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何十五

9、第 9 章

　　许琸言回家后，联系了赵苏睿。
　　对方在‘啊？’了几声后，才听清许琸言说的话。

　　许琸言：“找个时间，跟你聊聊。”
　　尽管许琸言语气平平，听起来不过是今晚偶遇，似乎激起了曾经点滴，想找他叙叙旧罢了。
　　但赵苏睿就是从这平平中听出了些——不平。

　　他应，“好，那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电话挂断，也顷刻阻隔了那边不间断传出的重金属混着摇滚的没命嘶吼。

　　窗外，一轮朦胧月高悬。
　　许琸言临睡前，借着台灯昏黄的光，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由此确信，他并非魂穿，在替别人重活一世。

　　左手无名指靠近指根的位置，有条细小的伤痕，指尖轻轻触在那道伤痕上，依稀可见曾经蜿蜒过整个掌心的血迹。
　　许琸言无声吞咽了下，收拢掌心，仿佛将那些‘触目惊心’一并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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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放学，许琸言忽然觉得不对劲。
　　很不对劲。

　　汪强那厮以往见到他不是勾肩就是搭背，缠得跟他|妈水蛇似的，今个倒好，见他如见瘟神，竟然还学会了绕道走。
　　许琸言嗅出了这其间的猫腻，但他没叫住汪强。
　　看着那货呲溜溜地穿过人群，跑远了。

　　这会离下课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许琸言是因为跟高明艾青几个人在班里聊了会球赛，所以回得晚了。
　　挥别这俩小跟班后，许琸言慢慢踱步到三班后门。

　　他原是想看看尤啓还在不在。
　　其实在与不在对许琸言而言都没差，毕竟他也没什么好理由再跟这不识好歹的玩意套近乎。

　　可心里总是毛毛躁躁的，许琸言既想知道他腿伤好些了吗，也想看看他眼角那块淤青有没有消下去。

　　溜达着看了好几眼，确定这人没在，许琸言刚要走，忽然听见几人声音传出。
　　这几位仁兄坐在靠近教室中间靠墙的几个座位间。
　　此刻有坐有站的，围了个小圈，看起来跟刚才许琸言几人很像，都是在讨论什么事。

　　许琸言没心思听别人聊闲话，正要走，脚步挪不动了。
　　因为他身体的应激反应告诉他，不能走，这几人在聊尤啓！

　　“哎你那啥表情啊？”靠墙坐的男生笑道：“别不信啊你们，千真万确，我真听到了！”
　　“你咋听到的？”他对面那个问道。

　　“还我咋听到的，”男生扯了扯自己耳朵，“就这么听到的呗。”

　　“那天是那啥，我不是去实验楼那边，”男生顿了下，“完事回来刚好跟他撞上了嘛。”
　　“但他肯定没看见我，”说到这，男生还挺骄傲，“我谁啊，开玩笑，连‘黄鼠狼’都抓不到我，尤啓那个走路根本不抬眼的能看见我？”

　　‘黄鼠狼’，大名叫黄书荣，是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专抓纪律这一块。

　　“你他妈倒是说重点啊，”斜侧边那位不耐烦了，“别他妈一天天显摆你那三脚猫的溜墙钻洞功夫了。”

　　那哥们也不恼，一笑，“我就说这人转学肯定是有啥事，这不就正好让我撞见了。”

　　“你意思，”不耐烦那位来了点精神，“这人以前在他们学校也干过这种事？”

　　“我猜十有八九，”靠墙哥们环视一圈，企图得到大家认可，“不然你们想啊，他干嘛转学。”
　　“我知道他转学之前那个学校，去年还是前年，出过个省状元，是吧？”

　　“我去，”不耐烦哥们现在完全转变为了八卦附体，“真假？那这么说，那学校还挺好的。”
　　“反正我觉得他犯不着从原先学校转到我们这来。”

　　“那看来这事没跑了。”

　　靠墙哥们笑，“肯定的啊，我刚才就说了嘛，你们还都不信！”

　　他说完，前排有两个女生朝他们这边看了眼，这男生痞痞地瞥了下嘴，朝着两位女生要笑不笑的，道：“哎对，你们也是啊，跟你们女生也都说说，以后要是身上带钱了，或者带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万千别人走了，东西就直接往桌肚里塞啊，危险着呢。”
　　“你们想啊，尤啓他连家里的钱都敢偷，肯定是个惯犯了，咱们跟他又不熟，到时候万……”

　　‘哐’的一声。
　　后门砸上墙面，平地一声惊雷。
　　许琸言单手撑住回弹的木门，在众人注视中，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他没朝那几个男生走去，而是先走到两位女生前，弯腰，把落在地上的一本花名册捡了起来，递还给了其中一位女生。
　　刚才声响太突然，这女生听他们说话时，手上拿着这本册子，被许琸言推门的声音一吓，册子掉地上了都还在愣神。

