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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何处是归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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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渊城四面环山,位于五洲中心,地势绝佳,近几年发展速度猛增,是雀洲最为繁荣昌盛的一带,许多人慕名前往,梦想找到致富之路,但寒渊守卫森严,城内有自己的制度,并不是谁都能进
于是许多对寒渊虎视眈眈的人们只能暂住四周的山上,故而寒渊四周的山上在这十几年来愈发热闹,每至佳节山上熙熙攘攘,整座山灯火辉煌,基本上每十步就有一户人家
其中独有一户人家,门前遍地生花,大多为鸢尾和玫瑰,颜色杂乱,十分晃眼
不仅如此,门口还整齐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香囊,罗帕,玉佩,书信等等,但路过的人要么只是调侃两句,要么径直走过,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这天跟往常一样一群姑娘躲在树后你一言我一语地争
“你们猜离殃哥哥这次会收谁的”
“肯定是我的香囊,我专门摘的离殃哥哥最喜欢的月季”
“胡说,离殃哥哥最喜欢的明明是海棠,那罗帕上的海棠可是我一针一线缝的,还是上好的丝绸呢”
“要我说,你们送的真没什么用,不像我的玉佩,温玉就该配君子,到时候离殃哥哥戴上我的玉,简直就是陌上人如玉…”
“还不知道谁上次眼巴巴去送手镯被当面拒绝了”
“哈哈哈,我想起来了,离殃哥哥说了句不要就走了”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至少我有勇气去送”
“哎呀别吵了,离殃哥哥这般高洁无尘的人,是不会收别人礼物的,反倒是我充满真心的书信才更能入他眼”
众女子吵的面红耳赤,谁都不肯低头,这时身侧突然冒出一个娇俏玲珑的声音“姐姐们,依我看,你们的离殃哥哥一个都不会收呢”
姑娘们看见她后蜂拥而上
“姝妹妹,离殃哥哥到底干嘛,怎么常常见不到他人”
“姝妹妹,我上次送的香囊他可还喜欢”
“姝妹妹,离殃哥哥看了我的信有没有说什么”
“姝妹妹,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离殃哥哥”
安姝放下手里的一捆柴,笑眯眯一个一个回:“师哥最近有事处理。那个刺绣香囊?他给圆圆戴了。至于那封信嘛…师哥说烦请姑娘以后不要费心写了,他不会看的。这个什么,桂花糕啊,师哥不吃别人给的食物,姐姐们你们真的不要再送了”
安姝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虽说这世上能比师哥帅的人几乎没有,不过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大家还是早些回去吧”
安姝意犹未尽,想再劝劝她们,还没说话,姑娘们猛地噤声,纷纷低头检查自己对装束体态,娇羞地看着来人,安姝转过头去,只见季离殃不知何时出来了
来人随手撩了撩额前凌乱的头发,较柔和的五官在阳光的照耀下却变得凌厉,面容清俊,明明是盛春,他的眼神却宛若冬日的冰湖,深邃又清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季离殃瞥了眼地上杂七杂八的物什,似乎非常厌倦,微微蹙眉向众人扫了一眼
“离殃哥哥看过来了!他是不是在看我”
季离殃默然两秒,终于开了口:“姝儿,过来”
安姝得到命令,不再与这群女子纠缠,绕过一堆东西进了门
听见门外的叹气声,安姝不忘打趣他“师哥,门外那么多姑娘,没一个看上眼吗”
季离殃顺手戳了戳她脑门“一天天想什么呢,上次让你背的心法背了吗”
安姝咻地闭了嘴,不再多言,她看着季离殃的背影,心里难受又愧疚,刚刚问那句话一方面是开玩笑,一方面也真心希望离殃师哥能有个说知心话的人,而不是一个人憋着
自从他们离开临源,师哥带着她整日奔波,马不停蹄到了寒渊,但寒渊守卫森严。所以师哥带着她在这安顿下来,这三年来他一个人频频外出,回来时经常带着一身伤,也愈发不爱说话,虽然以前他对季临月这种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到处调戏姑娘的人非常唾弃,但无论如何,季离殃也是她的师哥,况且现在爹娘和师哥师姐们都遇害,霜儿也不知道下落,安姝只能依靠他
