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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沂山 ...

  •   只有这个

      轰隆隆~
      一道白光闪过窗外,余光还未澌暗,又来了一道紫光。窗外一阵噼里啪啦,明光眩目,直扎祁笠眼睛。
      “打雷了。”祁笠走向阳台,停在窗前,瞧了瞧夜空,无月无星,只有普海的灯光闪着光晕。抬起左手,腕节箍着一个明金手表,表带窄小灵软,表镜透亮丝滑,雷电闪过时,映得表镜更明更亮。
      “快一点了,我先回去了。”祁笠说着,转身离去,忽觉有什么勒紧了左手小臂,身子虚晃了一下。

      祁笠偏过细颈,看着何酝,目光对了个正着,“何酝。”

      何酝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长睫毛半天不动一下。

      祁笠移开了目光,瞧向窗外。天空时不时落下一个雷电,似觉天上的黑云越积越厚。
      雨下大前,必须赶回去。
      “你还有什么事吗。”祁笠说。
      祁笠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何酝,“蓟初、蓟逸,你是怎么打算的。”停顿了一秒,“头发,还是扎血。”
      心尖一软,“还是请小朋友吃顿儿童餐,好了。不要伤着他们。”

      何酝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去鉴定他们的DNA。”祁笠说。
      “明晚。”何酝说。
      透明封袋已被何酝放进了冰箱,残留在餐具上的蓟劭唾液,短时间内不会加速DNA分解,不用担心DNA失效。

      “明天,你不休假吗。”祁笠说。
      “明天回支队。”何酝说。
      “哦。”祁笠说着,缩手欲要离开却不见何酝松手。
      “你还有事?”祁笠一愣。

      白墙上的时钟秒针跳动了六次,再次起跳时,祁笠忽觉左手小臂吃紧发胀。垂眸一瞧,何酝的手动了一下,五指攫着他的手臂蜷缩着。

      “你”何酝凝视着祁笠,长睫毛动了一下,“别走。”
      “啊?”祁笠一怔,“空筱白的事,你还有新的发现吗。”
      “没有。”何酝说。
      “如果没有什么事,雨下大之前,我得走了。”祁笠说。
      “留下来,明天再走。”何酝说。

      祁笠忽觉何酝神色异样,目光微妙。恍惚间,他想起了高一课上偷吃冰块却被何酝劫走了,此时的何酝和那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祁笠赶紧移开了视线,“我……我们……对……”
      ‘对不起’哽在祁笠喉中并未说出口,而心尖似万箭齐发,被刺得稀巴烂。

      啪嗒一声,豆粒大的雨滴砸向玻璃,仅一瞬间,无数个雨滴,白而晶莹透而晶剔,发疯似的砸向玻璃。

      “冰雹停了,再走。”何酝余光瞥向窗外,汤圆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向窗户,玻璃丝毫未动,更无裂纹。

      祁笠看了看窗外,冰雹接连不断地落了下来。

      “你睡床,我睡沙发。”何酝说。
      祁笠回眸看了一眼沙发,“我睡沙发。”
      客厅中仅一张软皮长沙发,还能凑合着睡上一个人影。
      “你要和我一起睡沙发?”何酝转动了一下白眼球。
      “不,不是,我是说,我自己,一个人睡沙发。”祁笠有点慌乱。
      “我睡沙发。如果你想睡沙发,我可以委屈委屈。”何酝瞄了一眼沙发,如果俩人侧睡的话还能挤一挤,但靠近沙发边沿的人稍微一动便能掉了下去。
      “我睡床。”祁笠猛地转口,目光正对着窗外。

      何酝松开了祁笠,目光落向祁笠左手腕,金表表镜出现了几道划痕,深浅不一,若非仔细端量是发现不了的。
      何酝心尖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他记得高中那会儿,祁笠的鞋子、衣服,还有其他物品,不管有多贵重,只要是祁笠私人的,稍微破了一点儿皮,沾了一点儿脏渍,二话不说,会直接丢进垃圾桶。

      一开始,谭烁天天盯着教室后门的垃圾桶,后来直接截断了源头。祁笠刚起了丢东西的意向,“财神爷丢这里,垃圾桶在这里。”谭烁捧着一双手接去了。
      有一次,谭烁着实忍不了了,“祁哥,你太浪费了,你就不怕被你爸妈知道?”
      “你觉得他们会知道吗。”祁笠说。
      “可能……不知道。”谭烁说。
      祁笠没理他。

      外界都称沂州一中是贵族学校,那是因为沂州是私立学校,学费自然极贵,能进去读书的学生,其家庭条件也是非比寻常的,也就是说,沂州一中的学生都是点小钱的。
      那么,里面的学生,钱多钱少,水准也是不一的。
      若说沂州一中谁最幸运,除了谭烁,便是祁笠的新同学。谭烁是祁笠的小学同学,俩人点了绿灯似的,又似狗皮膏药,同校同级同班,从小学到高中,同步同路,没岔开过。
      而这一路便宜了谭烁,脑瓜子一转悠,捡着祁笠遗弃的物什,挂去了二级市场,赚取了几乎百分百的毛利。不过,谭烁很会知恩图报,还会定期给祁笠分红。

