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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就这样,好好的,长大,好好的。
      不是说尼古丁可以让人放松产生幸福感吗?为什么自己丢掉的烟蒂都有很大一堆了,心里还是莫名的焦虑和烦躁不安?
      曾经,我以为我可以,我以为我还能相信,我以为我能走进你的世界,可惜,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不会再相信了。绝对,不会再相信那些话了。
      现在惟一能够相信的,除了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人。
      只有自己,属于自己。
      左家齐的脸上一下子变得阴狠起来。苏以歌松开安全带想要下车的时候,他也一下子按住了她左边的肩膀,让她完全不能动弹。
      他的力气为什么会这样大?
      左家齐看了一眼夏安阳之后,下了车,然后走到夏安阳的身边,把苏以歌那一侧的门给关上。夏安阳想要阻止,可是力不从心。受伤的手被左家齐死死地捏住,他痛得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来。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他以为他知道的很多了,现在才知道不是,在残酷的社会里面,他就像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还需要别人的保护和教导。
      这样的自己,曾经让你感到厌烦吗?
      出现过的人,一个一个的消失。妈妈,爸爸,下一个,会是你吗?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长大的啊,求求你了,请你不要离开。
      车子扬长而去。苏以歌通过后视镜,看见他一直站在那里,不曾离去。
      胃好痛。眼睛像是被撒了盐一样,让她泪光闪闪。
      直到看不见夏安阳的影子,她才摇下车窗,脸对着外面,看外面来去的行人和匆匆而过的车辆。
      生命如此短暂,为什么在这有限的一生中有些人注定只是自己人生中的过客,而有些人,却会像藤蔓一样,和你的命运紧紧地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弃?
      手机铃声响起。苏以歌看了来电显示后,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接,左家齐就替她做了决定,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夺过她的手机,关掉,然后扔到后座位上。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希望别人一心二用。”
      左家齐按下按钮,苏以歌旁边的车窗又自己升了上去,她的周身,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没了生气。曾经以为,友情是可以比爱情更坚固的。现在才知道,所有的承诺以及誓言,在变成现实以前,都只是单纯的用喉咙发出了声音,仅此而已。
      车子开得很快。左家齐以前不是这样喜欢飙车的。上一次出车祸,还是前面的一辆车突然来了个急转弯,左家齐来不及刹车,才连人带车地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撞倒了山下。
      大家都受了很重的伤,可是那个地方比较偏僻,如果不能自救的话,就只有被困在车里等死的份儿了。苏以歌努力地往窗外爬,爬出来之后首先是把跟自己同侧的,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弟弟给拖出来。夏安阳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苏以歌心里焦急,可即便是这样也不好立刻背上她的弟弟就这样走掉。白年痛得连叫得力气都没有了,鲜血把她裙子的下半身全都给染红了。
      苏以歌手忙脚乱,扯了好半天才发现白年的腿被压住了。她又转过去扯左家齐,左家齐晕厥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自己醒来了。
      “你还在找什么,快帮忙啊。”左家齐从车里爬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叫上苏以歌赶快救人。
      “可是你的头一直在流血,不快点止血的话,我怕会••••••”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毕竟是女生,苏以歌心里虽然希望白年能快点被救出来,可是在行动上却又怕伤她太重,而放缓了速度。左家齐一直让白年多忍着点,小心翼翼地把她挪出来,每挪出来一点,那种钻心般的疼痛都让白年痛不欲生。
      “你们先走吧,不要再管我了。”血水和汗水浸湿了白年的衣裙,左家齐本来也想自己先走到有车开过的地方去叫人,可是看到一滴一滴不断往外渗漏的汽油,他咬紧了牙关跟白年说了最后一句话:“不管怎样,我一直都在。”
      苏以歌闭着眼睛,听着左家齐叫了“一二三”之后,使出吃奶的劲和他把白年给拖了出来。一块锋利的金属片从白年的小腿处一直划到脚踝,白年惨叫一声,最后晕厥。
      庆幸地是,在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车子才开始发生爆炸。爆炸声回荡在山谷里,让人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到了镇上的医院,左家齐门还没进,就开始大叫:“医生呢?医生在哪!还不他妈的快点给我滚出来!”
      几个坐在走廊嗑瓜子晒以歌的护士站了起来,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他们:“诶诶,你们哪里来的人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左家齐一步都不停地,背着白年就往医院里面闯。
      “医生!医生在哪!”