不过这几年来,师哥有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但他每次出门都会说几天后回,并留了充足的食物,并且嘱咐过安姝,若他到了约定的日子还没回来,就让安姝想尽办法去寒渊城内找一个叫燕昭雪的人
好在这么久以来,季离殃基本都是按时回来,有时少见的,留在家一周都不出去,就会教她武功
三年时间,安姝进步很快,而圆圆整日吃喝玩乐,其余时间就睡大觉,丝毫不为家里做贡献,安姝想到这又愧疚地低下头。如果不是怕她孤单,师哥就不会多添一只狗的负担,或许没有她的话,师哥现在应该娶妻生子,家庭美满了吧
她越想越不好意思,又追上季离殃“师哥,你整日都很忙,我问你在忙什么也从来不说,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她看到季离殃身影一顿,以为他又要像从前一样宽慰说是她想多了,可这次季离殃沉默了很久“姝儿,那日清晨师父让我带你们下山的时候我就感觉奇怪,你说如果我那日没有走,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三年前,临源门
季临月一早就被源真师兄叫起来,困得见谁都不爽“我这个月的心法都提前背完了,师父让我练的武功我也有认真练,让我再睡一会吧,求求你了师兄”
源真没有理会他的无理取闹,只是淡淡说:“师父找你,临月,你都快弱冠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季临月一听见是师父找他瞬间就不困了“师父找我?什么事啊”,源真看了他好一会儿,把季临月看的愈发不安“到底怎么了师兄,你别吓我”
源真这才收回眼“师父昨日给你取了字”
季临月有点不解“不是还有几天吗,怎么现在说”
然而源真早已转身离去,季临月只能赶紧收拾好去见师父,他去的路上十分安静,平常偷懒的师兄弟们一个都没见到“奇怪,今日师哥师姐们都这么勤快吗”
季临月压下心里的不解,进入师父屋内,语问苍正在擦拭一把佩剑,剑身轻薄,是比较普通的款式,剑柄主青灰色,前端系了一块墨绿的玉麒麟,一旁的剑鞘也是青绿色的,上面的刻雕花纹精巧细腻,看不出来模样
季临月看见这把剑十分喜爱,脑子里的疑惑都抛之脑后“师父,这把剑好漂亮”
语问苍看他眼里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不禁失笑:“喜欢吗,送你的生辰礼”
季临月其实猜到了是给自己的,不过等他亲手摸到时还是忍不住激动“对了师父,您找我是什么事啊”
语问苍看他抱着佩剑不肯放手,严厉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也没什么事,就是让你今日带着姝儿和霜儿下山玩玩,顺便买点喜欢吃的”
季临月愣了一下“我带着那两个小鬼?”
语问苍盯着他“怎么?不乐意?”
季临月连忙改口“没有没有,就是怎么突然让我带他们下山去”
语问苍站起身,面色不改“这几日要加训,你和源真天资聪慧,不必我督促,我知道你闲不住,所以让源真帮我看着他们训练,你师娘最近身体也抱恙,所以麻烦你带他们下山玩玩”
季临月慌张摆摆手“师父哪的话,我能为师父师娘分忧是我的荣幸,我现在就带他们下山玩”
季临月刚准备走,又想起什么“对了师父,师兄说你给我取字了”
语问苍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季临月接过想打开看看,结果被叫住了“等你及冠那天再开罢”
季临月一向听师父话,听后乖乖收好放进怀里,他抬头看见师父欲言又止,于是等了一会,最终语问苍也只是说“临月,照顾好他们”
季临月点点头就去找那两小屁孩了,他感觉哪里不对,今日师兄和师父都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困惑萦绕在季临月心中,压得他有些不爽
季离殃垂下眼眸,低沉开口“现在看来,或许师兄和师父早已知晓,甚至可能众多师哥师姐们都知道那日会发生什么,只有我们不知道”
安姝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可她没想到原来爹爹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这个认知让她又气又恨,爹爹知道危险为什么不说,可是…说了又怎么样呢,暗中的人连临源都不放在眼里,他们两个又算的了什么
季离殃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活下来的人偏偏是他,为什么整日深陷愧疚与悔恨,整夜提心吊胆,不敢熟睡的人是他呢,师父留字条让他去寒渊城找燕昭雪,可这人真的存在吗
