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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真心表白心有动 神秘黑影救危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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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鹏晔忙碌大半日后,便前往福王府复命。确保陆玄无恙之事,已经顺利办妥。斐蟠娘的住处人去楼空,一时难以查明去向。
福王悔叹自己疏忽之余,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行事,除了让杜鹏晔转告陆玄小心外,还拿出先皇赠予、跟随自己十余年的软甲与杜鹏晔,让其交与陆玄,用于防身。杜鹏晔当下甚为感动,叩谢一番后,又回陆府,将软甲交与陆玄。陆玄也是感动得激越不已,当下更是铁了心,要追随福王。
陆玄心疼杜鹏晔几天几夜未曾合眼,故不顾其反对,命其立即回府歇息,午夜后再来不迟。杜鹏晔起初不肯,但无奈陆玄强令,虽依然有些牵挂,但也不便再坚持,故依命离开了陆府。
杜鹏晔回府本欲歇息一阵,可不知为何,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总是闪现着寰娘清冷、俏丽的身影。他见时辰尚早,便决定先去看看寰娘,再去恩师府上。
夜幕降临,华灯初绽。
身着夜行衣的杜鹏晔几个起纵,便来到了红艳楼后院。修竹掩映下,草舍依旧,只是门窗紧闭,漆黑一片。满怀期望的心,不由失落至极。正欲离开,突然瞧见拱月门处出现了一抹纤细、美好的身影,心中不由云开雾散,欢快不已。
他迎上前去,见寰娘双手托着一摞书卷,忙接了过来,“你为何不让小红帮你?”
寰娘微微一笑,“几卷书而已。”
“唉。”杜鹏晔停住脚,忧心忡忡地望着寰娘道,“你为何不愿意离开呢?要知道,你用这种方法换取福王的庇护是极其危险的。倘若你是因无心于我,方不愿接受我的提议,那你尽可放心,你与我认作兄妹也并无不可。”说至此,他缓缓阖上眼帘,心犹似刀割般疼痛不已。
寰娘怔愣一刻,默默垂下眼帘。良久,一声轻轻的叹息,在清寂的院中悄然响起。
稍适,她一面徐徐走向草舍,一面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抑或你本就是福王的亲信?”
“非也。”杜鹏晔摇了摇头,“因为我信你。”
寰娘静驻当地片时,方再起步,来到房前,轻轻推开门,点燃火烛,又半开窗户,方对尚在院中的杜鹏晔道,“进来吧。”
“好。”杜鹏晔捧着书,缓缓走进草舍,将书卷置于窗下的书案上,随意打量起来。
进门左边,放了一个书架,胡乱堆着很多书卷。右边角落,是那座原来搁在红艳楼厢房外厅的琴架,正面墙壁上挂着以前外厅的画和对联。屋子中间,放了一张圆桌,几张兀凳。不大的外间,看来简洁、古朴,实在难以觅到一点花楼的痕迹。
“今儿才将东西全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整理呢。”说话间,寰娘将放在杌凳上的一些杂物挪开。
杜鹏晔不经意间瞥了瞥案上胡乱堆着的书卷,不由暗暗称奇,它们竟全是佛经!
“你对佛经颇有研究?”杜鹏晔随手翻了翻最上面的《坛经》。
“闲暇无事,随便看看罢了。”说话间,寰娘走到案前,将上面的书卷,全都移到了书架上。
杜鹏晔感觉其中另有隐情,却也不便追问。
“坐吧。”说着,寰娘拎起圆桌上的茶壶,为杜鹏晔斟了一杯。
澄绿清澈的茶汤,若涓涓细流,缓缓注入了萦白、精巧的茶盅。幽幽茶香,盈满于室。
杜鹏晔细细地泯了口,顿时一抹清香在口中漫开,弥久不散。
“好茶。”说话间,余光瞥到了随意搁在一旁的棋具,想起了第一次来这儿和寰娘对弈的一幕,不由笑了笑。
寰娘见他不语自笑,心下生奇,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立即明悟,“要不今儿咱们再来一局?”
