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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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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又隔了两周。
这一天上午,模拟考成绩发放后,课间休息时间。
模拟考的数学卷子发下来了,江晏宁又是一如既往的高分。
白晓莲拿着自己的卷子,看到分数比江晏宁低了十几分,眼神暗了暗。
她捏着卷角,怯生生地走到江晏宁座位旁,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和羡慕:“晏宁,你好厉害啊……这次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那么难,你居然全做对了……真羡慕你的脑子,不像我,好像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你……”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正在讨论成绩的同学听到。这话听起来是夸奖,却刻意强调了“难”和“羡慕”,潜台词仿佛是江晏宁的天赋碾压了她的“努力”,把自己放在了“努力却得不到回报”的可怜位置上。
几个同学看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江晏宁正整理笔记,头也没抬,淡淡地说:“这题老师上课讲过类似的变形,笔记里有记录。你可能没注意到。”
白晓莲立刻像是被误解了一样,眼圈微微泛红,连忙摆手,语气更加委屈:“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说你只是靠聪明或者笔记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太笨了,明明也很认真听课了,还是不会……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话让你不高兴了?” 她这副样子,活像是江晏宁在欺负她。
周围同学又开始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了,感觉江晏宁似乎有点太冷淡,白晓莲有点可怜。
上一次物理资料那次,江晏宁语气就不怎么好,虽然最后白晓莲也有错,但是这话说的是不是太伤人了。
江晏宁这时才放下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白晓莲,没有恼怒,反而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声音清晰地说道:“白晓莲,你当然不是靠小聪明。我上次明明看到你午休时间都在刷数学压轴题,那份《冲刺金牌难题集》你都快做完了,比谁都努力。这次最后那道题的类型,那本集子里至少有三道类似的,你不可能不会。是这次太紧张失误了吗?下次放松点,以你的真实水平,肯定能考得更好。”
江晏宁的话一字一句,点明了几件事:
一、白晓莲非常努力(并非她暗示的“努力无用”)。
二、她做过同类题(不可能不会)。
三、暗示她这次可能“故意”没考好?或者只是紧张?又或者是有什么坏心思呢?
四、强调了“真实水平”,引人遐想。
这番话瞬间把白晓莲立起来的“努力笨小孩”人设又戳破了。既然做过同类题还不会,那是真笨?还是别有原因?周围的同学也不傻,回味过来,看白晓莲的眼神顿时跟上一次一样变得有些微妙和探究。
白晓莲的脸瞬间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是啊,可能太紧张了……” 然后灰溜溜地拿着卷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那副可怜无辜的样子似乎再也维持不住了。
江晏宁则继续低头整理她的笔记,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大实话。可她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S班引起了细微的涟漪。
白晓莲她惯用的伎俩又一次被如此直白地顶了回来,还是这种班上那么多人的情况之下。她眼眶迅速泛红,看向周围的同学,尤其是后排的陈宇轩和战北硕,眼神委屈又无措。
若是上一世,江晏宁或许会觉得厌烦,懒得理会,反而更坐实了“欺负人”的罪名。但现在,她只是淡淡地把事情说了出来,说完再也不去理会周围的人怎么想,继续翻着手中的书页。
这种无视,比反驳更让白晓莲难堪。
“晓莲,没事吧?快上课了。”陈宇轩果然看不下去了,出声解围,看向江晏宁的目光带着明显的不悦,他觉得江晏宁最近格外的不近人情。
白晓莲的两个好朋友此时也没说什么,只是王丽馨脸色很不好看。
这个白晓莲怎么每次都主动招惹江晏宁,虽然她也不喜欢江晏宁这个态度,但是江晏宁似乎没什么错吧,为什么陈宇轩会维护白晓莲,这让她开始有些危机感。
秦逸飞刚从外面回来,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等他坐下来就听到了同桌小声在他耳边说起刚才发生的事。
他有些担心的看了江晏宁那边,看着看着就有些入了迷,这时他感觉头上有本书砸了过来,连忙回神,脸上还带着一丝慌乱,所以他并不知道是谁砸了他。而他同桌和周围的同学看到了也不敢多言,自会有人帮那人捡起书放好。
战北硕的目光则从江晏宁身上淡淡扫过,落在白晓莲泫然欲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又重新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原版经济学书籍,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显示他并非完全不在意刚才的小插曲。
白晓莲只得咬着唇,默默的在座位坐好,她的位置离战北硕和陈宇轩不远,但在江晏宁的斜前方。
上课铃响,一男老师走了进来。
数学李老师走上讲台,脸色严肃。
“好了,安静。这次模拟考,整体成绩有所提升,但最后一道大题,全军覆没!除了以下这几位同学:江晏宁、战北硕、秦逸飞、郭鱼、黄子琳拿了满分,其他同学多多少少都扣了分,甚至有人一分没得!”