　　许琸言转身，慢慢走回那几个男生围聚的地方。

　　男生们不明所以，但有人认识他。
　　尤其是靠墙那哥们，先是怪叫了一声，然后招呼道：“言哥！”

　　他站起身，“哎，你怎么来了？”
　　又环视一圈教室，“那谁，汪强他们早走了啊。”

　　许琸言没吭声，走到旁边的座位边，靠在一张课桌上。

　　这男生也是虎，到现在了都还没意识到什么，他转回眼时，正好瞥见了那俩女生微红的脸色，还跟许琸言开起了玩笑，“言哥，你瞅瞅你这魅力，不过两句话的功夫，把我们班长的脸都臊红了。”

　　女生听了这话，脸上更是烧得慌，也不言语，顷刻拉着另位陪自己一块整理花名册的女生从前门跑了。

　　高虎啧了声，重新看回许琸言。
　　然后才发现许琸言的脸色不太对。

　　挂在脸上的笑，慢慢捋平了。
　　“言哥？”他试探着，小心问道，“怎么了这是？”

　　许琸言掀了掀眼皮，语气很平，“没怎么。”

　　高虎：“……”
　　您这表情可不像‘没怎么’。

　　他看了眼一旁此刻已经自觉排排站的几位，见旁边还有个空缺，然后挪着屁股把自己也塞了进去。

　　许琸言开口，“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高虎一乐，“哦，我们就是说那谁……”
　　话没说完，右臂被身旁人撞了下。

　　高虎一愣，不吭声了。

　　“谁？”许琸言问。

　　“言哥，我们就……”高虎转向其他几位，妄图得到点支援，“就随便聊聊。”
　　“纯属瞎说，瞎说。”

　　他身旁刚才撞他那位也紧着应和道：“对，对，我们就随便说说。”
　　“……真就是闹着玩的。”另一人也小心歔着许琸言脸色开口附和。

　　许琸言掏了掏耳朵，而后斜着眼看向他们几人，
　　“我就长话短说了吧，我不喜欢你们这种‘玩’。”

　　“是是，”高虎额角沁出滴汗，“我们以后都不玩了。”
　　“不不，我们以后都不在背后嚼舌根了。”

　　许琸言盯着高虎，后者在他目光逼视下，语气越来越软，“真的，真，真的言哥，我们，我……”
　　“我以后都不瞎逼逼了。”

　　‘一哥’位置虽然不在了，但威信还在。
　　许琸言不光自己打起架来，十分狠，通过高一那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中，也渐渐起了些谣言，都说许琸言跟道上的人认识，更有甚者，听说许琸言还跟他们老大称兄道弟呢。
　　不然职高那帮二流子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被摆平了呢，毕竟连校领导们都搞不定。

　　所以，这帮中二病们，空有一腔热血，其实骨子里都挺怵他的。

　　许琸言状似头疼地敛下眼，一挥手。
　　几人刚开始还不太敢动，过了几秒才你推我搡的，赶忙从后门溜了。

　　许琸言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位置。
　　因为是刚开学，班主任还没来得及重新调整座位。
　　尤啓被暂时安排在了那个角落里。

　　虽然三班桌位都是单独的，但全都俩俩拼在一起。
　　只有他那排，不说没人拼桌了，整排望去，就只有他一个单桌，孤零零地靠在窗边。
　　有晚风轻轻吹拂，扬起的白色纱幔扫着光秃秃的桌面，重新落了回去。

　　许琸言敛下目光，走了。

　　走前伸手，把倒在桌子底下的板凳重新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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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放学，临出校门前，许琸言收到条短信。
　　是赵苏睿发来的。

　　内容十分言简意赅，只有一个地址。
　　许琸言默记下，赶在被人群裹挟的‘黄鼠狼’看过来前，合上手机盖，隐入‘洪流’中。

　　海源街这块也不全是临街的小酒吧，有些逼格比较高的，既喜欢这块便宜的租金，又嫌弃临街那些当街叫卖的忒掉价，所以都喜欢往深里选址。
　　赵苏睿给许琸言发来的地址就在一处临街酒吧的后面。

　　许琸言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按地址找过来，打着鼻|钉的老板娘十分热情地招呼他进雅座，才发现这人是要去后门那个，登时双臂抱胸前，冷着脸送客了。

　　等许琸言到时，赵苏睿那帮逃学逃习惯的货，已经不知道待多久了。
　　许琸言见他们每个人脚下都堆了些啤酒瓶，横七竖八的，有些里面的酒没喝干净，还在瓶口滴溜。

　　见他来，赵苏睿红着脸从沙发上站起。
　　许琸言赶忙过去扶了把，不然这摇摇晃晃的货就要径直往自己身上砸了。

　　他来前，其实已经做过预设。
　　‘齐哥’是谁，也想起来了。
　　因为这人比他俩大几届，小时候厮混时就不爱带他俩玩，所以许琸言印象不深。
　　没想到……

　　许琸言瞥了眼被他扶着重新落座，这会已经身斜脖子歪地靠到扶手上的人。
　　没想到，赵苏睿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这位扯上关系了。