杜鹏晔摇了摇头,“改日吧。今儿我不能待得太久。”
“哦。”寰娘黯然垂眸,稍适,她强自笑道,“既有人等你,莫若趁早吧。”说着,她就欲起身。
“别走。”杜鹏晔见寰娘似有不悦,情急之下攸地握住她将要抽离圆桌的手,急欲解释。
淡淡暖意自杜鹏晔因长年使剑而微糙的掌心传来。虽然只是轻轻一握,却让他感触到寰娘的手滑腻细嫩,柔弱无骨,心跳骤然加速。
寰娘蓦地回首,惊恼地望着杜鹏晔,白皙的面庞涌起了片片桃花般的淡淡红晕。
杜鹏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红到了脖子根,手如触电般收了回来,“对不起。我……”他犹豫一刻,又道,“我只是想说明一切并非如你所想。”
寰娘徐徐收回手,转过身,悠悠地问道,“我如何想的?”
杜鹏晔长叹一息,来到寰娘身前,背对窗户,深情地望着她,好言道,“寰娘,我尚未婚娶,也不曾订亲,今儿晚确实是有公事在身。我已三天两夜未曾合过眼,今儿难得得了个空儿,方能到此。”
寰娘徐徐举目,怔怔地望着杜鹏晔,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般。
经过这一幕,杜鹏晔明白寰娘并非完全无意于他,心微微舒展。
斯时,寰娘的脸蓦地刷白,黑眸中涌起了如潮的惊愕。杜鹏晔也即刻察觉到了异样,他急忙回头,只见一个黑影在窗外闪过。
“谁?”说话间,他就势要奔将出去。
斯时,寰娘却一把扯住杜鹏晔的袍袖,“别去,好吗?”
杜鹏晔不解地望着寰娘,“为何?难道你已知道是谁?”说至最后,他的目光中闪现出了一片狐疑。
“我只是担心你。”
杜鹏晔轻轻拍了拍寰娘的肩,“无妨。”话虽如此,他却也没有再出去追,只是走到门旁,向外望了望,见并无人影,便又回转身,对寰娘道,“你这里太过僻静,要不还是回前院去住吧?”
寰娘默默地摇了摇头,“这里没什么值钱的。”
杜鹏晔微笑着走到寰娘身旁,低声道,“我是担心你。”
寰娘立即明白他话中之意,一张俏脸红霞满飞,旋即,她扭过身,低声道,“我会小心的。”说罢,她一面走向一角的琴架,一面又道,“那你听首曲子,就回去吧。”
杜鹏晔点点头,走到书案旁墙角放置的躺椅中坐下。
纤指轻拨,一缕清音若涓涓细流般悄然飘入了他的耳际。初时犹若清溪流泉、空山幽谷,令人的心灵深处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静谧;渐渐地,琴声变得幽咽,一会象大风吹林、大雨落瓦,一会如野鹿呦呦鸣叫、如失群的雏雁夜里长嘶,往复回旋,教人不禁黯然神伤。
或许是因为太困,或许是因为琴声太过幽谧,杜鹏晔竟在不知不觉中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杜鹏晔缓缓醒来。他揉揉眼睛,看见身上盖着的薄毯,问道,“我睡着了?什么时辰了?”
坐在圆桌旁的寰娘,一面为其斟杯热茶,一面道,“子时刚过。”
“坏了!”杜鹏晔忙掀开毯子,不及与寰娘道别,匆匆离去。
他一路飞纵,转眼便到得陆府。
乌云掩月,黑夜如墨。阳光下瑰丽、壮观的京城,此刻看来崔嵬、恐怖,条条街巷凄清、空寂。
一身夜行衣的斐蟠悄然到得陆玄府邸。他轻车熟路地避开巡夜的下人,来到了陆玄常待的书房外。他自半开的轩窗向内一探,陆玄恰背对轩窗而坐,看着卷宗。
他迟疑一刻,方自从怀中掏出一把轻薄如纸的利刃。其银亮的匕首,在幽幽烛光的映射下,寒芒闪耀,似把利剑直刺其心。他胆颤惶恐,往昔与福王相处的一幕幕此刻如幻影般在脑海闪现。他并非不知此事的后果,但老娘的安危却更让他痛心疾首。斐蟠紧握匕首,咬了咬牙,终暗中运气,将其掷出。
利刃闷声插入了陆玄的后背,他应声而倒。不过,并未发出任何喊叫。
倒挂在房檐上的斐蟠心下起疑,正欲下去看看,不料斯时一个家丁碰巧自书房轩窗而过,见陆玄背插匕首,不由惊惶不已。
“来人呀!老爷被杀了!”