李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全班,最后在那几位同学身上停留片刻,赞许地点了点头。不少同学也下意识地看向这几位被表扬的同学,眼神里带着佩服。
“这道题确实有难度,综合性强,陷阱也多。但它代表了我们高考压轴题的方向,必须搞懂吃透!下面我们详细讲一遍。”
李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开始板书,清晰地还原题目,逐步拆解。
“首先,审题是关键!很多人第一步方向就错了,陷入了死胡同……”
李老师一边讲,一边提问互动,“第一步,我们该先考虑什么?有谁知道?”
教室里安静了一下。
一个平时数学还算不错的男生推了推眼镜,犹豫地起身开口:“老师,是不是先求导,找单调区间?”
“方向对了,但直接求导会很复杂。”李老师点点头,又摇摇头,“这里需要先观察式子结构,做一个巧妙的变形,化归为我们熟悉的模型。江晏宁,你来说说你的思路?”随后摆手让那男生坐下。
突然被点名,江晏宁从容站起来,声音清晰平稳:“老师,我先是注意到函数表达式可以因式分解,提取公因式后,简化了形式,然后再求导讨论单调性,这样计算量会小很多。”
“非常好!”李老师眼睛一亮,“就是这个巧妙的变形!大家记下来,这就是灵感和基础扎实的结合!不要蛮干,要巧干!”
同学们纷纷低头记录,有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底下的白晓莲和她的两个同伴不是很服气。
李老师继续往下讲,讲到最关键的第二步,一个容易出错的转化点。
“这里,很多人忽略了定义域的限制条件,直接等价过去了,导致后面全盘皆错。白晓莲同学,”李老师忽然点了白晓莲的名字,“你这一步是怎么处理的?看你过程写了不少,结果好像有点偏差。”
唰地一下,不少目光投向了白晓莲。尤其是刚刚课间听过她和江晏宁对话的那些同学,眼神里多了些别样的意味——她不是说很努力刷题吗?这类题不是做过好几道吗?
白晓莲猝不及防,脸一下子涨红了,有些慌乱地站起来,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老师……我、我可能…可能当时太紧张了,没注意到…就直接用了洛必达法则…”
她这副样子看起来确实很紧张可怜,仿佛被难题和老师的提问吓到了。
“洛必达?”李老师皱起眉,“这里不能用洛必达,前提就不满足。你这是基本功不扎实啊,看来同类题还是练得少,没吃透本质。”
“练得少”这三个字像针一样轻轻扎了白晓莲一下。她脸色更白了,下意识地瞥了江晏宁的方向一眼,眼神里快速闪过一丝难堪和怨怼,但很快又低下头,用几乎要哭出来的语调说:“对不起,老师…我回去一定好好巩固…”
几个心软的同学觉得她可能真是紧张失误了,有点同情。但更多知情的同学回想起课间江晏宁的话——“那本集子里至少有三道类似的”——此刻再看白晓莲这“可怜兮兮”承认错误的样子,感觉就有点微妙了,甚至有人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李老师没再多说,让她坐下,然后继续讲解:“好,我们看江晏宁同学规范的解法……”
这时,江晏宁忽然举起了手。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她语气平和,像是在纯粹地探讨学术,“如果按照第一步因式分解后的结果,是不是也可以从图像的角度,结合函数零点定理来理解这个极值点的存在性?我上次在《冲刺金牌难题集》的第XX页好像看到过类似的思路。”
她话音落下,教室里格外安静。
“《冲刺金牌难题集》?”李老师有些惊讶,“那上面的题确实很有代表性,但难度很大,你能主动去钻研非常好!你提到的这个思路确实可以,是另一种高观点视角了,对你们的要求有点高,不过……”
老师后面的话,有些同学已经没仔细听了。
“冲刺金牌……”
“她连那个都做完了?”