　　至于齐哥为什么要找人收拾尤啓。
　　这其实也好猜测。

　　少年人间的‘战争’，总归也就那么几项，不为权，也就剩色了。

　　许琸言理性分析到，按尤啓的‘姿色’，喜欢他的小姑娘不至于从他们学校排到法国，但一两个总是有的。
　　加之许琸言去尤啓住处时，听到那几位阿姨说过，尤啓小时候学习很好。

　　许琸言总结了下——
　　学霸，冷脸，酷哥。

　　妥妥的小说男主了。

　　无怪乎会惹来些‘风流债’。
　　因为就算你不主动招惹别人，也架不住别人爱你爱到死去活来。

　　然后许琸言就从赵苏睿的大舌头中知道了这位爱到死去活来的女生的情况。

　　林溪，也是个富三代，以前跟他们玩过，但许琸言没什么印象了。
　　齐晟这哥们估计从小就暗恋她，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默默守护了十多年的感情，一朝变质。
　　而且他也打听过了，尤啓这人除了长得小白脸点，论有钱有势，自己能甩他八条街。

　　齐晟出离愤怒了，这愤怒不啻于，放着我这么个金龟婿你不要，你竟然喜欢个臭卖鱼的。
　　好，你放心，我现在就把那臭卖鱼的打成胖头鱼，回来给你煲鱼头汤喝！

　　“你说齐晟也是，”赵苏睿大着舌头道：“什么样的搞不定。”
　　“偏偏就喜欢那，那谁……”
　　“林溪！”

　　“那娘们他|妈有什么好的，”赵苏睿似是想起什么，嗤道，“一天到晚竟跟我俩搁那装。”
　　“跟那，被打的那，那谁，一样呗，整天臭着张脸，净他|妈装高冷！”

　　“活吧|唧该！”

　　赵苏睿骂完这俩，还挺公正，转头就将机|枪对准他哥们。
　　“你说齐哥也是，”赵苏睿呐呐，“这不纯纯脑子被驴踢了么。”
　　“你说就上回吧，他把人堵在学校那回，这娘们跟个母鸡护崽似的，就把那小白脸挡在身后。”赵苏睿打了个酒嗝，恨恨道：
　　“那家伙，真是护得死死的。”

　　“我就说快刀才能斩乱麻，”赵苏睿怒其不争道：“可齐哥非不啊，那女的一哭，就他|妈什么都乱了。”

　　“还好，后来那小白脸转学了，”赵苏睿回忆了片刻，忽然看向许琸言，“诶，你现在在三中是吧？”
　　“对，就转你们学校了。”

　　赵苏睿一下乐了，“有一说一啊，那哥们长的是真他|妈帅。”

　　“也难怪齐哥那么有危机……”
　　他话没说完，几人高声笑骂的声音掩盖了他的尾音。

　　赵苏睿迷离的眼神渐渐聚焦，许琸言随着他视线一道转回身看去。

　　酒吧门口，进来几个人。
　　人刚进来，门口正要出的几位客人全都不急着往外走了，避在一边，直等这几位爷走过，才从门口出去。

　　这几人该是这里常客。
　　许琸言见刚才一直站在角落里玩游戏机的酒保听见这几人声音，立马放下游戏机朝这几人走来。

　　走在最前那个个高的，挥开迎上来的酒保，自己熟门熟路地往一处雅座走去。
　　他身后跟那几位在路过酒保时，都要伸手往小酒保脸上拍一拍。
　　走最后那位，倒是没拍，许琸言见他低声在酒保耳边耳语了几句，那酒保点点头，一溜烟小跑着回了吧台。

　　“齐哥……”赵苏睿舌头渐渐捋直了，有些纳闷道：“今个怎么也到这来了？”

　　许琸言盯着带头落座那位。
　　他记忆中对这人本就不熟，看了好几眼，愣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但这并不妨碍许琸言心中渐渐攀升起的嫌恶。

　　正这时，一曲歌毕，刚才在台上唱抒情歌的小姐姐从侧面下台，看样子准备去后台休息。
　　经过齐晟所在雅座时，这人忽地伸手，一把勾过女生的腰。
　　小姐姐不妨，直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旁边几个正倒酒的，瞧见这幕，笑得流里流气，还有人吹了声口哨。

　　然后下一刻，女生只感觉右臂一紧，人被旋着提了起来。
　　齐晟顷刻压下去的吻落了空。

　　不远处的赵苏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喝下去的酒一下全醒了。

　　许琸言把人固定好身形，拉到自己侧后方，然后很绅士地朝男人笑了下，他道：
　　“齐哥，好久不见。”

　　不远处，正在搬运啤酒箱的人身形一顿，挨在他后面搬货的人不妨，差点撞到他，那人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尤啓，干嘛呢？！怎么突然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