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水茉香

5、第五章 冤家路窄

　　六月是一个繁花盛开的季节，空气中似乎随处可以嗅到淡淡的花香。处在如此安逸的环境中，心情也就自然而然的舒畅了。短短几天,渔火就把青城的大街小巷转了个遍。哪家的豆浆最好喝，哪家的糕点最好吃，哪家的东西最便宜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不过玩归玩，她也发现了这几天街上出现的一些异常。都听说女子不可以在街上抛头露面的吗，为什么最近几天街上的年轻女子就这么多呢，结伴的，独自一人的，还有一群下人簇拥着的。不过，很明显的一点就是，无论是谁，各自的打扮都是光鲜亮丽的。她还记得出北海那一夜三哥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也就一再的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在意了。

　　人对未知的事物难免生发出好奇。对于渔火来说，不去把事情弄清楚，心里痒痒的，像猫抓似的难受。于是，当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之后，随意选了个年轻女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希望能知晓来龙去脉吧。
　　跟着她转了几个街口，看样子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渔火心里也就开始嘀咕，难道是自己选错了目标，她只是出来逛逛街，或者是办完事情后回家的？

　　就这样半信半疑又走了大约一盏茶时间。渔火分明看到了一块写着衙门的牌匾，而那个女子就这样径直走了进去，旁边站班的衙役并没有阻拦。在她的认知中，衙门应该是威严的地方，闲人不得入内的。如果是报案鸣冤，那也应该先击鼓的呀。

　　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走了牌匾的下方，单手捏着下巴做不解状。也许她站的时间有些长了，旁边的衙役也有些动容，忍不住出声询问：

　　“姑娘也是来报名的吧？！进去直走，然后左拐就是了。”

　　“啊？哦”虽然很迷糊，但还是按着他说的路线走了进去。

　　原以为自己在这衙门里会走错路，误闯什么不该进入的地方。可是进来才没走多久，她就发现，想走错都难。首先，一路上有岔路的地方都有人守着，摆明了是不让人通过的，自己也就不去添那个麻烦了。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方不似外面这么安静，有话语声，于是加快了脚步。左拐之后，面前豁然开朗的一个院子，四周还栽了些绿色植物，中央大概有二十来个年轻女子排着队不知道干什么的，应该就是刚才那个衙役说的报名吧，再往前面看，果然看到有人用笔记录着什么。

　　“你们这是在报名干什么呢？”渔火走到队伍的最后，问那个自己一路跟着过来的女子，可惜的是，人家并不打算搭理她。气氛有些尴尬，半晌，那人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渔火撇撇嘴，在心里暗暗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既然人家不愿意透露，那就只好自己排队过去问了。不过，真的好慢啊，早知道要等那么久她应该不排队，直接走掉的。腿都站酸了，揉揉酸痛的腿，慢慢的蹲了下来。两手撑着下巴，无聊的看着天上的流云。

　　过了老半天，终于轮到她前面的那个女子了，离得那么近，前面的对话当然也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名字。”很沉稳的男声，说话好不拖泥带水。跟大哥的声音有些相似呢。想到远在北海的亲人，渔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些。
　　“小女子姓夏，单名一个蓉字。”她的声音柔柔的，也很好听呢。

　　“年龄。”
　　“桃李年华。”
　　其实渔火不知道，桃李代表的几岁。正待继续听下去，发现前面的人裙角略摇走开了，不过她知道为什么排了这么久的队，没看到有人出去了，因为报完名之后，都随着另外的人进入了内堂。

　　“下一个。”还是那个沉稳的声音。渔火看看周围好像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急忙站了起来，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从地上跳起来一样，让人有些诧异。
　　倒是她自己却好像无所谓似的，站在叫她的人面前，双手背在背后，脸上洋溢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笑的弯弯的眼睛打量着前面坐着的人。和一路上看到的那些衙役不同，他一身捕头装扮，脸上没什么表情。呵呵，跟大哥一个性格呢，明明才二十几许的年纪，却是少年老成，不苟言笑，不对，大哥对着自己的时候，脸上可是有笑容的呢。虽然没大哥长得好看，却同样有着刚毅的轮廓，也是经历了不少风霜的吧。

　　被一个女子毫不隐晦的盯着，这是第一次。在这个红衣女子前面的那些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都是规矩的站着，低头盯着自己裙角的。只有她，直视着自己。

　　她皮肤微褐，一头长发丰厚乌黑，用红色的绸带束起，显得随意却又不随便，性格应该是不拘一格。身着一身与绸带同样颜色的及膝红裙，很招摇的颜色，宽大的袖口也用红色的丝带扎紧，应该不是寻常人家三步不出闺门的女子吧。至少每个女子都奉笑不露出这一铁律，可是她却笑得很爽快，露出一口贝壳般的牙齿。尽管如此，却完全没有一丝缺乏教养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仍然是例行公事，不过语气却以不似先前那么生硬。

