜血,服下了一粒水凝丸。这是他配置的顶级的内伤药丸,是江湖上万金难求的内伤圣药。只要是内伤引起的,伤者但凡一息尚存,有它就可以有活命的机会。
眼下已是绝境,但凡可以保护自己的他都会去尝试。只是水凝丸的药效还要半个时辰才能起效。若不是已经无路可走,他还真没想起来随身带着这个可以做个弊。只要撑过半个时辰,药效起来了,那他便有一丝活命的机会。更重要的是黑衣人既已说了三掌后不再为难,那必然不会守着他等他死,也就不会发现他的作弊。否则若是激怒了眼前这人,怕是真要死在这里了。生死在天,只要坚定信念,奋力一搏就好。将全身所有的内力聚集起来,他知道最难的关卡就要到来了。是死是活在此一掌,虽然他只有一成逃过的机会,也要拼死一试。
黑衣人手下毫不留情地向云苍沐打去,其实也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云苍沐是死是活都是天意,他也只能做到这样,这样才不会给自己任何后悔的机会。
只听“轰”的一声,两掌相交的声音淹没在周围树木炸开的声响之中,尘土渐渐落下,云苍沐依然淡笑的看着前方,缓缓的倒了下去。周围的一切变的好静,和前世的那一瞬间一样,静的只剩下自己。鲜血缓缓从云苍沐的嘴中大量涌出,即将陷入黑暗的一刹那,他眼前晃过了梅霄然的小脸。用尽全身的力气咬住舌尖,口中嗡嗡呢喃着,“我不可以死,我的身上还背负着然儿,我绝不可以死。”
黑衣人见云苍沐倒了下去,慢慢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看了看,“看来你运气不好,虽然极力保住了心脉,但这荒山野岭,若不能及时被救下,即使命再大也难逃一劫。”缓缓站起身又看了他一眼,“不管如何你已接下我三掌,以后咱们的恩怨就到此为止。”说罢飞身离开,数息就不见了踪影。
“楼主~~~楼主~~~”焦急的声音由远到近,是离威的声音,云苍沐心中一震,或许还有机会活下去。但现在的他喊也喊不出,动也动不了,心中着实有些担心离威找不到他。正想着用什么方法唤起离威的注意,左手臂上的冰夷剑动了动,他心中一动,用仅存的一丝力气挪动了一下左臂,蹭起了左边的衣袖,冰夷也如同得到召唤一般,散发出橙红色如同晚霞一般美丽璀璨的光芒。
黑暗的夜色中光芒渐渐变成了一个耀眼的光团,照亮了这一方天地,犹如灯塔一般指引着唯一可以给他救援的人,也同样诱惑着危险的到来。
云苍沐觉得此时的夜显得格外的黑,周遭的空气也变得似乎有些凝滞。树林中的没有了其他的声响,好静,许久都没有这么静过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仍在跳动着,只是不像往常那么有力而稳定,横冲直撞的真气已经让经脉疼到了麻木。手脚渐渐得冰冷起来,周围也冰冷了起来。身体仍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云苍沐扯了扯带着血的唇角,勾出一抹苍白无力的微笑,喃喃和自己说着“云苍沐,这一世,你不可以像上一世一样,在这世间你还有好多的牵挂,甚至还背负着然儿的命,一定要坚持下去,要相信自己可以坚持下去。”
呢喃的话语让人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能感受到他的坚持。渐渐的云苍沐的两眼呆滞了起来,却仍从深处带出一种不甘和坚持。冰夷剑的光芒随着他生命的流逝也黯淡了下来,光团忽明忽暗的闪着,透着一种绝望的凄凉。
冰夷剑散发出的光团渐渐暗了下去直到彻底消失。云苍沐觉得身心疲惫至极,再也撑不下去,终于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这里是哪,我已经死了吗?我终究是累及了然儿。”黑暗中云苍沐感觉不到身躯,只觉得自己在来回游走着,没有方向,什么都没有。就这样一直在黑暗中来来回回的游走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云苍沐想,只要自己不死,保住然儿的命,即使永远在这黑暗中也心甘情愿。不知过了多久,他竟觉得自己的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身躯,沉沉的疲乏之感,浑身经脉火烧般的疼痛着,丹田之处空空如也,这些都让他感到惊喜非常。作为医者,他当然清楚这种身体上的感受表明他并没有死,而只要不死,对他而言,其他的一切困难都不是困难。
