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死了玛丽·罗宾》鸢鸟离

16、阿黛尔的忏悔

　　“很抱歉，我听说刑警先生来了，所以我有事情想要告诉您。”

　　阿黛尔一如既往地以礼貌的态度开口，但她的外貌却与以前截然不同。

　　最引人注意的是她那憔悴的面容。尽管她依然可爱，但皮肤失去了光泽，眼底也浮现了淡淡的黑眼圈。她的衣服虽然可爱，并且很适合她，但显然不是为了正式场合而穿的。头发虽然依旧梳理得整齐，但也失去了光泽。阿黛尔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气。

　　欧尔的状态也很不寻常，让人担心。因为阿黛尔坚持要单独谈话，欧尔被请出了房间。尽管他离开时礼节周全，摩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担忧。

　　摩根把思绪转向了眼前的阿黛尔。为什么在短短三天内，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听父亲说，很快会为玛丽举行葬礼。而玛丽的遗物也送到了欧尔那里。”

　　“是的，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您商量这件事……”

　　“我来这里，是要坦白的。我和克里夫有外遇。”

　　阿黛尔的语气平淡而突兀，毫无紧张感。她似乎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卸下这个沉重的负担，而不是在紧张地揭露自己的秘密。

　　“这……所以，玛丽的死和这件事有关吗？”

　　“是的。玛丽一定是知道了我们的背叛，心灰意冷，选择了自杀。不然，她没有理由独自上船。”

　　阿黛尔的神情不对劲，眼中布满血丝，语速飞快，整个人都显得焦躁不安，仿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和淑女风范。

　　“也就是说，您认为玛丽·罗宾是自杀的？”

　　“是的，一定是这样。而且她一定怨恨我！所以她每晚都在我的枕边出现！”

　　阿黛尔浑身发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害怕玛丽的鬼魂真的在她身边。

　　摩根担心地看着她，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让她平静下来。

　　“阿黛尔小姐，请稍微冷静一下。来，喝口茶。”

　　摩根让阿黛尔喝了一口女仆端来的茶。阿黛尔似乎稍微平静了一些，颤抖也停止了。

　　“对不起……我有些混乱了……”

　　“这也是情理之中，目睹了亲近的人遭遇不幸，谁都会感到困惑的。”

　　“亲近的人……是啊，玛丽是和我最亲近的人。她一直都在我身边，一直站在我这边……”

　　阿黛尔流下了泪水，情绪极不稳定。摩根觉得，继续和她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便决定送她回房间。

　　“您看起来已经很疲倦了，我听取了您的告白，感谢您的勇气。现在请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是的……玛丽一定会原谅我的……谢谢您……”

　　阿黛尔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摩根礼貌地扶着阿黛尔，将她送回了房间。虽然这些举动并非他从贵族教育中学到的，而是作为一名刑警，与平民和贵族打交道时所习得的，但此时对阿黛尔来说，似乎没有太大影响。

　　跟随阿黛尔的女仆，摩根并不认识。或许是林赛在别处忙碌吧。

　　“谢谢您，送到这里就好了。”

　　“好的，那么我就告辞了。对了，克里夫·米尔瓦斯先生最近怎么样了？”

　　摩根一提到克里夫的名字，阿黛尔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他……应该还在他的房间里。自从玛丽的遗物送到后，他就一直没有出来。”

　　摩根记得，玛丽的遗物是在他上次来访后的第二天送到的。也就是说，克里夫已经两天没有离开房间。

　　“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肯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阿黛尔低头瞥了一眼，语气冰冷地回答，然后再次向摩根道谢，随即回到了房间。

　　摩根看着刚关上的房门，心里有些懊恼。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思索着刚刚的谈话。明明曾背叛了玛丽，但他们的爱居然如此脆弱。

　　他叹了口气，考虑了一会儿是否该去找克里夫，但最终决定先去看看欧尔的情况。然而，刚走几步，他便听到了窗外传来一阵骚动。

　　难道是拉克回来了？可从时间上看，拉克不可能这么快就和弗莱男爵谈完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摩根加快了脚步，向楼下走去，一到楼下，他看到的景象令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此同时，阿黛尔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了，我已经全都坦白了，玛丽也会原谅我的。）

　　她轻快地走向梳妆台，坐了下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一次叹了口气。

　　“克里夫，接下来我们应该谈谈未来了吧？”

　　“阿黛尔，现在不行。玛丽刚死，如果我们立刻订婚，别人会怎么看我们？总之，我们还是先保持距离吧。”

　　阿黛尔回到房间后，找到了克里夫，却被他冷漠地拒绝了。克里夫的眼神从未如此冰冷。

　　（我明白克里夫的意思，但他实在太冷酷了。这让我感到不安，我也在困惑，而他也背叛了玛丽……）

　　阿黛尔真的希望克里夫能支持她。虽然她并没有真正感受到悲伤，但内心的困惑和痛苦仍然存在。在这种时候，她需要他在身边。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憔悴。这两天她几乎没怎么睡觉，也没有好好护理自己。

　　（我看上去太糟糕了……这样根本没法去见克里夫。）

　　她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肌肤，发现干燥和黯淡，尤其是眼下的黑眼圈让她感到苦恼。她必须尽快恢复容貌。

　　正当她认真打量着自己时，镜子的边角突然映出一丝诡异的影像。

　　阿黛尔猛地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她颤抖着双手，试图平复心情。

　　（没事的……玛丽已经原谅我了。）

　　她再次看向镜子，然而这一次，镜子里映出了满身湿透的玛丽。

　　“啊！！！”

　　阿黛尔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前方。

　　“玛丽……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吗？”

　　她的瞳孔中映出了玛丽的身影，玛丽穿着那件绿色的礼服，光脚站在那里，额头的湿发贴在脸上，那双橙色的眼睛从发缝间透出，充满了阴冷的死气，仿佛看透了地狱深处。

　　滴答，滴答。伴随着水滴的声音，玛丽一步步走向阿黛尔，脚趾黑得发亮，像是已经开始腐烂。

　　“你敢背叛我……怨你一辈子……”

　　阿黛尔耳边响起了来自地狱深处的诅咒，声音充满怨恨，仿佛要将她拖入深渊。

　　“不要……不要啊！！！”

　　阿黛尔疯狂摇头，泪水夺眶而出。恐惧达到极限时，她终于承受不住，晕倒在地。

　　阿黛尔并不知道，这几天一直困扰她的玛丽亡灵，只是她的幻觉。她所听到的诅咒声也是幻听。所有的一切都源于她内心深处的罪恶感、悔恨和悲痛。

　　阿黛尔和玛丽从小亲如姐妹。玛丽曾真心爱护阿黛尔，把她当作亲人般照顾。阿黛尔

　　虽然有时瞧不起玛丽，认为她只是衬托自己的配角，但她心里对玛丽的依赖比自己想象得要深得多。

　　然而，正因为玛丽离她如此之近，她从未意识到玛丽对她的重要性，直到她失去了玛丽。

　　玛丽的亡灵不过是阿黛尔潜意识中，对玛丽的怀念化作了幻象。如果阿黛尔能认识到这一点，或许她会感到解脱。但现实是，她依然沉浸在对玛丽亡灵的恐惧之中。

　　也许这种状态对阿黛尔来说，是种幸运。因为如果她真的面对自己的内心，认识到自己对玛丽的感情，那么她将再也无法承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