“来人呀!”
斐蟠见情势不妙,忙利落地翻身上了屋檐。旋即,趁人不备,逃离了陆府。
福王尾随斐蟠一路出了城,进了郊外的桦树林。
树木葱郁,漆黑一片。夜风烈烈,林涛起伏,“呜呜呜”作响,似鬼哭狼嚎。
方才尚在丈外的斐蟠,突然不见了影踪。福王心下一惊,忙四顾环望,却唯有无尽的黑暗尽收眼底。暗叫不妙,正欲转身,却陡地听到一熟悉的声音。
“臣在此。”
福王听得真切,知道是杜鹏晔赶来,摄紧的心微微舒展。
“这里太黑,咱们先回去吧。”说话间,福王已回身欲走。
“请先行。臣来殿后。”杜鹏晔甫一进林,便察觉此处幽谧暗黑,呼吸众多,当是早有埋伏,奈福王前行,不忍弃之而去。
“嗯?”
福王听得话中巧妙,猛然醒悟。他暗恨自己刚才太过心急,故而疏忽致此陷阱。
正斟酌脱身之法,周遭却蓦地灯火通明,近百火把将两人团团围住。方才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已变得恍如白昼。
“一齐拿下!”为首的黑衣男子,精光流射,厉声大喝。
福王心下暗叫糟糕,环望四周,近百名蒙面黑衣人已成合围之势,将他和杜鹏晔里三层外三层得围住。先前跟踪的斐蟠早已没了影踪。看来,今夜这局是设计好了的。
杜鹏晔因为出来匆忙,并未带兵刃,好在他和福王有黑帛罩面,一时难辩身份。可是,要想脱围确恰如登天。
他背靠福王,目锁黑衣人,低声道,“你踏我之上,飞出合围,应是能脱险的。”
“不。”福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杜鹏晔。
寒影如蛇,似电似光。
剑影如山,剑芒如星。
一圈银环,将杜鹏晔和福王紧紧包裹。
阵阵劲风,旋转而起,如劈山倒海,响彻云林。
斯时,一把明亮的长剑斜剌剌如幻影般在空中划过,直扑福王。在众人合围之中的他,分明已知,却无力避开。
银弧奔袭,惯体而出。殷红的鲜血,顺着寒芒闪闪的剑锋,滴滴坠落于地。
杜鹏晔眼见福王身受重伤,急欲脱身卫护,无奈人数众多,不得分身丝毫。
就在这时,一抹纤秀的黑影,自暗黑的密林深处飘忽而至。
双臂轻抖,两条白绫飞跃而出,似蛟龙出海,如长蛇舞空。
四方横掠,势如狂龙。
气贯山河,怒吼西风。
她身子一旋,双绫劲然舒展,若波波涟漪,若许许彀纹,自其向外蔓延开来。绫首所触之处,黑衣人犹如枯叶般,纷纷落地。一抹抹银亮的长剑,好似无边细雨,随之坠地。而他们手中明亮的火把,犹如无数彗星,悉数消逝。
她飘然落地,无数叶雨尚漫天飞舞。
“多谢救命之恩。”福王在杜鹏晔的搀扶下,冲这凌空而出好似鬼魅的黑影,躬身施礼。
她却好似未曾听到般,径自向密林深处飘忽而去。
那抹纤秀、玲珑的身影,转眼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