      不多时,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出来。“干嘛呢,干嘛呢你这是••••••”左家齐满身的污血显然把他都给吓坏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就是医生吗?快!快点给她动手术!”
      “你先别急嘛。”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对左家齐身后的一个女人说:“小唐,你快点安排一下,让他挂号和办理住院手续。”
      苏以歌就快支撑不住了,她揽着夏安阳的腰,让夏安阳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安阳,安阳。”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又把视线给转移到苏以歌的身上来了。“你和他是一起的吗?”苏以歌想也不想地就“嗯”了一声。“那你也先去挂号吧!”穿白大褂的男人说完话,转身就走。
      “人命关天的事,你怎么还好意思让我们先挂号!”
      “医院的规定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嘛。”见左家齐扬手像要对他挥拳,那个男人还中气十足地说了一句:“怎么,想打人?你打我也是这个规矩!”
      “算了算了,家齐,我们先不要跟他在这里耗时间了。你去挂号吧。”
      站在挂号处,左家齐上摸下摸,左摸右摸才零零总总的凑出一百来块钱。苏以歌看着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样,你先留在这里挂号,我去附近一个朋友家借点钱过来。”
      左家齐把钱全塞在苏以歌的手里,并托付苏以歌好好照顾白年。“我马上就回来。”当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自己的时候,左家齐瞪着眼,朝对方竖起了右手的无名指。他的身上满身血污,街上的人见了,避之唯恐不及,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载他去要去的地方。要是以往,左家齐一定从身上掏出一叠票子砸在那人的脸上,“你以为大爷我付不起车钱吗?”可是现在,他只有放低了姿态,点头哈腰地跟司机先生说:“师傅,拜托拜托,送我去隔壁镇上去见我一个朋友,我到了那里一定会把钱给你的,一定。”
      这边在医院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稍微检查了一下夏安阳和白年的伤势之后,露出很为难的样子说:“这个很难治啊••••••”
      苏以歌拿着挂了号的病例书,跟在医生的后面来回走。“求您了,求求您无论如何都要救他们啊,钱的事,我们一定会还给你。请您先救人吧!”苏以歌拖着医生的袖子,膝盖还没有触地,就被医生给拉了起来。“诶诶,你这是在做什么。起来起来。”
      “你这钱其实是不够交住院费的,但是看在你这个小姑娘家的这么可怜,有这么有诚意,我就帮你治一个吧。”
      “那另外一个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现在这里能动手术的医生也就我一个。你让我救两个我也没办法救。”眼看医生就要走了,苏以歌立马改口说:“能救一个是一个,请您快点动手术吧!”
      “小唐,把协议书拿来给她签字。”
      苏以歌的手一直在抖,协议的内容来不及细看,她就按着护士指着的位置,歪七扭八地签下她的名字。
      “还有这,您的家属是谁还没写呢。”护士小姐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以歌一脸茫然。是啊,她的家属是谁呢?她转过头去看着躺在椅子上的白年和夏安阳,不知如何是好。护士小姐催促:“快签字啊!”
      她的家属是谁呢?她的家属到底该是谁!两个都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个是不怎么讨她喜欢,却也不再让她觉得厌烦的弟弟;一个是她从小长大非常要好的姐妹。谁拿到了这个“家属”的名额,谁就会是最有希望活下去的那个。可是不管怎样,她毕竟没想过要其中任何一个人死掉啊!苏以歌的手越握越紧,她想打电话给左家齐,可是左家齐的手机在那个车祸里已经被弄坏了。
      医生也催促她:“你再不签字,延误病情我可不负责。”
      苏以歌哭着求他:“求您,救救他们两个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小姑娘不要说这种话,我可是受不起。看你比先前那个男孩子好多了,我就告诉你,那个男孩子还有的救,女孩子是没什么希望了。名字别签错了。”
      可是她怎么能够就这样放弃白年?