这三年来季离殃游历五洲,四处打听霜儿的下落,可他也不知道从哪里问起,那帮人走的太干净了,什么也没留下,只有唯一一条线索是那个黑衣人右手手腕系了一条清碧色的带子,但是线索太少,即使快走遍五洲,也没有丝毫有用的信息
季离殃捏了捏眉心,像以前一样拍了拍安姝的头“姝儿,这三年我搜寻所有跟当年有关的事,到头来却是一无所有,我不相信他们可以就此消声灭迹,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们,报仇雪恨的”
他微微俯身与安姝对视“师父既然把你和霜儿托付给我,我就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们,霜儿那边我不会放弃的,那日下山我给你以安化名,不只是防止仇家追杀,也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用担心我,你师哥这么厉害,不会出事的”
安姝这次没有乖乖听话,一把打开他的手“你每次都这么说,让我乖乖等你回来,可是你不知道,你每次出门我都很担心,晚上也睡不好,你回来总带着一身伤,问你就说是清理妖怪伤的,可是你这么强,偏偏就是打不过野妖怪,每次都受这么重的伤”
季离殃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无力辩解道:“那些妖怪修行年数太高,有些棘手”
安姝丝毫不领情“我就不信你次次都给自己找不痛快,非要对上这么棘手的大妖怪”
季离殃哑然,没想好怎么说,安姝红着眼眶又开口了“而且你也说了,这些人很可能是冲着我和霜儿来的,我不怕他们,就算最后注定一死,我也不想再看见你受伤了”
安姝喘了口气,又继续说“娘亲从小就教我们不能贪生怕死,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会愧疚一辈子,我不用你保护,我可以保护自己,你不在的日子我都有好好练功,你下次出门带上我好不好?圆圆可以让隔壁孙大娘照看一下,她女儿罗姐姐喜欢你,一定会帮忙的”
季离殃不怎么关心这些事,他只觉得每次出门都有一堆东西摆在门前,很像祭死人“姝儿,我不是…”话还未尽,安姝又打断她,好像要把这三年憋着的话一起说完
“你要是不带我,下次你出门我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季离殃彻底没招了,小姑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威胁人,他叹了口气“好好好,下次带上你”然而心里正盘算着得想个法子甩掉她,不是他不想带姝儿,只是他每次出门去哪地点不定,夜路危险重重,刚刚说妖怪棘手也不是骗她,好几次季离殃都差点栽它们手里
通往真相的路实在是太过漫长和危险,他不能冒险,要是姝儿也出了什么事,他就算下了黄泉也没有脸再去见师父师娘
正出着神,墙边突然“哎呀”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季离殃猛地拔出剑向外追去,并嘱咐安姝回屋注意安全
那黑影跑向了一旁的树林,晚上光线暗,更何况他还穿一身黑,这让季离殃瞬间就想起了三年前那个黑衣人,这黑衣人身手奇好,绕是瘸了一条腿也很难追上,季离殃看着他跑去的方向,暗道不好,再往前走就是悬崖了,难不成他想……
想法被证实,他眼睁睁看见黑衣人毫不犹豫纵身跳下悬崖,季离殃停在崖边向下望去,这悬崖高百尺,下方没有河流,掉下去必死无疑,不过那黑衣人显然不会这么傻,想必是早已做好了措施,他紧抿着唇,连忙返回查看姝儿的情况,刚刚太慌张,竟忘了这可能是调虎离山,好在季临月匆匆赶回时,姝儿没有大碍,也没有人再来
季离殃吩咐安姝赶紧收拾东西“这里不安全了,我们现在就走”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傍晚赶路最容易出事,可是山上居民太多,再待下去他怕会连累到无关的人,而且留在这里他也的确放不下心
安姝只花了十分钟就收拾好了他们需要的东西,其余的全部丢弃,她跟着季离殃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拉住季离殃道“圆圆怎么办”
季离殃也刚想起来,他想说把狗放了吧,这边人家多,肯定有人带回家看家护院的,可是三年的感情让他犹豫了一下“…带着吧”
安姝得到回答连忙从一旁的草棚里翻出一只熟睡的小狗,虽说是三年,但这狗也只到安姝小腿那么高,非常方便携带
两人一狗连夜从竹林那条小路离开,宛若三年前离开临源一般,前路虽黑暗未知,但他们亦没有归处