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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什么药,什么小白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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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之间,哪有什么应不应付的。”
发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一流水准,世初淳熟练地替黑手党准干部打好领带,“女仆装、猫女、兔女郎都可以,希望老师大人不记小人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哦?包括那个也可以吗?之前就一直想要尝试的毛绒绒的尾巴。”太宰治调笑地打量着她。
世初淳手一抖,“可以的。”
“哇哦,”太宰治有时说起话,配合他的语气表情,叫人搞不清楚他是真心奉承或是阴阳怪气,世初淳觉得大概率是后者,“世初小姐牺牲真大。”
小小年纪做大人装束的芥川龙之介,自力更生地整理领带。
他听到两人的对话,极具忍耐地瞪着师生二人——主要是瞪在他眼里,夺走太宰先生恩宠与目光的某个女生。
水性杨花。
对于碰了油烟必洗澡,一天至少洗两次澡的世初淳来说,给居住在擂钵街的中原中也送便当,算是忙碌日常里,相对而言较为轻松愉快的事情。
这次的送餐有个小插曲,中原中也闷闷不乐地和她交换联系方式。
“干嘛一副吃惊的样子?和我交往那么久,连个联络号码都没有,这像话吗?”
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的中原中也,抬起胳膊,蛮横地夺过世初淳的手机,给他的手机拨打电话。
他的手机、手机呢?
替吃饭的中原中也保管手机的世初淳,瞄着不属于自己的手机,装载着属于她的号码,内心浮现出一种奇妙的感受。
她当着中原中也的面,朝他晃了晃,示意他不用四处寻找了。经过当事人同意,划开他的手机屏幕接听,“喂,中也,感觉如何?”
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与近距离的呼唤交织出二重奏。赭发少年钴蓝色的双眼闪了闪,耳朵一点点地染上天边粉色的云霞。
他别扭地转过头,蹲在石墩旁操作输入。
通讯录里已添加的联系人,有父亲、太宰老师、坂口先生、风间副委员长,全是客气正式的称谓。
他输入中原中也几个字,要保存的刹那,删掉中也的名字。踌躇了会,重新码了中也两个字,删掉中原的姓氏。
反正世初淳就是这么称呼他的。羊之王自我欺瞒着。
当性格直率的少年,不再坦率爽快。费力劳心地捂着那点小心思,令它见不得光,好接着蒙骗自己,继而期望自身的行为更加地有理有据。
那是不是意味着……
“为什么突然要加我的号码?”世初淳掏出便携式小风扇散热。
“我忘记了。”迷你风扇刮出的风拂去额汗,中原中也挠挠后脑勺。
他想不起那急迫的缘由,更无从得知满心的焦虑是从哪里冒出来,“好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
梦吗……世初淳若有所思。
大脑里浮现出一段文字,女生顺势读了出声,“不久我们有了空暇,我便可以向您解答这种种奇迹,使你理解这一切的发生,未尝不是可能的事。”
默念着莎士比亚戏剧《暴风雨》的经典台词,世初淳在随身斜挎包里,拿出樱桃式样的小夹子,替流汗的少年夹住散落的额发。
她人坐在这里,心思飘到了远方,眼睛注视着他,目光却实实在在地锁定着某个遥不可及的人影。
“泷川,你的头发又长长了。”
从扰乱自己心神的女生嘴里,听到全然陌生的称谓,中原中也就像被踩断脚的蚂蚱,扑的一下弹跳起身。。
他不晓得自己为何动怒,只依稀体会到愤怒的烈焰烧得旺盛,发作起来胜过暴雨天奔腾迅敏的雷霆。
神经细胞的反应过追不上他的速度,粗暴的肢体动作超越大脑的反馈,中原中也用力抓住了世初淳手腕,“你呼唤的是谁的名字?!”
左手部位吃痛,世初淳回神,从奇异的游离状态里抽离。
她迷惑地瞧着中原中也,忘却了刚才说的话,也忘却了刚才发生的事。
单以为自己是单纯发了会呆,故而无从得知少年大发雷霆的原因。她腾出空余的右臂,抬手抚平少年紧皱的眉峰,“怎么了,有谁激怒你了?”