这些日子云苍沐天天都有颠簸的感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如何的处境之下,但渐渐的复原的身体让他知道定是被人救了。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熟悉的声音,“你们慢点,还嫌他伤不够重是不是,还是我来好了。”清冷的声音带着难以言语的心疼和愤怒。
身体被稳稳托起,熟悉而淡雅飘逸的清香浮动在自己周围,是他的小然儿没错。虽然还没办法醒来,但来到然儿身边,云苍沐觉得自己舒了口气。感到自己躺在软软的床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
“都是你不让我和你去,差点让我失去你,以后你说什么都不行,你到哪里我都要跟着你。苍沐哥,你知道接到暗卫派人送来的信,我是什么感觉么。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咱们的命连在一起,你若走了我也好去陪你。”梅霄然紧紧握着云苍沐的手,用脸颊轻轻蹭着床上之人苍白凹陷的脸颊,眼中带着莹莹水光和难以抹去的伤痛。
一滴滴的水滴在了云苍沐的脸上,耳边的哽咽之声渐渐变大,竟是带着让人心颤的痛意,让他心头一震。然儿从小到大都没有如此哭过,眼下自己却让他痛哭失声,一时间心痛得难以附加,恨不得赶紧起来把他的宝贝拥在怀中,他努力的想要带动自己的身体,却始终无能为力。
听着梅霄然无助的哭声,云苍沐不放弃的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努力得想要动作,努力集中自己的意识,就在他感到很是无力的时候他终于控制自己的指尖微微动了下。
轻微的动作没有唤起梅霄然的注意,仍旧趴在云苍沐身上发泄着自己的担心和害怕。云苍沐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咬紧牙关,想要睁开眼睛。明明感觉睁开了却怎么也看不到东西,其实他根本没有睁开眼睛。
作为医者云苍沐自然知道自己的状况,他毫不气馁,给自己鼓了鼓劲,继续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正因为这些日子身体在渐渐恢复,所以他确信只要自己不放弃,睁开眼睛并不是超越身体负荷而不能办到的事情。
渐渐地一丝亮光映入了云苍沐眼中,刺眼的光芒让他眼中溢出了泪花,他反射性的闭上眼,让自己适应这久违的光芒。终于光芒对他而言不再显得刺眼,而变得柔和起来,云苍沐睁开了他那深邃的眸子。
微微干裂的薄唇中溢出了两个让他格外想念的字,“然儿。”轻轻勾起的唇角带着彻底放松的喜悦和对爱人的怜爱。
梅霄然身体一震,抬起埋在云苍沐胸口的脸庞。睁大溢满泪水的朦胧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眼睛,眼中带着的怯怯的不相信的神色让云苍沐心中一痛,“宝贝,不认识相公了?”
带着嘶哑却如此熟悉的调侃声轻轻在耳边响起,梅霄然的泪水霍然而下,确定他的爱人醒了过来。轻轻扑在云苍沐身上,身体微微颤动着,“苍沐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然儿好怕。”
云苍沐无力地抬起右手轻抚梅霄然的长发,“宝贝,苍沐哥不会死,因为这世间的你是我永远也无法放下的。”
梅霄然哇哇大哭起来,宣泄着心中的害怕与担心,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情绪,更别提哭。小时候那次即使差点在河中被淹死,他都没有怕的掉泪过,这次他却是真真正正的怕了。
云苍沐也不安慰他,只是轻抚着他的长发,想让他把不好的情绪都宣泄出来。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变成了轻轻的抽泣,云苍沐抬起梅霄然的脸,“宝贝,让我亲亲你。”
梅霄然将自己的唇印在云苍沐的唇上,轻轻的磨蹭着,伸出舌来轻舔着,云苍沐张开嘴,将他柔软清甜的小舌吸入口中。两人不带任何欲望的深吻着对方,带着深深的爱意和坚定的永远在一起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