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青》尽为词曲敛封华

2、第 2 章

　　小环一路跟着言霜回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跟唐公子走了吗?小姐，小姐，你倒是说话呀！”
　　“小环，”言霜表情未动，终于开口，问的却是：“我爹娘起了吗？”
　　小环一怔，脑子还没转过来，话已出口了：“老爷去了书房，夫人还在睡呢。”
　　“嗯，小环，不走了。你去把包袱放回去，我去找爹爹。”
　　小环急了，顾不上礼仪一把拉住言霜：“小姐！为什么啊？”
　　言霜回头，终是生动了表情，伸手刮了一下小环的鼻子：“我舍不得我爹娘行不行啊？”
　　小环放了手，犹是半信半疑：“真的吗？”
　　言父在京经营一家书肆，相比于唐冶父亲官做的好，陆青父亲钱赚的好，言父只有名声好。
　　好在言夫人不在乎啊，当年就是看中他人品，如今吃喝用度不愁，言夫人乐得清闲。
　　“爹爹。”
　　言如琛听得千金唤他，抬起头来，儒雅的脸上笑意很深：“霜儿，今天起这么早？”
　　“嗯，昨天不是跟我娘打赌嘛，定要比她早起，梳洗打扮看谁更像闺秀。”
　　“嗯，那是你赢了，观雨还没起呢。”言老爷说起爱妻，总是挂着笑。
　　言家客居京城，已有十八载。
　　话说当年杭州丝绸大户苏家嫁女，新嫁娘却随了个无名的书生私奔了，到今日转眼十八年。
　　“爹，这是我们书肆这季要出的书吗？”
　　询问声打断回忆，言如琛循声看去，点头：“怎么样？”
　　言霜有点雀跃：“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书封好漂亮，书脊也变了。”
　　“嗯，”言如琛有些得意，“陆青前些日子来，说新近得了几本样式别致的书，我就按他的说法琢磨了一番，心想这季试试能不能成。”
　　“陆青？他怎么会对刻书有研究？”言霜奇道。
　　侠士一般的陆家公子是言老爷的忘年交，这事言霜一开始是不信的，言老爷笑眯了眼睛：“陆家的小子不错，聪明着呢。”
　　言霜见他对陆青青眼有加，就调笑道：“那不如爹认他做义子啊，以后把书肆传给他。”
　　言如琛如何不知道这是女儿在开玩笑，陆家在京城的名头，岂是他一个小书肆老板能够比敌的。
　　正说着小环从门外哒哒跑进来：“小姐，陆公子找你。”
　　“陆青？”言霜心道这可真够快的，就同言老爷告别出来。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言老爷正低着头摆弄手下的活计，鬓发微白表情专注，言霜低了低眉，心想：我竟然想着要离开你们。
　　府里有一池荷塘，隆冬时候，湖面结厚冰，平日里活跃的鱼此时藏在冰下。前几日下了场雪，残存的几株枯荷顶了点雪，平添野趣。
　　荷塘中心的小亭里，立了一个长袍的青年。他看见言霜，微笑了下，是冰天雪地里的一角温暖。
　　言霜站到他旁边，轻轻打了声招呼：“你来啦。”
　　陆青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来给唐冶带句话，他说当日约定仍有效，三年之内，他必让你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言霜闻言哼了一声：“他倒真敢说。”
　　“你会等吗？”陆青轻声问，不知为何，这向来磊落的公子，问出这句话时，却回避了眼神。
　　言霜却一摊手：“不知道。”
　　一时两人都沉默下来，陆青面前言霜从来坦诚，这一句不知道让他明白眼前这从来果决不屑犹疑的女子，内心其实分毫不比唐冶少半分煎熬。一时陆青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答。
　　过了会，还是言霜接了话，却是在问陆青：“你看这人生，它像不像场戏？”
　　“怎么说？”
　　“我舍了父母，打算跟他远赴廉州，杜若却先于我站在他身边。廉州偏远，唐冶本想以此断了杜若的念头，谁料杜若不弃不离。”言霜抬起头来，竟然还扬起一个笑，眼角却有点湿，“你说，这份感情坚持下去，能不能善终？”
　　她不是怕这一路坎坷荆棘，她只是不想到最后，一个情字，伤透三个人。
　　陆青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却只是问：“那你呢，是不是仍想和他在一起？”
　　一辈子那么长，他是不是你想与之守到白头的人？
　　她说了那么多，陆青却一语中的，言霜仰起脸来，良久后笑出声：“在一起？想就可以吗？”
　　她只是说，你看这人生，它像不像场戏？
　　远远的，小亭外的路上，小环走往亭子的脚步停了。浅浅的，这个身量娇小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女孩子，却是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