      何酝怔了几秒,手表上有划痕,他没有换掉,还戴出来了。想起初次见面时,祁笠戴的也是这块手表。难道是在紫蔓山的时候,留下的划痕?
      何酝瞧着祁笠,他应该知道表镜上的划痕的,他对自己的东西很敏感的。划痕、脏点,祁笠只一眼便知,然后一言不发地丢掉,再换新。

      “你先睡。”何酝说着,转过身去,目光暗了下去。
      祁笠嗯了一声,跟上了何酝,去了二楼卧室。

      “新买的。”何酝打开衣橱,拿出一件雪白卫衣,又拿出一件白色运动裤,还有一小件灰色内裤。
      祁笠一怔,“我不用换衣。”倏尔,又补充了一句“我昨晚新换的,不脏,还能撑一天。”
      杜女士走之前,又是给祁笠喝姜糖水,又是给祁笠增衣的。
      客厅的暖气又呼呼吹着,热得祁笠浑身出汗。杜女士一走,祁笠便脱掉了衣服,只剩下一件衬衫。

      “你后腰背有几条红渍。”何酝说。
      祁笠一怔,扭头探向后腰,发现了一条红色划痕,挺粗的,他用手扯了扯衬衫,“哦,是马克笔。没事。”
      何酝走向床边,一松手,新衣落躺了上去;又去了浴室拿出了新牙刷、新毛巾,“红色按钮是热水,蓝色按钮是冷水。”
      “好,我知道了。”祁笠说。
      何酝望了一眼祁笠,不咸不淡的,走出了浴室,关上了房门,下了二楼。

      一进何酝卧室,祁笠便闻到一股清新的气味,不经意间嗅了嗅,是檀木遗香,这会儿待在浴室,那股檀木遗香显然浓了些。
      祁笠扫视了一圈,洗漱台上放着的洗漱用品全是檀木味的,他嘴角勾了一下,“没想到你还是喜欢檀木味的。”

      不一会儿,祁笠洗漱好了,披上浴衣,走出浴室,望着床上躺着的新衣,潮湿的手、细颈、瘦脸、耳朵生出了一圈圈红晕。
      祁笠愣了几秒,拿起新内裤,穿了上去;一点儿也不勒,很松,穿着很舒坦。
      新浴后的水气飘向天花板,迟迟不肯散去,萦绕着余温,祁笠换好了新衣,不知为什么,一股热血沸腾而起,搞得他出了不少汗珠。他转身跑回浴室,伏在洗漱台上,反冲了一捧冷水,脸上的汗珠一下去掉了,抬眸对向镜子,出了会神。

      “骚得很啊!祁笠。”
      “你一个男的,爬上了男人的床,你爬谁的床不行,非爬男人的床。”
      “你是缺钱了,还是想怎么滴。我跟你得有多大的仇恨啊,你就这么报复我!”
      “祁家怎么出了你个窝囊废!”
      “你看看,你睁大了眼睛看看,好好看看,仔细看看啊!自己的骚样,好好看看,你得有多贱啊!”
      一个女人一手狠狠地拽着祁笠的后项,一手摁着祁笠的头顶望向茶几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播放着一段视频。
      “看到了吗,你可真了不得啊!”
      “你比古时候的妓|女,还厉害!”
      “淫|荡成什么样了啊!”
      “骚成什么样了啊!”
      “睡你的何酝体会到了吗。”
      “你不是|妓|男,是什么!”
      “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使得花街柳巷,勾栏青楼里的|妓|女进了我的肚子,生下了你。”
      “妈……妈,你别这么说自己,别……”祁笠跪在地上哭喊着。
      “恶心吗。两个男的睡在了一起,你恶不恶心!”
      “祁笠,为什么作践自己,为什么啊!”豆粒大的泪珠从女人眼尾落了下去,砸在祁笠满是鲜血的后背上。
      “是不是他逼你了,是不是!祁笠,你告诉妈妈,是不是何酝逼你了!”
      那女人冲着祁笠的耳畔狂吼了一声又一声,只震得祁笠耳朵嗡嗡响,似下一秒就能刺穿耳膜,直击大脑。
      祁笠吃力地摇了摇头,哭喊着“不是,不是逼得,是我,我自愿的。都是我勾引了他。”
      啪啪啪几声,一根牵狗绳抽向祁笠后背,连抽了五六下;绳落向肌肤又弹起时,带起的血渍溅向了冰冷的大理石。
      原本又细又圆的白色牵狗绳染满了鲜血,就连白色的绳柄也成了红色,整个牵狗绳无一处不是红色,没了一点儿白,整个客厅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祁成智!你生了个野鸭,你怎么生了个男娼啊!”那女人哭泄了气,趴在祁笠后背哭喊着,几欲断了气。
      那女子阴沉着脸溅上了几滴鲜血,又染上了几滴鲜血,犹似恐怖,似恶鬼一般极委屈地贴着祁笠后背。
      祁笠颤抖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泪珠接连不断地砸向大理石。