“怪不得她那么厉害……”
“那谁谁不是也做了吗”
“她…?我现在都很怀疑她刚才想干嘛”
“不会吧……”
“那以后离那谁谁远一点,我害怕……”
而之前课间在场的同学,则再次被戳中了记忆点——江晏宁课间不就说过白晓莲也在刷这本难题集吗?还快做完了?那她现在……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微妙地在江晏宁和白晓莲之间来回移动。
有看戏的,有担忧的、也有难堪的,更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江晏宁坦然自若地坐下,继续认真听讲,仿佛只是提了一个单纯的学术问题。而白晓莲则死死低着头,指甲几乎要掐进手心里,感觉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江晏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比任何直接的指责都让她难堪,彻底坐实了她“并非不会而是可疑”的处境。
这堂课剩下的时间,白晓莲都听得魂不守舍。她精心维持的努力却笨拙的无辜形象,在这堂数学课上,被江晏宁用最“学术”的方式,撕开了一道难以愈合的口子。同学们或许不会明说,但心里那杆秤,已经开始倾斜了。
江晏宁则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课。高三下学期的课程,对她而言并不难,上一世她的成绩就极为优异。但重生带来的冲击和面对战北硕、白晓莲的压力,还是让她需要时间适应。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后排的那道视线,并没有完全消失。即使不回头,她也知道,战北硕在看她。
这种认知让她脊背发凉,如坐针毡。
他为什么这么关注她?上一世这个时候,他虽然也会看她,但似乎没有这么……专注和带有探究性。是因为她刚才对白晓莲的态度变化引起了他的兴趣吗?
江晏宁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冷静,必须冷静。不能再引起他更多的注意。最好的方式就是像以前一样,把他当空气,但要比以前更加不动声色地远离。
一上午的课终于结束了。
午餐时间,学生们纷纷前往食堂或校外餐厅。帝景中学的食堂分为普通区和VIP区,环境和服务天差地别。
江晏宁通常和闺蜜苏薇薇一起去VIP区。
“宁宁!”苏薇薇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扑过来,挽住她的手臂,“一个寒假没见,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歪着头打量江晏宁。
江晏宁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显:“哪里不一样?胖了?”
“不是不是,”苏薇薇摇头,“说不上来,感觉……眼神好像更冷了?不过没关系,我的宁宁怎么样都美炸天!”
江晏宁失笑,心底划过一丝暖流。薇薇是真心待她的朋友,前世她死后,薇薇哭得撕心裂肺,还和战北硕、陈宇轩大吵过一架。
两人正要往VIP区走,白晓莲的声音又怯怯地响起:“薇薇,晏宁……好巧。”
苏薇薇性格直率,对白晓莲这种柔柔弱弱的类型不太感冒,只是淡淡点头。
江晏宁更是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白晓莲却像是鼓足了勇气,看向江晏宁:“晏宁,上午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她鞠了一躬,态度诚恳得让人挑不出错。
江晏宁脚步一顿,终于正眼看她。白晓莲果然比前世更沉不住气了,或者说,因为自己态度的改变,她急了。
“没关系。”江晏宁语气平淡,“下次注意就好。”说完,拉着苏薇薇就走。
午餐时,白晓莲和周莹、王丽馨坐在一起。她没什么胃口,用筷子一下下戳着餐盘里的米饭,眼圈依旧有些泛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又强忍着的模样。
王丽馨和周莹见状,自然是关切地询问。怎么说她们三人也是走到一起的好朋友。
周莹是有点暴脾气在身上的,她最近越看战北硕越觉得不对劲。
“她不就是成绩好点吗?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周莹也有些不开心的说道。然后站起身连午饭都不吃了,接着又说:“晓莲你就是太善良了,总是忍气吞声,她才敢这么对你!”王丽馨也附和道,替白晓莲感到不平。
白晓莲连忙拉住她们,眼泪恰到好处地在眼眶里打转:“别…别去…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说的,惹她不高兴了……算了,真的算了,我不想再惹麻烦了……” 她越是这样“懂事退让”,周莹和王丽馨就越是觉得义愤填膺,决定午餐后一定要去找江晏宁“理论清楚”。