“没什么。”
察觉到脾性失控的趋势,中原中也松开了手,原本阴云密布的心境多了几分郁闷。
周六日不用上学,但下午得上班。
察看钟点,离值班点尚有富余,世初淳守着中原中也吃完便当,取出坂口先生交给她的钥匙,领着人去看借用来的机车,好让今日份的投喂对象开心一些。
中原中也见到机车,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少年欢喜若狂,化身为一条得了纯正黄金的巨龙。
自个启动机车兜了三回风还不算,愣是要拐回来载世初淳逛上几圈。
上手没一会,就要载着人开机车。
别了吧。
拒绝的念头油然而生,世初淳抬眼,撞进中原中也兴奋的眼眸,婉拒的言语卡在喉咙。
常言道热情难却,世初淳招架不住兴致勃勃的中原中也,更抵挡不了少年人亢奋喜悦的目光。
旁观着他人的喜乐,大抵也会从中受到感染,滋生出雀跃之情。世初淳本来堵塞的心情转为轻快,舒畅得有点飘飘然,似乎连周身的疲困都逐渐烟消云散。
她眼睛一闭,改口答应了中原中也的邀请。
“好。”
在上车前,世初淳打开手机,搜索横滨地区机车能不能载人的信息。
网络卡顿,网页没加载出来。
中原中也双手放在少女腰间,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抱上了车子后座,自个则矫健地翻车上来,线条流畅的新型重机车唰地一下窜了出去。
视野转变机能过快,呼啸而过的风已迅速地赏人几巴掌。世初淳连忙收好手机,抱住中原中也的腰,免得自己被甩飞出去。
中原中也能拍着胸脯保证,迎战数十个敌人,不改势如破竹的攻势。可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终究有神话传说终结的一刻。
被世初淳的胳膊隔着贴身马甲丈量腰围,他的身体僵硬得落地就能开展僵尸跳了。
车辆行进路线夸张地摆了个S型,在附近汽车骂骂咧咧的叫骂声中,在校学生世初淳连声道歉,未成年自卫组织首领中原中也大声回呛。
本就喧嚣的交通道路,一时好生热闹。
超过三十分钟以上车程就会晕车的世初淳,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晕上机车。
果然世事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绕着擂钵街开完两程,中原中也不甘平淡地骑行在正常道路,转而使用异能力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径直将车开上了高楼大厦。
他带着世初淳亲身体验了一把飞檐走壁,没有过问乘坐者愿不愿意。
对过山车、跳楼机等影响心脏负荷的冒险游戏敬而远之的世初淳,显然是吃不消的。她没想过坐机车都能体验一把高空失重。
又岂止是一个胆战心惊可以言尽。
世初淳双眼紧闭,环住中原中也腰部的两只手臂抱得更紧了。
稍微松开,可能就会掉落,落地时间不超过十秒,吧唧一下,摔成地面的一滩烂泥。
酷暑当头,人们穿着的服饰普遍清凉。
中原中也被她一抱,少女发育的胸脯贴紧绷紧的背部,中间仅隔着层轻薄的针织衫。
二人的距离紧密无间,密切到他的脊背能清晰地勾勒出少女饱含弧形的轮廓。他克制不住手下发力,机车飙的速度更快了。
好不容易捱到停车,还是个高速行驶状态下戛然而止的急刹车,世初淳胃部翻江倒海,中午吃下的饭食都在举着旗子抗议。
她完全无法凭自己的能力下车,腰部以下的部位尽数软成团轻飘飘的棉花。
中原中也这才如梦初觉,醒悟过来自己玩过头了。心头浮出满满的愧疚,为率性的行径致歉。
世初淳理解中原中也只是单纯地想要分享自己的喜悦,没能及时表达出身体不适,习惯性吞咽下内心想法的她也有过错。
二人出自过往的逻辑体系,在事发时做出不同的抉择,造成当下的结果……是理所当然,无从指摘的事。
谁都没有犯下不可原谅的差错,就不用互相亏欠了。
世初淳撑着中原中也的肩膀,做个支点借力。人晃了下脑袋,试图摆脱头昏脑胀。
中原中也揽着她的腰,单手抱着她下车。
他摸摸鼻子,惭愧地询问首次搭载的乘客没有问题吧。
她有没有问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世初淳张嘴要说话,一开口就反胃想吐。
她捂住嘴,没使自己真的当街吐出来。影响市容,给负责清扫城市的环卫工造成麻烦就不好了。中原中也眼里的歉疚之意更甚,拿主意让世初淳歇歇脚,他主动去给她买冰饮。
“这种时候不应该去买药吗?”题花公园内摇着蒲扇的老人家说。
“这小白脸没用的,小姑娘趁早甩了他吧。”公园荡秋千的大妈附和。
什么药,什么小白脸?
风雨无阻地送早饭,送到擂钵街居民人尽皆知的世初淳,疲乏地倚着石柱,想询问就被胃部翻搅的难受劲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