      一男子走了过去扶起那女人,搂在怀里,一手轻轻拍打着那女人的后背,“顺顺气,你先顺顺气。我去找那小子。”语气冷冷冽冽,神色肃杀可怖。

      “爸,爸,别去。我求你了,别去。”祁笠转过身去,双手拽着男子的裤脚,死死恳求,他的双膝起了一层皮,渗出了鲜血。

      那男子一脚踢向祁笠胸骨,毫不留情地后退了一步,“祁笠!”睁着大眼,怒瞪祁笠,“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砰!
      祁笠后背磕向了茶几,一脸痛楚,险些疼晕了过去,他死死地咬着唇瓣,鼻血流向嘴角,口腔也溢出鲜血,嘴角周围黏黏糊糊的。
      “不是……不是……”祁笠摇了摇头。

      “我好好的一个儿子成了淫|娼|荡|妓。”那男子突然笑了一声,“何酝!老子非杀了你不可!”
      “你在家看着他!”祁成智说着,放开了那女子,起步就要离开。

      “爸,妈,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我错了,儿子错了……”祁笠猛地爬了过去,死死地抱着祁成智的双脚。无论祁成智如何踢摔砍打,祁笠丝毫未松。

      “我去!今天不是何酝死,就是我死!”那女人紧紧攥着牵狗绳,冲向玄关。

      “妈!”祁笠的声音穿过墙壁,冲向空中,悠长刺耳。顿时,别墅区的私家宠物狂吠不止,祁笠一大口鲜血吐在了男子脚前。
      “别去……我死,我去死,别去找他。”祁笠咳嗽了几声,“爸,妈……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你们的儿子应该像你们一样,而不是一个男娼……”
      祁笠说着,欲要起身,可是使了浑身的劲儿还是挺不起腰。泪珠滴在血泊里,嗒了一声。
      祁笠转过身去,抬眸望向厨房,一跪一爬地行了过去。
      刀,只需要一刀就好了,谁也不痛苦了,再坚持一会,一刀下去,疼一下就结束了。

      祁笠算得上理科学霸,尤其是生物学科,次次考试次次满分;平时又喜欢看些重口味的电影,自然知道哪里一刀下去能直接毙命,而且疼痛极短。
      他不曾试过自|毙,但推理一下,也许刀落脖颈,毙得快也就不会疼了。
      厨房就在眼前,昨天的时候,仅三步他就滑到了厨房门口,打开冰箱,喝了一瓶饮料;可现在,他感觉厨房距离他好遥远,远到中间隔了一汪太平洋。
      还未爬出三步,祁笠便觉浑身无力,下巴磕上了大理石地板,“爸,帮帮我,刀,给我刀。”没有哭声,语气很淡很静,没有任何波澜涟漪。

      祁成智看着祁笠的背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鲜血,倏尔,鼻子一酸,心尖一软,眼角发红,滴下了一行泪。
      祁笠再怎么着,毕竟是祁家的一根独苗。祁成智计划着祁笠高中毕了业,赴美国商学院深造一番,直接回家继承家业。
      谁承想,正当祁成智和太太订好了升学宴,突然收到一段陌生人发来的视频,视频中两个男的发生了亲密关系,两人四眼一抹黑,火气一下子爆了表。

      那女子怔在原地,失了神,丢了魄,碎了魂。

      “先去医院,明天一早去机场。”祁成智吸了吸鼻子,叹了一口气。

      一个炸雷惊醒了祁笠,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越加发白,他打开了水龙头,反复冲洗冷水。而窗外的雷电依旧不停,冰雹砸向玻璃的声音,越来越大。
      祁笠定了定神,走出浴室,下了二楼,“何酝。”

      餐桌上有一人影,修长的身子倒映在白墙上。何酝嗯了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眸望向祁笠,忽觉祁笠神色异样,欲要开口却被人打断了。

      “有冰水吗。”祁笠说。

      何酝微微蹙眉,“没有冰水。”移身去了吧台,倒了一杯矿泉水。
      其实冰箱冻室有冰块,是杜女士做料理专用的。何酝本就知道,只是大冷天的吃冰块对祁笠不适。
      “只有这个。”何酝说。

      祁笠接过水,一口灌了下去,心中的压抑瞬间舒缓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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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很不可思议,《无根之源》今天完结了,但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接下来,我会重点修改本文的措辞断句,不影响阅读。 关于《无根之源》番外,若读者有意想看番外,您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或者关注微博@野草奔月。若此文更新了番外,我会在微博发布动态的。 并且我也会在微博@野草奔月,发布新文的动态。若您感兴趣,记得关注我哦。[撒花] 好了,那就祝各位一帆风顺,乘长风破万里浪! 我们下一本见! 2025年9月12日记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