午休时间,江晏宁和苏薇薇正准备回教室或者去图书馆,在走廊被周莹和王丽馨拦住了。白晓莲则“被迫”跟在两人身后,一脸焦急慌乱,想劝阻又不敢上前的样子,完美扮演着身不由己的受害者。
“江晏宁!你站住!”周莹率先开口,语气冲得很。
江晏宁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最后落在躲在后方的白晓莲身上,心里立刻明白了八九分。
“有事?”她语气冷淡。
“你为什么要针对晓莲?”王丽馨抢着说,“课间讽刺她,课堂上又故意让她下不来台!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就是!成绩好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晓莲那么努力,性子又好,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她?”周莹声音更大,引来了周围一些午休同学的侧目。
白晓莲适时地轻轻拉扯周莹的衣袖,小声哀求:“小莹,别说了……求你了,我们走吧……都是我的错……” 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是江晏宁在霸凌她。
江晏宁看着这出蹩脚的戏码,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她没理会周莹和王丽馨的叫嚣,目光直接越过她们,锁定白晓莲,声音清晰无误地问道:“白晓莲,你自己说,我课间哪句话讽刺你了?是我说‘你刷完了《冲刺金牌难题集》’是讽刺你,还是我说‘你不可能不会同类题’是讽刺你?这些难道不是事实?”
白晓莲猛地一僵,脸色白了。
江晏宁不等她回答,又转向周莹和王丽馨,语速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还有,课堂上李老师问她为什么做错,她自己也承认是紧张和基础不扎实。你们现在是在质疑李老师的判断吗?还是觉得她当着老师的面说了谎?”
周莹和王丽馨一时语塞,她们没想到江晏宁完全不接“欺负人”的指控,反而句句紧扣事实和逻辑。
“至于努力……”江晏宁微微挑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讽,“一个真正努力的人,会在发现自己做错题、有知识漏洞后,急着找人抱屈,而不是立刻去巩固纠错吗?你们与其在这里替她抱不平,不如提醒她赶紧把错题弄明白,下次别在同一个地方摔倒。毕竟,”她再次看向脸色煞白的白晓莲,“高考看的是分数,而不是谁看起来更可怜,不是吗?”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直指核心,瞬间把周莹和王丽馨那点基于“情绪”的指控打得粉碎,反而显得她们无理取闹、不分轻重。
周围围观的同学也窃窃私语起来: “好像江晏宁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啊……” “说的挺有道理的,有那时间确实不如去学习……” “白晓莲怎么又哭了……”
白晓莲感受到周围目光的变化,知道再待下去只会更糟,眼泪终于“唰”地掉了下来,捂住脸低泣一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们别吵了……” 说完转身就跑开了,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压力。
“晓莲!”周莹和王丽馨见状,狠狠瞪了江晏宁一眼,赶紧追了上去。
江晏宁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知道,白晓莲不会就此罢休,但这回合,她赢得干净利落。周围的同学也散了,但心里对白晓莲那“无辜可怜”的印象,恐怕多少都打了点折扣。
有两个男生从人群中溜了出去,跑回课室里,两男生在距离战北硕前桌和旁边桌位不远处,主要是不敢靠他太近,这祖宗不喜人靠太近。
站定之后绘声绘色的描述起刚才走廊发生的事情。
“她没事?”战北硕玩着手机的动作一顿开口问道。
两人知道他问的谁,便把全部看到的都说了,战北硕听到她没什么事就又划拉着手机。而两人看不到的手机界面,自然看不到那是一张张近期江晏宁的照片,有认真学习的样子,有思考的样子,有转笔的样子,也有午休趴在桌子上的样子…
某人看的出神,两男生也不敢伸头去看,就在两男生看向教室外面的时候,听到什么陈宇轩去找白晓莲的声音。
两人带着询问的眼神问:哥,这没事吗?
“不用管。”按照这段时间来看,她不会吃亏的。
两人默契般对视着又兴奋地一同溜出教室,至于去哪,嘿嘿……
两人一对视,立马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
这免费的戏不看白不看,看了又能跟那小祖宗说了。
那家伙估计也想听,只是抹不开面子,这种事他们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