　　“渔火，十六岁！......你叫什么名字？”顿了顿，渔火补充上了后面句话。
　　坐着的人闻言看了他一眼，随即继续写自己的东西。就在渔火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了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原来他的名字叫--萧南。趁那人还在记录的时候，她身子微微的前倾，看他纸上记录的内容，原来桃李年华是十八岁的意思呢。

　　“啊，是你！”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渔火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偷看的行为被发现了。连忙站直身子，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是萧南左边站着的一个人呢，也是一身捕头装扮，手持长剑。不过，看他说话时的表情语气，和眉宇之间流露出的气质，应该和萧南的性格反差有点大。

　　“你认识我？”渔火反问。

　　“当然！你就是前几天在城门口撞我的那个人嘛。如果换成别人，估计我还真想不起来，不过，就你这身装束，我不会认错人的。”他说得斩钉截铁。

　　不过重点不是在于他认出了她，而是他的前半句话，本来她被人撞得狼狈的晕过去这件事情，她都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既然有人提起，而且还是始作俑者，记忆很快就被提取了出来。

　　“你是林捕头？！”她记得店小二是这样称呼他的。

　　“是啊！看不出来我名气蛮大的，竟然......”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脖子上一阵拉扯，身子被拽得往前倾了一步。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揪着自己衣领的红衣女子，直视着她睁得圆圆的眼睛，竟然一时间有些底气不足。不过他记得她好像没这么高啊，低头一看，她果然是惦着脚尖呢。“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渔火皱皱眉头，大声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说，我哪里招你惹你了，才到这里你就莫名其妙的找茬，竟然还撞我。要不是本姑娘那天身体不适，早将你打得稀巴烂了。撞了人也就算了，居然连道歉都不说一句就走了。今天你要不给我个交代，我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院子里的人都看好戏似的盯着这两个人。

　　“找茬？找什么茬......啊！这是个误会！”恍然大悟，“那天我是在抓小偷呢，那人跑得还挺快。我追了整整两条街，眼看就要追上了，谁知道，你突然转身就向我倒了过来，我又来不及停下来，就撞上啦。”

　　话说到这里，渔火隐隐约约记得当时好像有什么人在自己转身的时候，从身后跑了过去。难道就是他说的小偷？这个理由还算过关，放开了他的衣领。谁知对方却得理不饶人了:

　　“说到底，还是你害我没抓到小偷呢，你要怎么补偿？”一脸坏笑。

　　“补偿？什么补偿？我们这是打平了好吧，我是让你没抓到小偷，但是你也把我撞晕了过去，额头上起了个大包，痛了几天呢，再说，作为一个捕头，反应那么慢，活该你抓不到小偷。”说到这件事，她仍有些不甘。

　　“你......”

　　“你什么你，被我说中了，要恼羞成怒啊。”头一扬，挑衅似的看着他。

　　“我......”

　　“我我我，你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说话这么婆婆妈妈的！”

　　被她说得连还口的余地都没有，旁边的人倒是乐了，他的脸色可就好不到哪里去了。不过，看到他脸色不好，渔火心里倒是舒畅了，不能打他一顿解恨，那也要把他气个半死。

　　“好了，墨寒别闹了，渔火姑娘先跟着这位衙役进内堂去吧，里面还有人等着呢。”听这木头般僵硬的声音就知道是萧南，她也不是不懂事之人，有台阶就顺着下了。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听起来怪别扭的，就叫我名字就行了。不过，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个报名到底是要干嘛的？”一双大眼睛不解的眨着。

　　“你什么都不知道来报什么名。”抓到把柄，林墨寒反唇相讥，随后又露出一副不和她计较的表情道，“青城每年六月份都会选一次花魁。这是很久以前就有的传统，当然也是为了在九月份的时候给皇太后祝寿，选出来的花魁会去皇宫表演祝寿，这被视为无上的荣耀呢。所以从各个乡镇来报名参加的人都很多。不过，就你，我看机会不大。”

　　渔火并没有注意听他的最后一句话，理解似的点点头。选花魁啊，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肯定会有趣的吧。既然有好玩的事情，自己又怎么能错过呢。一定要去看看花魁长什么样子的，等以后回了北海好跟哥哥们显摆显摆。

　　正想着，又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萧捕头，大人说，这位姑娘不用去内堂了。说她精力充沛，生龙活虎的，肯定是没有什么疾病缠身了。所以她可以先行回去，待三天后辰时来这里进行初次选拔就可以了。”原来，这里那么大动静，早惊动了内堂。

　　听了这话，渔火感觉，他们这位大人的为人还不错。

　　出了衙门，渔火的心情还不错。再看看荡漾在蓝天怀里的流云，嘴角不自觉向上扬。看样子，接下来的时间，她都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