      “如果你不签,这两个人就都会死。”
      何其残忍的一个字,没想到轻易从一个医生嘴里说出来。苏以歌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后是心里一遍一遍地念着“白年对不起,白年对不起”把字给签完的。
      看着几个护士七手八脚地把苏以歌给抬进手术室后,苏以歌跪在白年躺着的一张椅子旁边。之前流过的泪水,在她脸上已经全部干涸,只留下清晰的印迹,让白年在醒转之时,知道她曾经为自己哭过。
      白年腿上的伤口很深,皮肉都已经翻出来了。苏以歌脱下自己的衣服,借了剪刀,把自己的衣服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给白年包扎上。想起自己以前被针扎得出血时,妈妈低头帮她吮吸伤口的样子,苏以歌也有样学样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在白年那些不到一拇指宽的伤口处来回擦。她知道这样没有用,可是除了这样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白年做些什么。
      刚上高中的那段时间,老师看着她长得乖巧,以为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就经常好言好语地鼓励她,要好好念书,争取考到重点班去。她总是不屑。“读书有什么用,妈妈读了大学还不是那个样子。比尔•盖茨没念大学不照样成了全球首富。”去白年所在的重点班级看她时,苏以歌还不忘时时给对方洗脑。白年总是笑笑,休息好了之后,又拿出数学习题一丝不苟地做了起来。
      “唉。又一个沉沦苦海而无法自拔的女人啊!”苏以歌以手加额。
      如果现在,有个告诉她哪本书里有救白年的方法,苏以歌宁愿顶着看书就“头晕眼花”的那个毛病过一辈子,而且每天都看。
      白年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抽痛的感觉时,苏以歌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没想到眼睛却变得更为模糊。白年的身子不能动,只是嘴唇在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这是••••••”
      “医院。”
      白年的眼睛转了转,然后又问:“他呢?”
      苏以歌不知道她问的那个人是谁,就把两个人的情况都告诉给了白年。“家齐出去借钱了,安阳现在在手术室里。”苏以歌忽然不敢再看她,她怕被白年看出些什么。还好白年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哦。”似乎是有点失望。第一次,白年感觉自己的眼皮这么沉重,以前就算是熬夜写练习题她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一直喜欢在苏以歌的面前说自己有“金刚不坏之身”,可是没想到这个铁打的身子居然也会有需要休息的一天。
      夏安阳慌张地摇了摇白年的身子,她说:“陪我说说话,你别睡好不好?”她怕白年一旦睡去就再也不会醒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住时间,拖到夏安阳从手术室出来的那一刻,也许她还会有救。
      白年弯起嘴角说:“我好困••••••先让我睡会儿。”
      “不要。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害怕。”
      “就让我睡一会儿,一小会••••••”白年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在诉说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苏以歌用手指掐她,可是又怕真的太用力,把她伤得更重。然后又不断地摇晃她的身子说:“不要睡,白年你不要睡,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她原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可是身子就像一座三峡大坝,水的储存量充足的很。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白年又醒来了一次。
      然后问苏以歌:“现在几点钟了。”
      苏以歌不知道,可是她又不敢走开。值班的护士趴在桌子上睡觉,以往的时候,这镇上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严重的车祸,需要动手术的地方也就是女人生孩子这样的事。白年也不是非要知道时间不可。她小声告诉苏以歌:“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的爸爸,我的妈妈。他们在叫我回去。”苏以歌忍不住开始抽噎,握着白年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口,想要把它焐热了。苏以歌知道,白年的妈妈很早之前就因为癌症而去世,而她的爸爸在炼钢厂上班时,因为装着钢水的钢包在下坠过程中磕到了台车上,一下子倾斜,她爸爸闭闪不及,在瞬间化成了气体。那可是一千五百度的高温啊,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一下子就这么没了,连尸体都找不到。她的奶奶知道后,哭得是呼天抢地,把眼睛都哭瞎了。
      白年又说:“我想吃包子。”苏以歌不知道去哪里弄,只好先安慰她。“晚点等家齐回来了,我去帮你买啊。买你最喜欢吃的肉包子。”
      白年又想睡,她觉得她是等不到左家齐回来的那一刻了。她想跟苏以歌说很多话,可是自己的身体又吃不消。想了想,她还是替那个正在手术室里的夏安阳开了口:“你可以,帮我照顾他吗?”
      苏以歌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摇头:“要照顾谁你就自己去照顾啊,不要拜托我这样的事,我自己还要吃饭还要睡觉,还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没有时间。”
      “我••••••对不起你,其实,其实我和许君宁没有••••••没有••••••那个孩子不是••••••”苏以歌不知道白年因何而流泪,只是白年哭了,她也就跟着哭了。“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不要激动,不要难过。”
      左家齐带着自己的朋友进来,听到的就是白年最后一句:“好好爱他,好好活下去。”他发疯似的推开抱着白年的苏以歌,质问她:“为什么她还会在这里!为什么她还会在这里!”然后医生走出来告诉苏以歌:“你弟弟的手术已经结束了,去看下吧。”左家齐揪着苏以歌的衣襟,看了她许久。松开,当苏以歌着急地想要向他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左家齐一巴掌扇了过去,苏以歌倒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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